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線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嘯寂字數:2057更新時間:24/06/27 04:08:58
“唉!蕩澤啊蕩澤,吾無意害你,奈何上命難違!丹兒,此事着實難爲,若假你之手,雖澤血可以不沾吾身一滴,從此入夜吾自亦難安寢啊!今日系要吾奪澤之命;若他日某夜亦有人要落吾項上之物,你亦可下得去手?”
華喜的擔憂不無道理。伴君如伴虎,在反覆無常的皇位爭奪戰中,他們這些爲臣爲士的,始終如履薄冰,不知今日之“忠”,可否變成他日之“過”,最可嘆的是,往往都要附上身家性命,乃至全體族人的生死。
“舅舅過慮,雖吾常以重金爲質,取人性命,亦非毫無底線之輩:仁義忠奸,吾還是判得清楚啊!您爲人忠誠守信,無論何時,都是丹之所向,豈有掩目濫殺無辜之理!”
王丹的坦誠相告,讓華喜的情緒稍稍安慰了一下,轉而擡起雙眸緊盯着王丹說道:“如此也好!此事就相托於你,華元右師所寫之令,要吾同公孫師司城一起誅殺蕩澤,魚石左師亦爲監督相助,吾這就寫信給公孫師,請他與你共同商議。”
“一定要與人協作嗎?只需告知蕩澤的行蹤,吾一人行動即可。”王丹習慣於獨行單幹,突然要他和一個陌生人聯手,不是信不過,而是,實在不習慣,磨合這樣的關係,對他來說,也很沒效率。
“司城大人掌握建築、土地,自然可以爲你的行動提供最大方便,就算你擅長樑上飛奔,也總得知道,賓條路線系最近、最安全的吧?”
華喜一邊在刷刷疾書,一邊給王丹講清楚這個“地理位置定位”的重要性。
“如此便依您所言,丹兒自大了。”
王丹收好書信,向華喜報拳承諾:“待吾將司馬蕩澤人頭給您送來,請舅舅安歇先!丹兒告退!”
“且慢!你若幫吾完成此事,吾答應幫你辦一件事情,你可以回去諗下先。”
華喜突然這麼一說,也是知道此次派單,也算是王丹的舊業之一———既然僱請他做了殺手,費用總是要給的,不過,這次要看王丹索要的是什麼了。
“好,事成之後,再慮不遲,您是吾之親舅,自然不擔心您會賴賬,哈哈!再無它事,丹兒走了!”
王丹依舊先是憑空飛上屋樑,將那支插在梁木上的撥燈芯專用鋼籤拔下,復又拋回,輕插入案面,隨即哪來哪去,又走着他的“樑上君子”的高速通道,從司徒府的建築羣屋頂上,消失了。
三日後,司馬府上哀聲一片。
消息傳出:有刺客夜潛司馬府,送蕩澤在最後一個夢中,歸了天。當日晨起之時,他被侍者發現時,只剩下一具胖胖的屍身,癱在牀上,唯有那顆肥碩的頭部消失不見了,其他東西,一樣不缺少;枕頭、被子都一絲不斷,顯然他走得很突然,也很安靜,毫無掙扎。
蕩澤一家還沒從痛苦中恢復過來,司馬府已被官兵層層包圍:華喜和公孫師帶着那顆“憑空消失”的人頭出現在了府外,宣讀了皇上的聖詔,痛斥了蕩澤殺公子肥的大罪,此次受死,不具各刑,已屬輕饒,要求司馬府上下府兵,全部轉聽華元右師的號令,並將蕩澤一家上上下下,無論老幼,一個不留,全部收監,擇日再判。
當蕩澤家的族人,被官兵帶枷具械地排隊走出司馬府,經過裝着蕩澤頭顱的木框匣子的時候,無不頓足號哭,尤其是司馬夫人,當她看到那顆肥肥的腦袋的時候,更是傷心難抑,大哭的同時,把雙眼死死睜大,轉而瞪着華喜尖聲喊道:
“司徒大人!眙着!呢個,就係你聽日所居之所!哈哈哈———”
這一串帶着悲傷、仇恨,進而莫名狂笑的話語,深深地刺激了華喜的精神,他不由得低下了眼皮,不敢再看司馬夫人一眼,也恨不得自己能捂住雙耳,聽不到這聲聲尖銳的詛咒聲,插進腦海。
但他不能,只能把眼神投向正在押解這羣“人犯”的士兵,那個士兵當即收到了這款信號,立即上前把這個“發瘋”的女人狠狠用手上的劍柄砸了一下,用力把她往前拖拽,更用力地大聲喝斥:“收聲!瘋女!快點行!快!”
華喜被蕩澤夫人的號叫所擾,接連幾天,都無法安睡,總被惡夢驚醒。於是,在向華元右師交待殺蕩澤的報告上,他把功勞都推給了司城公孫師,意在弱化自己的行動力,更不想暴露王丹,才是完成此事更大的功臣。
“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華喜處理人事多年,從沒有被這樣強令過,去削奪司馬軍權的大事,後怕連連,生怕這個司馬的位置,真的,下一個就命他來坐。
更何況,華喜也堅信,死後的人們,還是會再次相見的,如果那時,他和蕩澤又在下面見到了,他又該怎麼面對他呢?
王丹不信這套,他只相信眼前看得見、抓得着的,看到華喜舅舅每天在自家書房,偷偷上香,口中唸唸有詞,就猜到了是在爲蕩澤那還沒有飄遠的靈魂進行心理安慰。
“舅舅,您無需過慮,此事已過,吾取其性命,他就算來計較追討,亦會衝吾來,您又何必如此不能安心呢?丹兒替您擔下,無論生死。”
聽到王丹這樣的勸導,華喜也算是稍稍得以寬解,點頭,然後問道:“丹兒良善,系吾陷你於不名。如今事成,可有諗出想要滴乜嘢?”
王丹想了想,說道:“吾與羊流兒生有一子斟,不幸流散,現留於鄭國,被裨諶大夫家買去,吾欲認回,未知舅舅可有辦法?”
“鄭國裨諶大夫啊!吾宋國與鄭國雖爲鄰邦,但吾國奉行自主,且永不與他國結盟,在宋國之內,吾尚且可以辦成一二;但若去到他國,尤其是鄭國,你知:鄭國雖小,卻極受晉、楚尊敬,吾之位置,於公與鄭無交;於私,與裨諶大夫更無交通,如此情形,恐怕直接由吾出面,替你討回子斟,難比登天。容吾思考一二,眙下有冇其他辦法。”
華喜對於鄭國,還真是不太有辦法:畢竟,鄭國與宋國,雖然都是小國,可人家活的那叫一個“真有面子”;而宋國,卻活得是自以爲“很有面子”。
讓他低下頭來,去找鄭國人要人,那就要有求於他人,這,求人辦事,哪有這麼方便啊!成天搞人事的他,對於“政事”的長短遠近,見識過的實在是太多了,思慮萬千,也是職業習慣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