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槍口，對準了孟紹原的腦袋。

    孟紹原反而不害怕了：“蕭司令，您槍的保險都沒拉開呢。”

    蕭山令大怒，一下拉開保險：“現在呢？本司令槍斃了你一個小小特務，頂多被意思着處罰一下！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敢動我的人！”

    “蕭司令，息怒，息怒。”

    戴笠站起身打起了圓場：“刑場上還不死無名之鬼，先聽這個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我堂堂國民革命軍少將，死也要讓你個小特務死的心服口服。”蕭山令把槍往桌子上一拍：“我這保險還沒關，你要是說不好，今天就讓你血濺當場！”

    “蕭司令。”孟紹原大着膽子：“你的人是我抓的，可我也有我的苦衷。”

    “說，什麼苦衷？”

    孟紹原沒說話，反而朝戴笠看了一眼。

    戴笠微微點頭。

    成，看樣子戴笠沒準已經和蕭山令說過了。

    “蕭司令，孟紹原奉命組建祕密行動組，以爲準武裝力量。”孟紹原也不再避諱什麼：“可是您也知道，我們都是一些小特務，平時抓個人什麼的還成，真要變成武裝力量，合格的人選實在太少了。我就琢磨着，是不是能夠到部隊裏找幾個人才來？”

    “所以你就把腦筋動到我頭上來了？”

    “是，但也不是，我真不知道我的手下居然抓了憲兵團的人。”孟紹原一邊在心裏轉着心思一邊說道：“不過抓也抓了，已經無可挽回。但孟紹原絕沒有別的想法，就想着先把人請來……”

    “你這是請？普天之下有你這麼請人的？”

    “抓，是抓！”孟紹原趕緊糾正一下：“我就想着吧，人抓來後呢，隨便給他們安個罪名，然後再負荊請罪，央求着他們能不能幫幫我？蕭司令，特務的名聲不好，我是實在怕他們不答應，這才出此下策啊。”

    “負荊請罪？”蕭山令“哼”了一聲：“你倒也坦白。”

    這一聲“哼”，一句話，孟紹原已經知道，這位司令的火氣消了不少了。

    孟紹原趁熱打鐵：“孟紹原絕無私心，一心想着就是如何報效國家。一旦有戰爭發生，我力行社上上下下，雖是特務，但也願爲國效力，血灑疆場！”

    “你個混賬東西，會有什麼戰爭發生？妄議國家大事，妄言戰爭，蕭司令不動手，我也第一個槍斃了你！”戴笠看起來惡狠狠的教訓了一通孟紹原，接着對蕭山令說道：

    “蕭司令，此人過於狂妄，不用再審了，我親自斃了他。”

    孟紹原差點樂了，萬萬沒有想到，戴笠比自己還會演戲啊。

    他和戴笠都太瞭解了，蕭山令就是個堅定的主戰派，堅持認爲中日之間早晚必有一戰，若要戰，絕不言和，舉全國之力血戰到底而已。

    爲此，他可不止一次的被委員長所訓斥妄言戰爭。

    現在，孟紹原這話說到了他的心坎裏，戴笠再這麼裝模作樣，反而讓蕭山令的興趣起來了：“戰爭？你說有戰爭發生？誰和誰打仗啊？”

    “孟紹原不敢說。”

    “說，我讓你說的，不說現在就槍斃！”

    得，你們都是大佬，動不動就槍斃這個槍斃那個的。

    “孟紹原必死之身，說了也不害怕。”孟紹原一副英雄好漢樣子：“中日之間早晚必有一戰！”

    “過分了。”戴笠沉着臉。

    “讓他說下去。”蕭山令反而給了鼓勵。

    孟紹原也不再去顧慮什麼：“九一八，一二八，日人屢屢挑起戰火，東北淪陷，華北岌岌可危，日人窺我中華大地，自豐臣秀吉時代便從未消停過。而今，日本取得東北之地，國內經濟得到緩和，軍事經費一年高過一年，那麼龐大的軍費，爲了對付誰？唯一敵人除我中華再無它國！”

    “你這個小特務，說的話也算有些見識。”蕭山令喃喃說道。

    戴笠朝孟紹原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有了戴笠撐腰，孟紹原膽子更加變大：“一旦開戰，我中國雖有精銳之德械師……啊，還有精銳的憲兵團……”

    “你少拍我馬屁！”

    “是，是。”

    孟紹原在那侃侃而談：“但若論起綜合國力，我國遠遠落於下風。如何能夠取勝？無非全民皆兵，全國皆戰。無分軍人、警察、平民。我們這些特務，亦不能倖免。

    開戰後，我特務機構將擔負起爲炮兵校訂射擊位置，刺探情報，刺殺日寇漢奸之重任。必要時刻，亦要以血肉之軀，築起民族長城，共赴國難，一死而已！”

    蕭山令聽到這裏，忍不住大讚：“好一個血肉之軀，民族長城。共赴國難，一死而已！”

    這個小小特務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說到了他的心窩子裏。

    孟紹原知道自己這條小命，基本算是保下來了，心裏也頓時輕鬆不少：“軍事、裝備、科技全面落後，這仗該怎麼打？無非拿人命去填而已。可難道真的拿一百條人命，去換一個敵人之命？未免太過慘烈。若是經過訓練，我十個、二十個特務，能夠殺死一個倭寇，我看也值了。”

    蕭山令默然。

    雖然這話聽着，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卻句句說的都是實話。

    “蕭司令，我想做到這一點，可是難啊。”孟紹原輕輕嘆息一聲：“日軍的作戰素質很高，我怎麼才能做到想做的？非得讓我的手下經過殘酷訓練才行。我自己在杭州警官學校受訓過，知道只有訓練的時候流血流汗，才能在戰場上多活一分鐘……”

    他說的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可是蕭山令聽了，卻在那裏微微點頭。

    “孟紹原無能，找不到好的教官，找不到好的人才，只能綁架、威脅、利誘。爲了將來之犧牲，孟紹原想苟活着。起碼要死，也死在戰場上！蕭司令，孟紹原的話說完了，請你讓我活着！”

    請你，讓我活着！

    活着，是爲了未來的犧牲！

    蕭山令看着他，拿起槍，關閉了保險：“孟紹原，你的狗命暫時留着吧。”

    “謝謝蕭司令！”

    “但我告訴你，若是將來我知道你口不對心，貪生怕死，我的這顆子彈，還爲你留着呢。”

    “是！”

    “把你抓的人給我帶進來。”

    “是！”

    孟紹原一出去，戴笠立刻有些得意地說道：“鐵儂兄，這小子有點道行吧？”

    “有點意思，有點意思。”蕭山令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要不是你說讓我看看再殺，這小子還想見到我的面，說那麼多的廢話……其實，也不是廢話，都是一些肺腑之言啊……和我一樣，膽子大，也敢說……好好栽培，必然將成爲你的左膀右臂……”

    說話間，孟紹原已經把那兩個憲兵團的軍官帶來了。

    一個少尉，一個上士，都是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一看到蕭山令，那個少尉立刻大叫起來：“蕭司令，這幫狗特務要造反！”

    “嶽鎮川，你給我閉嘴！”

    蕭山令在憲兵們心目中威望極高，他一開口，嶽鎮川果然不再說話。

    “這個，一個是憲兵二團的少尉排長，嶽鎮川。這個，是班長，魏雲哲。”蕭山令介紹了一下兩個人：“孟紹原，你小子有眼光，他們是從88師被我親自向孫元良要來，充實憲兵部隊的……”

    撿到寶了啊。

    孟紹原雙眼放光。

    88師，德械師的？

    他媽的，這硬是要你家孟少爺發財啊。

    “嶽鎮川，魏雲哲！”

    “到！”

    “嶽鎮川，我晉升你爲中尉。魏雲哲，我晉升你爲少尉！”

    嶽鎮川和魏雲哲面面相覷。

    他們立了什麼功了，怎麼就被莫名其妙的晉升了？

    沒想到，蕭山令下面的話才讓他們大驚失色：“這個，你們暫時留在這裏……”

    “什麼？”嶽鎮川一聽，大聲叫了出來：“不行啊，蕭司令。我從中央軍變成憲兵，現在又讓我從憲兵變成特務？”

    孟紹原一聽，就知道這傢伙是個口無遮攔的主。

    什麼叫從中央軍變成憲兵？弄得好像很委屈他，這不是擺明了不給蕭司令面子嗎？

    果然，蕭山令面色一沉：“憲兵，護衛首都安全，監督軍隊風紀，必要時刻，殺敵報國，血染疆場，難道很委屈你了嗎？”

    “不是，蕭司令，我不是這個意思……”

    嶽鎮川真的是滿腹委屈。

    人家是越混越好，自己呢？從精銳的中央軍眼看着就要變成個狗特務了。

    “也不是要讓你們一直留在這裏。”蕭山令的口氣緩和了一些：“暫時借調給戴處長，歸孟紹原孟……孟紹原，你什麼官職？”

    “上尉，剛批下來的。”戴笠低聲說道。

    “哦，暫時歸孟上尉指揮，幫其訓練特工武裝。”蕭山令的聲音不疾不徐：“等到訓練好了，再回來，我給你個上尉做做。時間嘛……”

    “一年足夠了。”孟紹原趕緊說道。

    “嗯，那就一年。”蕭山令也沒有把孟紹原說的一年當回事：“這個，嶽鎮川，去咱們憲兵隊看看，再挑選一批人出來，借調，都是借調，我看連你們在內，一共借調十個人過來吧。一年，都是以一年爲限。”

    嘿嘿嘿，孟紹原那叫一個得意。

    一年？你們以爲一年之後還能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