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他竟對一個男子……?(五千大章求月票)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非10字數:4506更新時間:24/06/27 03:58:52
    皓風院是鄭國公夫婦的居院。

    用罷晚食後,鄭國公魏欽即去了園子裏熘達,進了二月後,他的心尖尖們依次綻放,近日他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之外,餘下的時間便都泡在花園子裏。

    是以魏叔易來到皓風院時,堂中只坐着母親段氏一人。

    聽聞兄長回府的魏妙青緊跟着尋過來。

    「……如何?歲寧那邊可有新的消息?徐正業當真攻去洛陽了?」

    段氏緊忙問着:「我聽二叔說,今日早朝之上,那些官員們都在拿歲寧那篇檄文說事?呸,這些各懷鬼胎的東西!自提及賜封歲寧爲將軍開始,便在處處挑刺!依我說,只在京中實是委屈他們了,真該將他們送去洛陽,反正亂軍的刀砍下來,也有他們的嘴擋着!話說回來,你就任由他們藉機編排歲寧與常大將軍?你可撕了……你可堵住他們的臭嘴沒有?」

    「……」魏叔易還未來得及回答這一連串的問題,只聽後浪緊隨而至——

    「說到常娘子的檄文,四下的酸言酸語可多了!」魏妙青忿忿不平道:「那日吳家大郎君還曾在登泰樓中,當衆說什麼,常娘子的檄文讀來不夠正統,字字句句皆是狂言大話而已,說是檄文,分明是爲自己壯大名聲,偏生四下皆在推崇傳閱,可見如今文壇風氣實在堪憂,令他失望透頂……」

    又道:「他也寫過一篇的,寫的倒是正統,正統到叫人捏着鼻子都讀不下去,那檄文一打開,酸餿味兒能傳出京師去!若揉皺了丟進雞窩裏,雞都要被薰得眼淚直流,從此下不出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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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急起來:「那究竟如何才能撇清罪責?」

    「只有一種可能。」魏叔易道:「除非,她能像她在檄文中所言那般,親手斬殺徐正業。」

    「徐正業一死,亂軍必然潰敗,到時,她非但無過,反而有功,朝堂之上自然不會再有問罪之音。」

    大話成真,便不是大話,而是大功。

    魏妙青緊緊皺着眉:「……那依兄長看,常娘子有可能殺得了徐正業嗎?」

    「據目前已知局勢來看……」魏叔易搖頭:「沒有這個可能。」

    徐正業已過徐州,而她尚在後方追擊,追上都是難事,更何況是越過千軍萬馬,去殺徐正業?

    徐正業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甚至徐軍無需攻破洛陽,只需攻破汴州……汴州會奉旨死守,一旦有了慘烈的死傷,她的罪名便會被定下。

    「……這孩子,怎能這般大意,爲何非要逞英雄,作出那樣一篇檄文來,白白給人做文章的機會呢!」段氏擔憂不已:「都說徐正業是被她一篇檄文激去了洛陽,如此一來,不是她的過錯,也成她的過錯了!」

    魏叔易思索未語,她對當下的局面,當真毫無預料嗎?

    「那怎麼辦?」魏妙青急得不行了,口中開始胡言亂語:「……就該降一場天火下來,攔住徐正業他們,好讓常娘子追上來,一劍將他砍了!」

    魏叔易發愁地看向她:「……不然你去求一求佛祖?」

    魏妙青神色一振,立時起身:「對……我這就去燒香!」

    見妹妹就這麼鄭重其事地走了,魏叔易揉了揉太陽穴。

    若來日,他的妹妹果真成了太子妃,甚至是一***,他當真不敢相信那會是怎樣一番奇景。

    若面對後宮爭寵,她大約會在耍心眼和沒心眼之間,選擇缺心眼。在陷害和被陷害之間,選擇現眼。

    面對這樣的女兒,段氏也難得沉默了一下。

    魏叔易示意長吉將堂門合上。

    段氏下意識地看着突然慎重起來的兒子,剛要說話,只聽魏叔易在前面開了口:「常娘子殺徐正業之事,也並非毫無可能。」

    「正如此前誰也不信,她竟能親手殺了葛宗與李逸。」魏叔易道:「在旁人看來毫無可能之事,她卻總能做到……」

    「母親可曾想過,這是爲何?」

    段氏一時不解地看着他:「世人皆道,是因天生將才,天賦異稟?」

    「但在兒子看來,真正能夠驚豔世人的絕頂天賦,應是幼時便可窺見端倪,而不會遲到在十六年後的某一天,突然顯現。」魏叔易道。

    段氏一怔。

    魏叔易緩聲道:「我猜測,常娘子的「天賦」源頭,或在於,她經歷了常人無法想象之事。」

    段氏聽的雲裏霧裏:「那會是什麼?」

    魏叔易搖頭:「常人無法想象,兒子雖非常人,卻一時也未能得出答桉。」

    「……」段氏擰眉想了想:「或是……如檄文中所言,救世仙人指點?」

    這聽來甚是荒誕的話,此刻卻讓魏叔易微微眯起了眸子……仙人嗎?

    「母親曾爲崇月長公主殿下伴讀,因此,待先太子殿下也頗有瞭解……在母親看來,常娘子究竟是像長公主多些,還是像先太子殿下多一些?」

    這句問話很突然,段氏眼睛一顫:「爲何忽然這樣問?」

    魏叔易將她的反應看在眼中:「我曾聽那位阿點將軍說過,常娘子極像先太子殿下,極像。」

    段氏一時間呼吸都停窒,腦海中開始涌現出諸多紛亂的畫面。

    以往那些被她自動驚歎歸結爲「有緣」之事,在

    這一刻突然改換了方向,朝着另一個出口奔涌而去。

    「母親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我……」段氏想開口,又無法解釋得太細緻,畢竟她不能暴露殿下的祕密,於是萬千線索皆省略,只剩下一句無比神叨之言:「那照這麼說的話……會不會是被先太子殿下附體了!」

    無怪她這般猜想,畢竟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有神論者!

    這個也曾一度縈繞在心頭的荒誕猜測,讓魏叔易的呼吸也停窒了一下。

    外人只道,他與母親毫無相像之處,但有一處,他自幼與母親一模一樣,那便是怕鬼。

    怕的前提,是信。

    信這世間會有此等東西存在的可能。

    向來泰山崩於前仍能穩如老狗的魏侍郎,此刻強作鎮定問:「母親可否說一說這般猜測的依據?」

    他方纔分明見到甚少動腦的母親,露出了大腦飛快疏通的神態。

    段氏的神情已有些慌亂:「母親多少知道些先太子殿下的舊習慣……方纔一想,便覺得甚是貼合!」

    就譬如,她挖的那口箱子,當真只是殿下託夢……還是說,殿下就在她眼前?!

    這個猜測令段氏險些要昏厥過去。

    魏叔易仍抱有求證之心:「哪些舊習慣?母親可否細言?」

    段氏斬釘截鐵道:「不可!」

    她都已經亂的不行了,還要替殿下捂住祕密,偏偏討人嫌的兒子還在這問東問西,她的腦子已經起火冒煙了!

    面對兒子的不解,到底是自家人,她乾脆直言道:「總之我說貼合,你且聽着就是了,別的休要打聽了!有些話我不好與你明言,只因此中涉及故人之私事,我曾起誓絕不外泄的!」

    又甚是簡單粗暴道:「你若不想你阿孃被雷噼死,你明日便要在家丁憂辦喪事,就休要追問了!」

    「……?」魏叔易難得流露出好似受刑一般的神態。

    段氏已顧不上理會他的死活,開始捏着帕子在堂中走來走去:「怎會如此呢,難道當真有借屍還魂之事……那些話本子……竟是來真的?」

    聽得「借屍還魂」四字,魏叔易不由想到了在和州審問那對柺子夫婦時,所聽到的一些話。

    ——「原本瞧着已經斷氣兒了……誰知突然又活過來了!」

    ——「妖怪!肯定是妖怪!」

    「……」

    那些彼時聽來不以爲意的話,在此刻突然令他生出了截然不同的心境,以及冷汗。

    魏叔易極緩慢地吞嚥了一下口水,擡起衣袖,慢慢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母子二人皆如驚弓之鳥,慘白着一張臉,驚駭地看向門口方向。

    哼着小曲兒的鄭國公走進來,見狀一愣:「……怎麼了這是?」

    段氏:「你……你好端端地推門作甚!」

    鄭國公滿臉無辜,這是他的院子啊!

    他未有反駁,而是選擇了逆來順受,只不安地問:「可是出什麼大事了?」

    爲何妻子和一向沉穩冷靜的兒子,都一副好似見了鬼的模樣?

    「無……無事。」魏叔易站起身,強撐着同父親行禮:「父親母親早些歇息,兒子告退了。」

    「這……」

    鄭國公看着腳步虛浮着離開的兒子,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連子顧都如此了,還叫「無事」?

    「夫人啊……」他自己雖也在抖,卻還是一把扶住身形顫慄的段氏,將人扶去內室,低聲顫顫問:「夫人且如實與我說,是不是子顧他……犯下什麼抄家滅族的大事了?」

    他雖是個只會賞花兒的雅人……好吧,他承認他就是個廢物嗚嗚,但廢物也要有知情權吧?

    一腔心緒無處言說的段氏卻推開他,踉蹌着撲向牀榻,將頭埋進軟枕間,悶聲大哭起來。

    鄭國公僵在原地,腦中只餘二字——完了。

    ……

    被父親視作「犯下了抄家滅族大罪」的魏叔易,出了皓風院,只覺背後不時有森然冷意侵襲。

    「你……」他看向身側的長吉:「你走在我身後,幫我看着些。」

    長吉下意識地往身後看一眼,郎君讓他看着些什麼?

    他剛想問,卻聽自家郎君戒備地道:「什麼都別問。」

    長吉:「……是。」

    魏叔易走了幾步,在經過一道岔路時,忽而又停下。

    片刻後,他改道而行。

    「……兄長?」佛堂中,虔誠無比地跪在佛像前的魏妙青見得來人,頗覺意外:「兄長也來求佛祖降下天火?」

    「……不是。」魏叔易儘量面不改色道:「我只是突然想上炷香。」

    魏妙青瞭然,朝他眨了下眼,小聲問:「兄長是來爲常娘子求平安的吧?」

    聽得那三字,魏叔易一個激靈,手中的香險些跌落。

    魏妙青揶揄地看着他,還說不喜歡常娘子呢,分明比誰都緊張。

    懷此心思,魏妙青全程都拿「看你還嘴硬到幾時」的眼神,望着兄長。

    魏叔易第一次顧不得去感知身邊人的眼神。

    上完香,從佛堂中離開後,魏叔易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許。

    上香果然很有用……

    他如此安慰自己。

    於是,他看起來和往常一樣,回到居院沐浴更衣,又處理了半個時辰的公務,適才回了臥房,合衣躺下歇息。

    只是交待小廝:「不必熄燈,我尚有用處……」

    又道:「令人輪流守在外間,不可離開。」

    小廝未敢多問緣故,心中卻警惕起來,郎君如此交待,莫非預感夜中會有刺客?

    小廝不敢大意,立即下去安排了此事,特意尋了最爲身強體壯的護院前來守着。

    魏叔易躺在牀榻之上,翻來覆去至深夜,好不容易閉上眼睛,又忽而睜開,坐起身。

    不對……!

    若她是被先太子殿下借屍還魂,那麼……

    當然,此等怪事出現的可能少之又少,子不語怪力亂神,他只是說,萬一,萬一是……

    萬一是真的,那她……「她」內裏裝着的,竟是個男子魂魄?!

    男子!

    他竟然對一個男子……?

    魏叔易僵坐良久,神情變幻間一度如遭雷擊。

    旋即,他覺得自己不當一個人承受此等慘絕人寰的無助感受,是以拉了另一個人出來——這件事……崔令安,他知曉嗎?

    他甚至想立即寫一封信給崔令安,八百裏加急的那一種!

    ……

    春闈分三場而試,每場考三日,統共九日。

    春闈結束之前,遠在安北都護府的崔令安,的確收到了一封自京師而來的八百裏加急密信。

    確切來說,是密旨。

    ……

    當日,崔璟即暗中離開北境,率輕騎,趕赴河東道,一路南下。

    「話說回來……崔大都督是如何提前料到會有密旨傳他離開北境的?」崔璟走後,秦都護甚是不解地問崔璟身邊的記室。

    崔大都督走得甚是突然,一句交待都沒有。

    但崔大都督身邊的記室很快找了過來,如此秦

    都護才知道,原來崔大都督早已將其離開北境之後的事務事無巨細地安排妥當了,只是令記室轉告安排。

    記室也搖頭。

    是啊,大都督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是在千里之外,仍能預料得到聖意所在?還是說……早就做好了,要去助那位常家女郎的準備?

    ……

    然而崔璟離開不過五日,忽有一名隨行的心腹輕騎兵負傷折返,極不容易支撐着回到安北都護府外,即從馬上摔了下來。

    秦都護聞訊疾至,在前院見到了這位被扶着進府的輕騎兵。

    秦都護見狀面色一緊,忙上前將那輕騎兵扶住。

    「秦都護……」那騎兵受了重傷,見到秦都護,才終於艱難開口,「我們……遇到了伏擊。」

    秦都護神情大變:「怎會……那崔大都督此時……」

    「大都督,出事了……」

    騎兵說罷這一句,即徹底昏死了過去。

    秦都護面色慘白,身形一時僵硬。

    這下要出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