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河池

    遠處眺望山河池已經覺得震撼，待到近處，壓迫感更是強烈。

    在盪漾的波紋內部，有連綿且虛幻的山脈聳立，那些高大的山體倒立懸空，好似隨時都能砸落下來，讓邱平大氣也不敢喘。

    “山河池猶如天地初開之地，爾等進入，則身化先天神祇，掌控法則。這些時日，需當盡力感悟，莫要錯過了機緣。”山河池內的水波晃動，而後便有一隻身負龜甲的老者從中走出。

    其背甲上，有蒼勁古拙的花紋，只看一眼，就好似心神都要被困在其中。

    “謝過龜長史指點。”河伯衝着老龜行了一禮，這只老龜乃是龍君長史，亦有七品位階，地位比長寧縣的河伯還要高一籌。

    “行了，進去吧。”老龜擺擺手，讓開了一個身位。

    邱平和幾位水神跟在河伯身後，幾步來到山河池前，他伸出一隻手，觸碰到了池水。

    池水好似虛幻一般，儘管被攪動的起了陣陣波紋，但邱平卻絲毫沒有觸碰到水流的感覺。

    下一秒，他只覺得天地翻轉，待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身處山河池中。

    擡眼看向四周，山海遼闊，日月高懸，空間蔓延出去無窮遠的距離。只是這樣的景色，有一種單薄的不真實的感覺，就好似進入了一幅潑墨山水畫中。他甚至有種感覺，只要輕輕揮舞一拳，就能把此處的空間打得崩裂。

    不過轉眼之間，四周的景色就迅速變得真實起來。

    不，不是景色在變得真實，而是邱平自己在變得虛幻。

    他就像一個三維生物進入了二維世界，起初他覺得景色虛假，那是因爲他使用的三維生物視角。可當他降格成二維生物的時候，一切就變得適應起來。

    邱平打量着自己的身體，此刻他徹底變了模樣。

    他的上半身保留着童子外表，下半身卻變成了龍尾，遙遙蔓延出去，在虛空中扭動着，形貌猶如上古神靈。

    在龍尾之上，有一道極淡的古拙花紋，看着竟與龜長史龜殼上的紋理相似。

    只是不知道，這花紋是什麼意思。

    “此爲道紋，代表着你對此間法則的感悟程度。”就在他疑惑之際，另有一道人身龍尾的先天神祇出現在他的身邊。

    看起身上密佈着青色鱗片的樣子，本尊應該也是什麼魚類，只是他的尾巴上有三道花紋。

    “沒想到隔了三十年，龍君又捨得打開山河池了。”這尊神靈語氣頗爲興奮，見邱平似乎第一次來，便與他介紹起來。

    邱平也趕忙上前見禮，在聊天中得知，眼前這位神靈是隔壁縣的臨清河巡檢都監，爲正八品位階，基本上等同於一縣之地所有巡檢的上司，雖然地位比河伯要略低，但卻不受河伯節制，由城隍直管。

    對方曾在三十年前進過一次山河池，感悟出三條道紋。也正是如此，他也從當年的九品小神變成了正八品的水神。

    邱平聞言暗暗吃驚，他起初還以爲山河池是每次秋闈後都會開啓，卻沒想到此次機會比想象中還要難得。

    “這些天你且好好在池中參悟法則，等那些舉子進來之後，你還會隨機與一人相合，屆時藉助他們的文運，感悟進度會大幅度增加。只希望你運氣好些，別遇到個木訥迂腐之輩。”

    此神說完，便風風火火消失原地，似乎在爭分奪秒感悟此間玄奧。

    邱平張了張嘴，大哥，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啥呀。

    得，眼看着沒人能解答他的疑惑，邱平便只得把心神放開，向着這方世界蔓延過去。

    他只是稍微一感知，洶涌且複雜的世界奧祕就向他反饋而來。這處世界太原始了，一切的奧祕都不隱藏，任君採擷。

    地水火風，這些世界本源的力量毫不遮掩的向他袒露。尤其是水屬性的法則，在外界的時候對你愛答不理，現在卻輕鬆就被解析。

    要問這是什麼感覺？

    就一個字，爽！

    ……

    邱平在山河池呆了半個月，他尾巴上的道紋成功變成了兩道，只是第二道看着有些模糊。

    雖然此處空間的法則感悟速度遠比外界快，但道紋的增加依然沒那麼容易。

    就在他準備繼續參悟之際，忽然之間，一道無形力量略過山河池的上方。漫漫的水流緩緩分開，近百道身着青色圓領舉人服飾的身影出現在其中。

    原來今日便是堰湖龍君宴請泰安府舉子的日子。

    修行無歲月，邱平差點都把此事忘了。

    “宴飲已畢，龍君請諸舉子參與人神競渡，以做搏戲，獲勝者龍君有賞。”在天空之上，那位龜長史的聲音傳遍四方。

    原來這些舉子已經在山河池外吃過飯了，現在進入其間，大概是爲了消食。

    “人神競渡，即列爲舉子與神靈合力，以法則爲舟，以詩文爲槳，於這萬里波濤之上競速。最先抵達彼岸者獲勝。”這裏的舉子與大半神靈都是第一次進入山河池，龜長史便講得細緻了一點。

    這裏面比的就是舉子的文學水平和神靈對於法則的感悟。

    聽完龜長史的話，邱平忍不住有些撓頭，他現在才兩條道紋，估計是所有神靈中墊底的存在了。

    “若是能和景興懷組隊便好了。”邱平在心中暗暗唸叨了一句，當時他傳了不少詩詞給景興懷，隨便用出一篇，恐怕都能取得頭籌。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功夫，他四周的空間變幻，出現在了一個年歲約莫弱冠的年輕人身邊。

    此人與其他人一般，都穿着青色的舉人服，只是單手持着一根碧玉簫。

    明明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裏，卻自有一股脫塵的氣質。

    邱平看到這個人，心中莫名閃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哦，我想起來了，是你！”

    邱平頓時樂了，跳起來拍在了這個年輕人的肩膀上，他說這個人怎麼那麼熟悉呢，不就是上次在福河上差點被精怪鬼魂殺死的那人嘛。

    自己還將其從水下救了起來，因爲當時這個年輕人姿態過於狼狽，與眼前的俊逸灑脫相差甚遠，他差點沒有認出來。

    “在下沈長陽，見過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