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她是懂揍人的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非10字數:4262更新時間:24/06/27 03:58:52
    “你們……”明謹驚怒過甚一時語結。

    他身後的那兩名女使則已臉色漲紅,也都說不出話來。

    “正因如此,所以他們要拔刀殺人滅口!”喜兒給予了最後的總結:“前因後果正是如此!”

    這簡直太合情合理了!

    常歲寧看向崔璟:“崔大都督,我等願去陛下面前對質此事。”

    “滿口污穢之言的瘋子……!”明謹臉色一陣變幻:“本世子懶得與你們一般計較!此等污穢謊話,豈可去污姑母耳目!”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些扶我回去!”

    崔璟無視了他企圖開熘的自說自話:“此事非同小可,還請明世子隨我前去面見聖人。”

    他話音剛落,即有兩名玄策軍攔住了明謹的去路。

    明謹咬緊了牙關:“……崔大都督還真是盡職!”

    這姓崔的還真是不知變通!

    “哦!快看,他害怕了!”阿點滿臉恍然,伸手指向明謹:“我知道了!他做了污穢之事,所以不敢去見聖人!”

    明謹臉頰一顫:“……閉嘴!”

    崔璟看了一眼常歲寧,擡腳走在了前面。

    “阿稚留下,將此處收拾妥當,把柴送去柴房,再去尋我。”常歲寧交待了一句,帶着喜兒跟上崔璟。

    阿點朝着明謹“哼”了一聲,也大步跟上。

    明謹看得心中冒火,元祥臉上沒什麼表情:“明世子,請吧。”

    明謹深吸一口氣,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姑母究竟會不會聽信這些無稽之言!”

    他言畢甩開護衛,大步往前走去,卻又因牽動身上傷勢而“嘶”地一聲停下,疼得面目猙獰。

    護衛趕忙將他重新扶住。

    說是扶,卻幾乎是將人架起來走了。

    明謹疼得咬牙切齒之際,一雙眼睛盯緊了常歲寧。

    察覺到他滿懷恨意的視線,常歲寧轉頭掃了過去。

    她一雙眼睛平靜帶着漠然冷意,視線對上的一瞬,明謹不受控制地眼神一縮,只覺身上更疼了,彷彿那扁擔又砸在了自己身上。

    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懼色,被崔璟收於眼底。

    這竟是被打怕了。

    再觀對方走路姿勢,崔璟很快有了判斷——並未傷在真正緊要之處,但皮肉之苦極甚,至少需要養上半個月。

    且可以想象得到,下手之人雖然清楚不會傷及對方性命,但捱打的人卻必然體會到了被死亡籠罩的恐懼。

    崔璟收回視線之際,目光在落後他半步的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她是懂揍人的。

    如此擅長揍人者,實在少見。

    或不止是個武學奇才,亦是個揍人奇才。

    ……

    等在後山河邊的魏叔易,遲遲未能等得到再來打水的常歲寧。

    很快,長吉快步折返,帶回了打聽到的消息:“……常娘子和明世子打起來了,此時已隨崔大都督前去面聖,想必今日沒工夫再來打水了。”

    魏叔易只覺不可思議:“她和明世子……明謹?——打起來了?”

    長吉糾正道:“確切來說,是明世子被打了,聽說連路都走不了了。”

    魏叔易拿“不確定,再問問”的眼神看向長吉:“你說清楚些,是常娘子打的,還是那位點將軍?”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長吉篤定道:“問清楚了,正是常娘子親手打的,拿扁擔打的。”

    他初聽也覺得很離譜,但片刻後,竟又覺得有點正常——畢竟對方是常娘子。

    雖然打人者昨日才經歷了一場生死——

    雖然被打的人是聖人的親侄子——

    但……那是常娘子。

    在合州審問那對周家村柺子夫妻時的震驚之感,尚且讓長吉記憶猶新。

    從合州回到京城,常娘子那雙打人的手好像就沒閒着。

    魏叔易已有些惋惜地道:“不過分開片刻工夫,常娘子竟又添英勇事蹟。”

    “走吧。”他轉過身,嘆息道:“且換個地方等。”

    ……

    去面見聖冊帝的路上,明謹勉強支撐了半程路,惱道:“……我走不了了!要去你們自己去吧!本世子今日沒力氣和你們纏鬧!”

    於是,在崔璟的示意下,他被擡到了聖冊帝面前。

    明謹在心裏將崔氏一門祖宗八代問候了一遍。

    明面上則是在喊冤:“姑母,侄兒未曾有過出格之舉……全是他們合起來污衊侄兒!您可要爲侄兒做主才行!”

    阿點連忙反駁道:“可他分明就是在與人行污穢之事!”

    又不忘拉上常歲寧:“我們都看到了!對吧,小阿鯉!”

    常歲寧沉默了一下,微偏過頭去,點了點頭。

    四下內監宮娥面面相覷。

    縱是一向浪蕩如明謹,此時也覺眼前一陣發黑,好似在人前被剝光了衣袍——且是反覆多次!

    他的聲音都在發顫:“你這傻子再敢胡言亂語,當心我……”

    “阿慎——”明洛皺眉打斷了他的話。

    謹,慎也。

    阿慎是明謹的小字。

    “阿慎一時湖塗,驚擾了佛門清淨,實在該罰。”明洛走上前,向聖冊帝擡手,做出請罪之狀:“請陛下降罪。”

    明謹勐然皺眉:“阿姐!”

    明洛微側目看向他,眼底含着提醒。

    明謹強壓着心中不滿。

    “簡直荒謬至極。”聖冊帝冷聲呵斥道:“此次祈福關乎甚大,豈容你這般胡鬧。”

    明謹聽得冷汗驟起,連忙將頭叩下,不敢再狡辯:“侄兒再不敢了,求姑母……陛下饒了侄兒這一次。”

    “來人——”聖冊帝皺眉道:“將明謹即刻逐出大雲寺,回京歸家後責令禁足三月,不得出門半步。”

    “姑母!”

    明洛轉過頭看向那不識趣的弟弟:“還不快謝過陛下輕恕之恩!”

    明謹語氣裏透着不甘:“侄兒領罰便是!”

    說着,直起上半身,指向阿點和常歲寧:“可他們出手將侄兒傷成這般模樣亦是事實,他們於寺中行兇,亦是罪不可赦!”

    聖冊帝目色微沉地看着他:“是你出手持刃傷人在先,還敢在此撒野放肆,是嫌朕罰得太輕了嗎?”

    明謹便是個傻子,此刻也聽出了言外之意,當即心底一緊,縱有萬般不滿也只能閉嘴。

    “是……是侄兒錯了。”他唯有伏首道:“侄兒知錯,請姑母息怒!”

    聖冊帝面容冷肅:“將人帶下去。”

    明謹不敢反抗,只能忍着心中怒火,由內監將自己帶離此處。

    聖冊帝的視線落在了常歲寧身上,語氣聽不出喜怒:“今日之事,想來應是讓常娘子受驚了。”

    常歲寧垂眸,平靜道:“有陛下秉公處置,臣女心中已是再安定不過了。”

    這話自然不會是真心話。

    但如此處置,早在意料之中。

    此事有損明家顏面,於祈福而言亦不光彩,註定不可能大張旗鼓。

    聖冊帝看着她:“此事終歸不宜宣揚——”

    常歲寧會意:“是,臣女明白。”

    一切皆在意料中,自當見好就好,她沒道理梗着脖子犯蠢與此時坐在龍椅上的人較勁——

    至少,現在還不能。

    她現下沒有犯蠢的資格。

    聖冊帝微頷首,似很滿意少女的聰慧識趣,轉而問道:“常娘子傷勢未愈,爲何會出現在後山處?”

    常歲寧如實道:“臣女只是受了些皮外傷而已,清晨無事,便攜家中女使與寺中僧人一同打水砍柴。”

    聖冊帝有些意外,微笑了笑:“常娘子倒是心誠之人。”

    帝王不會有太多與人閒談的心思,哪怕面前的少女略有些特別——

    “此事到此爲止,且都退下罷。”聖冊帝道:“崔卿留下。”

    常歲寧遂施禮退去。

    阿點也跟着她一同離去。

    “小阿鯉,你是怎麼做到的?!”阿點不可思議地問:“我們打了他,竟然是他受罰!”

    常歲寧笑道:“我不是說了會替你擔着嗎?”

    “我還以爲你吹牛呢!”阿點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邊走邊追問:“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自是因爲他理虧。”

    “啊……我懂了!”阿點恍然大悟:“因爲他與人做了污穢之事!”

    言畢,像是發現了什麼所向披靡的絕世奇招:“我以後見他一次,就與人說看到了他在行污穢之事!這樣他就不敢欺負我了吧!”

    “……”常歲寧脣邊笑意微凝:“倒也不是這般濫用的。”

    她意識到自己恐是將孩子教壞了,遂做出一些挽救叮囑:“要善用而不是濫用……日後輕易不要再提起那四個字了,說的多了,是會叫人笑話的。”

    阿點似懂非懂,雖覺得很可惜,但還是點了頭:“好吧,我聽你的。”

    一旁的喜兒悄悄鬆了口氣。

    她這輩子聽到的“污穢之事”加一起都沒今日聽到的多。

    阿點走着,忽然“呵呵”傻笑了幾聲。

    常歲寧看向他:“笑什麼?”

    “開心啊!”阿點挺了挺胸膛,笑容天真無邪:“小阿鯉,我今天很開心!我上回這麼開心還是在——”

    他想了一會兒,道:“還是在上回!”

    常歲寧彎起嘴角,心中卻有些澀然,問道:“那明謹經常欺負你嗎?”

    “嗯!”阿點點頭:“他是壞人!”

    說着,有些喪氣:“可玄策府裏的人告訴我,他有厲害的阿父和姑母,我若傷了他,也是要受罰的……所以他們平日裏都不準我獨自離開玄策府的。”

    常歲寧看向前方:“如此也是怕你受欺負。”

    “嗯,可今日小阿鯉你打了他,卻沒受罰呢!”阿點很快又開心起來,看向常歲寧的眼睛裏帶着欽佩:“原來小阿鯉你最厲害!”

    常歲寧嘆道:“我才不厲害。”

    她今日不過是拿住了那明謹的把柄而已。

    若是換作平日裏硬碰硬,憑她如今的身份,哪裏可能佔得了什麼便宜?

    她道:“按說,是不該輕易得罪此等人的。”

    “那常娘子爲何不退一步呢?”魏叔易從一旁的小路上走來。

    他隨口便問,常歲寧也隨口便答:“若退一步海闊天空,自然要退。”

    “可若退了這一步,對方反會變本加厲——”她拿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那當然還是先打一頓,打開心了再說。”

    如明謹這種人,你越退他只會咬得越起勁,只有狠揍一頓它才會鬆口。

    反正他與阿點的樑子也早就結下了,無所謂多這一回。

    魏叔易含笑點頭:“甚是在理,不知常娘子今日打的可還算開心?”

    常歲寧點頭:“還可以。”

    “我很開心!”阿點咧嘴笑道。

    “明謹此人,仗着家中權勢,於京中橫行慣了,今日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心中定然生怨,日後恐會有報復之舉。”魏叔易提醒道:“常娘子還須小心應對。”

    常歲寧點頭。

    她知道還有再有麻煩。

    這麻煩避不開。

    而不止這一樁,她日後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因爲她並不打算安分守己。

    在這世間,她有太多看不慣的事,有太多不甘心認的輸,也有太多想要去保護的人。

    而上天既讓她重活這一回,或便是讓她來惹麻煩的。

    她上輩子活得相當懂事,算一算,如今應當已過了懂事的年紀了——人嘛,就該越活越任性的,如此才不算白活。

    “你放心,我家小阿鯉可是很厲害的!”阿點對魏叔易說着,一臉的與有榮焉,好像重新有了主心骨。

    常歲寧:“都跟你說了不厲害了。”

    阿點固執地道:“厲害的!”

    常歲寧這次點了頭,妥協道:“無所謂,反正以後的確會變厲害的。”

    少女哄孩子的話語中透露出幾分認真,魏叔易不由露出笑意,莫名就有幾分期待,就如同期待一朵花綻開——

    當然,像他這種人,早已沒了觀花開的興致。

    但面前的女孩子顯然也不欲開出花來——

    她本像是一株小小花苗,但卻好似有着長成參天大樹的決心。

    花苗能變成大樹嗎?

    魏叔易含笑看向身側的少女:“魏某有一事好奇,只是不知常娘子能否解惑。”

    “當然。”常歲寧這便點了頭:“不然魏侍郎怕是睡不着覺吧。”

    跟着她從後山,又到此處,此人顯然是個不得答桉便不得安寧的主兒——

    魏叔易發出一聲清朗笑音:“知我者常娘子也。”

    “魏某昨夜輾轉反側,的確想了許久,卻仍不得解。”四下無旁人,他便直接問出了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