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老爺子的故事

    易老爺子沉思良久，伏身從桌案下面抽屜中取出一個玉製盒子，然後哆哆嗦嗦的取出一支喚神香，用火摺子點燃，插入香爐中。一股淡淡的白煙升起，繚繞在畫像表面，爾後慢慢的融入進去，最後消失不見。

    易正心中詫異，當年自己修行之前也是這般場景，隨後沒幾日便有一個紅衣女子從天而降，然後帶着自己進入上清派修行。如今看來老爺子又來這一出，易正有點着急了，正要張嘴說話的時候被老爺子制止了。

    易老爺子盯着畫像喃喃自語道：“沐青，你還好嗎？”

    “當年你託人帶走正兒時，我就在心中期盼着：正兒踏上了修行路，你們娘倆會有相見的那一天。可惜的是正兒修行路中斷，半路回家娶妻生子，如今有了易元、易薇兩個孩子，元兒也有修行資質，等他在人間再磨鍊幾年，元兒也會尋着你的腳步踏入修行界，也許你們會有相見的那一天吧。”

    “不知道我們還有沒有相見的那一天？也許等你見到元兒的那一天，我已經不在人世了。仙凡有別，你我終不能相見麼......”易老爺子低沉的聲音漸漸哽咽。

    畫像中的青衣女子，好像動了下，有淚光灑落。易元腦子有點蒙，他竟然看到畫像動了，彷彿有水滴落下，右手使勁的揉了揉雙眼，再次看過去的時候，還是那幅畫，靜靜的掛在牆壁上。忽然畫像中，青衣女子的雙眸中發出兩道淡淡的白光，徑直進入易元身體中，就此消失不見。

    易元抖了抖身體，甩了甩手，四下裏瞟了一眼，其它人並沒有異樣的目光，白光只有自己看得到而且進入自己體內，自己眼花了麼，整個表情充滿了困惑與不解......

    此刻，山巔上的青衣女子似有所感，蛾眉輕蹙，自己留下的喚神香再次點燃了。

    “是小塵在想我了麼？自己離開他是對是錯？”

    “小塵沒有修行資質，自己不忍心看他就這麼老去，離開他也是無奈之舉。只有自己早日修行到合道境，便能飛昇上界，然後帶他一起走。”

    “正兒，楠兒，我也很想你們，你們還好嗎？等着我，我們一家很快就會團聚的。”

    “元兒，自己有孫子了......哦，這小家夥精神力還不錯，得到了自己一部分修行體悟，以後修行路應該會容易的多。”青衣女子深邃的目光穿過遙遠的距離，通過畫像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

    易元忽然有些心慌，感覺被人盯上了，從頭到腳被看了個遍。這是錯覺麼？他盯着畫像，微微昂着頭，畫像中的雙眼似乎正對着他笑，頓時心裏面不住的打鼓：“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小塵，你等着我，我如今已是煉虛巔峯之境，離合道境只差一步了，相信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山巔上的青衣女子輕聲低語，慢慢收回目光，思緒漸漸平靜，周身緩緩的融入這一方小天地中，飄渺不定。

    “正兒，你以前問過我這是誰的畫像，我不想多說。如今事過境遷，趁我還清醒，現在告訴你：這是你母親的畫像，她離去的時候親自留下來的，上面留有她的氣息。”良久，易老爺子看着畫像沉重的說道。

    “等我老糊塗了，估計也就死心了，我也不想讓她看到我垂垂老矣的畫面。”

    “見或者不見，她始終停留在自己心中，直到自己逝去的那一天。”易老爺子一本正經的自語道。

    “等你老糊塗了，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時候，十餘年間自己的神念退散的厲害，已經從築基巔峯退到築基初期了。最多三十年左右，等神念消散完，估計離身死道消不遠了。”

    “老爺子如今八十餘歲，先天之境怎麼說至少還能活個四十餘年，比自己還要長壽，怎麼可能老糊塗？”易正暗自腹誹道。

    乖乖的走到桌案前，默默的拜了三下。易正也是感慨萬千，儘管自己心中也早有猜測，如今變成現實，一時間唏噓不已。

    小時候經常見到老爹在桂花樹下閉目養神，原來都是在思念母親。

    “我年輕那會，十八九歲便進入先天之境，有一次深入伏牛山，採摘到一顆萬年人蔘，正高興之際，從天而落一個青衣女子，重傷暈迷。”

    “我當時也沒有多想，便抱回家中。待去掉面紗之後，我驚呆了：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貌的女子，也是最讓我心動的女子，我知道我喜歡她。”

    “等到她甦醒之後，有萬年人蔘相助，修養了幾年身體已經恢復了。在這期間，我們互生情愫，終於走到了一起。”

    “那十年間是我一生之中最難忘、也是最幸福快樂的時刻，之後便有了你們兄弟兩個。”

    “關於修行之路我也是在那個時候知曉的，可惜我沒有修行資質，終其一生也不過壽百二十歲。”

    “在你五歲那年，我知道：不能再束縛你母親的修行之路，她始終是要在修行路上渡長生，而我只能在凡人世界裏渡一世繁華與孤獨。”

    “你母親終究還是走了，她告訴我：在你十三歲時會有人帶你去修行，然後留下這幅畫像與三支喚神香。告訴我點燃喚神香後，她自會感應到。”

    “在她轉身踏上飛劍的那一刻，一滴淚水灑落在桂花樹下。我知道她是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她。”

    “她就這樣走了......在你十三歲時，我點燃了喚神香，我知道她感應到了，那一刻我高興的哭了半天。不久後便有一個紅衣女子帶你去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