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對皮膚不好

    【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

    就好像我失去的童年。

    世界萬物的來和去，也都有它的時間。

    就好像，他的那本書……

    我不知道什麼書對他來說那麼重要，只是在登山的那一天，我第一次見到他那麼失落沮喪。

    「下午三點十二分二十一秒」，薇薇落敗，還受了不輕的傷勢。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因爲薇薇受了傷，還是因爲突然丟了書，總之……那天的他很憤怒。

    然後……他用出了據說是「十二路譚腿中一般不出手，出手必絕殺的壓箱底絕技」，拿下了「關中大俠」的封號。（捂臉）

    後來我才從薇薇口中得知，原來他真的是什麼「化勁高手」。

    「實在不行，大叔我親自上場，替你薇薇姐把那些對手打得落花流水，一直打到山頂」。

    原本以爲這只是他的一句戲言，卻原來，真的是他對小雨做出的承諾。

    他又給了我們一次驚喜，就如同平時一樣。

    他給的驚喜總是這麼層出不窮……

    雖然事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方法手段不夠光明磊落，有違俠義之道。

    但是很快，他又自誇自己機智無雙，自此少了許多「爲名所累」的煩惱。

    「所謂俠之大者，爲國爲民，俠之小者，爲友爲鄰！

    承蒙江湖同道厚愛叫一聲大~俠，我也只能適當取捨了。」他如此爲自己解釋。

    晚上的慶功宴他沒有參加，在薇薇的掩護下，我們三個「非江湖人士」偷偷從後門溜走。

    我好奇的問他：「天下第一啊？這不應該是人生的高光時刻，缺席了真的好嗎？」

    他相當認真，一臉嚴肅的看着我，然後說出了那個預料之外，卻又意料之中的回答。

    「因爲我總覺得……那宴會上有人要害我！」

    所以，讓你練成「天下第一」的動機還是因爲沒有安全感？.五

    那天晚上，他累的在沙發上直接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裝睡，穿着衣服裹着被子愣是沒敢睡着。

    最後半夜忍不住躡手躡腳的走到他的面前替他蓋上毯子，看着他熟睡的側臉，回想認識他以來走來的點點滴滴……

    我從來沒有告訴他，他和薇薇說要去遊輪一夜遊的時候，自己失眠了。

    也沒有告訴他偶爾會拿出那段錄音，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偷笑。

    我也不會告訴他，雖然忍不住被吸引，卻又時刻想要落荒而逃的複雜情感……

    喜歡他嗎？是喜歡的吧。

    他喜歡我嗎？應該也是喜歡的。

    但我知道，男人的喜歡，都是一時的。

    到最後，在一起或者沒有在一起，他都會後悔。

    父母離婚的那一天，我就告訴自己，不要在任何事物面前迷失掉自我，哪怕是生活的困苦，哪怕是異樣的眼光，哪怕是愛情……

    可看着他熟睡的側臉，還是忍不住做賊般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

    只是爲了表示感謝。

    謝謝他一路以來爲我和小雨所做的一切……

    嗯！就是這樣！

    只不過……心跳的有點厲害……

    ……

    登山會之後的第二天，我們去看了兵馬俑。

    他承諾過小雨的，似乎總是會做到。

    不論這承諾一開始看起來有多麼不可思議……

    有時候我甚至會覺得，他對小雨的關心程度似乎還要超過莪？

    唉！居然淪落到吃小雨的醋了……我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救了。

    買冰淇淋的時候，我搶着付錢。

    總覺得這樣就可以跟他劃清界限？

    遊玩的過程中，我們卻意外碰上了一個突發事件，一羣人圍在一個倒地喘息不止的老者身邊。

    ……是那個八極拳的李師傅！

    救護車來之前，人就已經不行了，聽說是舊疾復發。

    李雷那樣一個魁梧的壯漢，卻是哭的像個小孩。

    原本是想孝敬自家師傅帶着遊山玩水的旅途，沒成想卻成了最後的離別。

    人生就是如此變幻莫測。

    昨天還是全力相搏的對手，今天就已經陰陽兩隔。

    事後我們才知道，李師傅的舊疾本就藥石無醫，看遍了大醫院卻也束手無策，只能依靠中醫的調理手段緩解病情。

    因爲這樣的突發狀況，我們頓時也沒有了遊玩的心情。

    或許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在面前逝去，回去的路上，小雨一直低着頭似乎情緒有些低落，最後仰起頭對我說。

    「姐姐，大叔說的沒錯，生命和健康，果然是錢買不到的，我不希望你們以後像那個老爺爺一樣……

    所以我決定了！我長大了……要學醫！」

    我只當小雨只是一時的觸景生情，有感而發，等過段時間自然慢慢也就淡忘了。

    可沒想到，孟浪他卻是一臉認真的摸着下巴，煞有介事的做起了小雨的人生規劃。

    「嗯！小雨你的決定深得我心，而且大叔現在覺得，學醫……至少只學西醫是不夠的！

    我以前只關注西醫的普世療法，卻忽略了咱們老祖宗數千年流傳下來的寶貴醫療經驗。

    你看到了，西醫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中醫雖然並非現在的主流，但絕對也有過人之處。

    西醫壓倒中醫，或者中醫壓倒西醫，這都是有失偏頗的看法。

    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將目標制定的更長遠一些。

    西醫不行，我們就學中醫！

    中醫不行，我們就中西醫一起學！」

    看着一大一小開始熱烈討論起小雨未來的學校和專業規劃，我當時有些無語。

    直到許多年之後，我才發現，是我小看了這兩個傢伙的執行力……

    未來和過去是相連的，未來是過去行爲的開始，而過去是未來行爲的理由……

    ……

    從兵馬俑古蹟回來的那天下午，有一個叫做趙光明的祕書代表政府，拿着錦旗和獎金前來拜訪「關中大俠」。

    我看出了孟浪的驚喜。

    然而這驚喜似乎並不是針對獎金的？

    另一邊，神色有些複雜的閆風終於還是認可了約定的有效性，承認薇薇爲自己贏得了三年的時間。

    此行的最大目的達到，所有人都很開心，所有人似乎也都有了自己的收穫……

    ……

    回蘇市之前，他突然說要順路回家看看，並對我們發出邀請。

    「我想去！」

    在小雨期待的眼神中，我們決定趁着五一假期轉道，踏上了前往武市的動車。

    薇薇卻是以多陪老閆兩天爲由，並沒有隨我們一起。

    送別的車站裏，她還是笑的那麼沒心沒肺，可眼底的一絲落寞，卻是讓我心裏涌起強烈的負疚感……

    列車緩緩啓動，看着車窗外朝我們揮手道別的薇薇，那一刻，我心中有了決定……

    ……

    孟家村是個寧靜祥和的小山村，我一眼就喜歡上了這裏，孟父孟母看到我們也很熱情……熱情的讓人有些吃不消。

    那時我才知道，孟父經營着一家規模不小的生態養殖場。

    以一個小山村的經濟體量來說，這麼大的投資，算是很令人吃驚了。

    「這是我和高媛一起投資的，嗯……你可以把它看作是組織戰略的一部分。」

    他沒有隱瞞，向我道出了更令人吃驚的實情。

    「你們想要在這裏做什麼?」

    他指着連綿的孟山，笑着說。「這裏……將會是未來一座永不陷落的要塞！」

    我聽不明白。

    「天機不可泄露，等什麼時機到了，到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什麼時候算是時機到了？」

    「嗯……或許，等這個世界走到盡頭的時候，又或許，等我真正贏了這一次的人生……

    你別問，不是我不說，只是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痛苦。

    我可是爲你好，一個人承擔了所有，也是很需要勇氣的好嗎！」

    「恐機症，防彈車，恨不得出門就穿上防彈衣的你，是不是對勇氣有什麼誤解啊？」

    他笑了笑道，「是啊，曾經我以爲，一個人的手指按在核爆開關上，還真的敢按下去，這就是勇敢。

    不過現在我覺得，真正的勇敢應該是，當你還未開始就已知道自己會輸，可你依然會去做，而且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堅持到底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依舊嬉皮笑臉。

    我心裏卻莫名有種心疼的感覺。

    忍不住將手伸過去，與他五指相扣……

    那天晚上小雨睡着後，我鼓起了或許是這輩子最大的勇氣，悄悄的進了他的房間……

    ……

    回到蘇市之後，我很快向公司申請了前往京城的長期外派。

    甚至沒有勇氣當面告訴他，最後只能不辭而別。

    祝你和薇薇幸福！

    還有……對不起……

    然而，這三個字只能在心裏對他說了。

    這就是我的決定。

    我想，愛任何事物之前，就是要意識到，你可能會失去它。

    既然做不成你生命中最完美的結局，那就做你人生中最美好的插曲吧……

    在京城工作的日子，世界彷彿沒有了色彩。

    我想，律師本來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直到，他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

    他笑着對我說，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這就是緣分。

    我不知道爲什麼不管我怎麼躲避，他都能找到自己，但我知道，這肯定不是緣分。

    我苦惱的暗罵自己，怎麼就忘了這傢伙是搞情報的……

    我只能裝出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神色，還狠了狠心，把自己扮演成一個始亂終棄，不想負責的壞女人。

    或許是被我傷透了心，或許是看出了我的堅持。

    他最終沒有說什麼，還是離開了京城。

    後來我聽說，他和高媛合夥做起了投資，身家一年一個樣，很快便擠進了亞洲富豪榜。

    醫療、影視、娛樂、新能源汽車、人工智能，甚至是傳統中醫……

    涉及的領域五花八門，就彷彿當年，他在書房裏擺放的那些「興趣書」。

    我沒有太過驚訝，反而心裏覺得，這才是那個男人本來才應該有的真實模樣……

    ……

    我默默關注着他，心裏爲他祝福。

    而日子就像這本書一樣。

    一生或許只是幾頁，不斷在修改和謄抄着的詩稿，從青絲到白髮……

    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但我發現，真摯的感情卻沒有磨滅。

    生命是短暫的，有些東西卻是永恆的。

    讓我覺得幸運的是，有一個可以思念的人，也很幸福……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他的電話。

    「抱歉，我失敗了。」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心裏一個咯噔。

    「你現在在哪兒？你怎麼了？」

    「醫院，不過不用來了，急性病毒性腦炎，活不過24小時了。」

    啪嗒！

    電話落地，淚水無聲的滑落。

    當我顫抖着重新撿起手機，裏面的聲音卻顯得很是輕鬆。

    「不用傷心，登山的那天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那麼一天，實際上，活得太久，對我來說未必就是好事。

    我剛剛已經給父母親戚七大姑八大姨，還有生意夥伴都去了電話。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沒什麼遺憾了。

    不過現在，我有件事想要拜託你。」

    「……你說。」我聲音顫抖。

    「由你代筆，替我寫一本自傳？」

    「自傳？」

    「嗯！算是最後的念想了，時間……就從登山那天開始吧。」

    「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記錄我失敗的人生啊！

    唉！要不是段賢那小子不注意，老子也不至於會感染上多種複合病毒，這就是命啊……

    算了不聊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呵呵！咱們第一天見，你就想給我立遺囑，現在好了，一語成讖！你說這算不算緣分？

    我現在還記得當年和你第一次見的時候……」

    聽着電話那頭，他像是一個遲暮老人一般絮絮叨叨回憶過往。

    我只能強忍着哀傷，像是一個相知多年的好友，含着淚，笑着和他聊起了過往的一幕幕。

    「知道嗎？登山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偷偷親了你，但一直不敢告訴你。」

    「是麼……」

    電話那頭，似乎在憋着笑。

    最後他嘆了口氣，有些幸災樂禍的對我說：想要真正對我守住一個祕密的話，記住，那一定要是永遠……

    聲音漸漸微不可聞……

    ……

    第二天，當我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牆上那張黑白遺照。

    照片上的他，笑的依舊燦爛。

    就如同，我這一生路過的，最美麗的風景……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

    我想，我會將自己唱給他聽。

    那應該會是一首，小情歌……】

    「唔~」

    等第二天孟浪被窗簾透過的陽光曬醒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彷彿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意識漸漸從模糊到清醒。

    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臉，臉色有些古怪。

    所以她昨晚……到底是親了，還是沒親？

    唉！爲什麼我的人生福利，全都要在自己沒有意識的時候發生啊……

    河蟹大神！我恨你！

    「你醒啦？」林海棠擦着臉上的水漬，從衛生間走出來。

    看到孟浪從沙發上坐起來，一臉自然。

    「去洗把臉吧，我們正準備去吃飯呢。」

    孟浪想了想，嚴詞拒絕。

    「嗯……還是不了，科學家說，臉洗多了，對皮膚不好。」

    林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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