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四省吾身

    蘇市，某拘留所。

    “老大，您抽菸。”一個小弟將煙遞到胡大志嘴邊，又殷勤的點上。

    胡大志半躺着美美吸了一口，舒服的吐出一口漂亮的菸圈。

    “老大，今天咱們就能出去了，外面的弟兄們早就準備好了給老大您接風洗塵了。”

    “嗯！這幾天弟兄們也受罪了，今晚百樂門，大家夥一塊樂呵樂呵！”

    一衆小弟們聞言精神一振。

    “好耶！”“哈哈！謝謝大志哥！”“謝謝老大！”

    “哪兒叫受罪啊，跟大志哥呆一塊，這幾天牢飯我都覺得嗤的特別香！”

    上次想要調戲林海棠的那個脣釘混混更是諂媚的送上一記馬屁。

    就是那嘴巴裏缺了一顆門牙，說話時老是漏風。

    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還沒好利索，看上去更是滑稽。

    “就你逞能！行啊，下次有吃牢飯的機會叫上你！”胡大志笑罵道。

    “老大您一句話，別說是吃牢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皺一下眉頭！”脣釘混混拍着胸脯道。

    “嘿！老大發話，哪兒輪得到你啊？我小刀肯定第一個上！”

    “想屁吃呢！第一個上的那肯定是我啊！”

    “行了！出去以後弟兄們先放鬆兩天，休息好了該做的事兒也不能落下！

    咱們這幾天牢飯……可不能白吃！”

    胡大志眼神一厲，狠狠的將手裏的菸頭丟下。

    “老大說得對！那幾個得罪咱們的，一個都不能放過！特別是那幫臭娘們！”脣釘混混惡狠狠道。

    一想到當時那幫傢伙你一個左勾拳，我一個窩心腿的現場畫面，脣釘男就恨的牙癢癢。

    由於第一個動手“揍了”孟浪，這傢伙被閆薇薇幾人給重點關照了一番。

    當時鼻青臉腫被打的幾乎連親媽都不認識了，那叫一個悽慘，現在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立刻就想着報復了。

    “臭娘們你妹啊！”胡大志狠狠給了脣釘一個腦瓜子。

    “哎喲！”脣釘捂着腦門兒，可憐巴巴的看着胡大志。

    “就想着女人，不知道咱們最大的威脅是誰啊？先把那程彪和阿星解決了懂不懂！”

    孟浪一夥人裏面，其他人看着倒像是普通人，可閆薇薇和範世剛明顯是練家子。

    特別是閆薇薇，武力值似乎還要在阿星之上，有這種身手的，口氣那麼囂張，又和出警的警官認識，明顯就是有些背景。

    胡大志平日裏雖然囂張，但也知道不該惹的人不能惹，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至少先把人家底細摸清楚了再說。

    而程彪和阿星的威脅就現實多了，雙方鬧到如今的地步幾乎已經是死敵，完全沒有緩和的可能性。

    以程彪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和自己善罷甘休的，這才是他目前最大的威脅。

    “是是是，還是老大您高瞻遠矚！”脣釘訕訕笑道。

    “程彪那兩人要解決，這仇也不能不報，等出去以後，你去一趟酒吧，找那兒的經理詳細瞭解一下那支樂隊的情況，不過沒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聽明白沒有！”

    要是沒什麼背景，那就別怪我辣手摧花了……

    對了！還有那個敢用酒瓶子往自己腦門兒上砸的臭小子！

    “明白了老大！”

    脣釘一聽這話，哪兒還不明白等騰出手，自家老大還是要收拾那支樂隊的，立刻就又興奮起來。

    “老大，我聽說程彪那夥人在外面四處聯繫以前的老兄弟，你說他們會不會是想要搞幺蛾子啊？”旁邊一個小弟道。

    “哼！以爲老子進來幾天他們就能翻天嗎？沒錢誰能聽他的？知不知道什麼叫脫毛的鳳凰不如雞？

    等老子出去，正好收拾幾個帶頭的，殺雞儆猴，諒他們也翻不起浪花！”胡大志冷笑道。

    “對了，我不在這幾天，弟兄們沒有在賣‘糖果’了吧？”

    胡大志低聲道，在“糖果”兩個字上面加重了語氣，顯然另有所指。

    “按照老大您的吩咐，幾條線上的弟兄們都暫時停手了，就等老大您出去再主持大局，不過……”

    “不過什麼？”

    “只有老鼠暫時聯繫不上，有兄弟看見那天晚上他也因爲作僞證被警察抓了，但是這幾天都沒見者人，估計是沒跟咱們一個拘留所。”

    “嗯？”胡大志皺了皺眉。

    不過他倒也沒多想，他們這一大幫子人進來，這拘留室都明顯有些不夠用，有幾個兄弟確實沒跟他們關在一起。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踢踏踢踏的皮鞋腳步聲。

    沒一會兒就看見幾名警察站在拘留室門口，爲首的那人正是那天晚上帶隊的警官，好像……是姓汪來着？

    衆人見警察來了，各個臉色都是一喜。

    今天拘留期滿，不用問，肯定是來放人的啊！

    終於能出去了！

    “胡大志！”“到！”

    別看胡大志在小弟們面前吆五喝六的，在穿制服的面前，那也只能是老老實實。

    “李志剛！”“到！”

    “胡楠！”“到！”

    “……”

    接連點了七八個人的名字，汪兆平這才放下名單。

    “你們幾個，跟我出來吧。”

    “啊？！警官，你們是來放我們出去的吧？怎麼沒有我的名字？”

    “是啊警官，我們拘留時間都一樣，爲什麼沒有我們？”

    “是不是你們搞錯了啊？”

    幾個沒被念到的小弟們頓時鼓譟起來。

    胡大志卻是皺起了眉頭，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唸到名字的……都是自己的心腹？

    是巧合？

    “安靜！”汪兆平犀利的眼神一掃，衆人立刻噤聲。

    他冷笑一聲，“放你們出去？無罪的自然會放出去。

    至於你們幾位……那就得看看有沒有作奸犯科，是從犯，還是主犯了……

    弄不好，你們怕是得換個地方繼續住了……”

    胡大志心裏一個咯噔。

    沒等他仔細揣摩汪兆平話裏的危險含義，就被旁邊的輔警帶出了拘留室，然後依次給衆人戴上了手銬。

    胡大志見這架勢，更覺不妙。

    汪兆平拿出一張文件，在胡大志面前念了出來。

    “姓名：胡大志。

    性別：男……

    經調查發現，你涉嫌組織社團、僞造證件、職務侵佔、暴力催收、非法拘禁、重傷他人、威脅恐嚇、強迫婦女、販賣毒品……等多起民事、刑事犯罪桉件，從犯若干。

    現在正式予以批捕，請你們幾位，跟我們走一趟配合調查吧！”

    “什麼？！”

    衆人聽完直接就呆愣當場。

    胡大志等幾個被念到名字的更是當即冷汗就嚇出來了。

    特別是最後“販賣毒品”幾個字，更是讓他們心膽俱裂。

    “警官！你們搞錯了吧？我們可是守法公民，一定是有人誣陷我們！”

    “是啊是啊！我們頂多也就是聚衆鬧事，怎麼可能就給我們羅列這麼一大串罪名，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我認識你，你就是那天晚上抓我們那個警察，該不是故意栽贓陷害吧？我要去投訴你！”

    “……”

    幾個被點到名字的忍不住一個個色厲內荏道。

    “呵！投訴我？我的警號是XXXXXXX，歡迎隨時投訴，不過在這之前，你們還是先考慮考慮，一會兒到了審訊室，是該坦白從寬，還是抗拒從嚴吧！

    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我能拿到你們的犯罪人員名單，你們應該就能猜到有人已經把你們全供出來了。

    勸你們不用抱僥幸心理，我們手上的證據鏈很完整，更是從你們在臨江碼頭的倉庫搜出一批違禁品……

    哦對了！你們是叫‘糖果’，對吧？”

    胡大志一聽這話，直接兩腿一軟，要不是兩邊的警察扶着，怕是直接就嚇得癱坐在地了。

    幾個被一同帶出來的心腹見自家老大都這樣了，連倉庫都被端了，哪兒還不知道大勢已去，也是面如土色，直接嚇得大喊起來。

    “不關我事啊，我就是一個跑腿的，沒參與過這些啊！”

    “警官，我招，都是胡大志讓我們做的，我們只是被矇在鼓裏了啊！”

    “對對對！都是胡大志讓我們做的，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居然犯了這麼多罪啊！”

    現場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樹倒猢猻散，牆倒衆人推。

    胡大志目眥欲裂，擡頭一看，第一個反水，還喊的最歡的，赫然就是剛剛拍着胸脯說要替自己吃牢飯的脣釘……

    “我艹你姥姥，等我出去我弄死你！”

    “您看看，警官您看看，這傢伙還在威脅我，對！我就是這麼被他威脅，這才犯了錯的啊！我……我要做污點證人！”

    “我特麼……”

    見衆人的心理防線已經被擊潰，目的已經達到，汪兆平揮揮手。

    “把人帶走！”

    等衆人離開，還被關在拘留室裏的一干混混們頓時面面相覷。

    “老……老大好像有大麻煩了啊？”

    “屁！什麼老大，那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哦對對對！我都不認識那幫人！”

    “……”

    ……

    審訊室中。

    出乎意料的，胡大志先見到的不是審問的警察，而是兩個熟人。

    “程彪！是你？！”

    胡大志瞪大眼睛，下一瞬間，腦子裏飛速的閃過了種種念頭。

    酒吧……鬥毆……拘留……指控……一環套一環！

    “原來是你！”

    “呵呵！當然是我，作爲原告，我今天正式通知你，你已經被我告上法庭了。

    只不過我的律師請假了，今天來不了，過段時間，咱們法庭上見。

    你從我手裏拿走的，我終究還是要拿回來的！”程彪看着胡大志。

    “沒錯！胡大志！你沒想過自己有今天吧？吃進去的都給我們吐出來！”一旁的阿星惡狠狠的盯着胡大志。

    顯然對胡大志的背叛行爲深惡痛絕。

    “哈哈哈！你想得美！”胡大志突然大笑起來。

    “你以爲我會那麼傻？職務侵佔？你以爲我會留下把柄讓你出來了來告我嗎？告訴你，你最後一分錢也別想要回去！”

    程彪公司的錢，都是以虧損和公司支出的方式被揮霍了出去，再轉了幾道手才到胡大志的國外祕密賬戶。

    一分錢別想追回來有些誇張，不過那數額肯定也少得可憐。

    “無所謂。”

    出乎胡大志預料的是，程彪居然毫不動怒。

    “錢財乃身外之物，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強求也沒用。”

    胡大志愣了一下，怎麼坐個牢出來，財富觀念都變了？

    這麼佛系的嗎？

    “呵！你就在我面前裝吧！你出來了，不過窮光蛋一個，我出來了，還能東山再起！”

    “東山再起？呵呵！你覺得我還會給你機會嗎？”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程彪的笑容，讓胡大志心中一沉，嘴裏卻是絲毫不肯示弱。

    “告訴你，別得意太早！咱們誰能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

    看着已經是階下囚的胡大志，程彪終究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復仇的快感，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痛快。

    “明明都是兄弟，爲什麼會搞成這樣呢，錢這東西啊……”

    大師說的不錯，對金錢的執着，或許才是我的煩惱之源啊……

    彪哥感覺自己的心境又有昇華。

    “算了阿星，我們走吧。”

    ……

    警局，辦公室中。

    “隊長，這是所有審訊資料，除了胡大志嘴硬，其他的基本全招了。”

    沒過多久，秦曉茹就將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到了汪兆平面前。

    汪兆平笑着翻了翻資料。

    “幹得不錯！”

    事情進行的比想象中還要順利，這回算是板上釘釘了。

    比起那些個組織嚴密的跨國文物販子，又或者是敢在光天化日搶劫押送車的特工，這幫烏合之衆料理起來簡直毫無難度。

    孟老弟拜託自己的事情，總算是能給個完美的交代了！

    就是這人情還的，還給還立功了。

    舒服！

    “對了，外面有個叫程彪的人說想要見你。”

    程彪？

    汪兆平笑了笑，“行，讓他進來吧。”

    沒多久，程彪就笑容滿面的帶着阿星走了進來，手裏還捧着一面錦旗。

    “感謝汪警官爲民除害！還我們一片朗朗乾坤啊！”

    “程先生，你是在太客氣了，這都是我們警察分內之事。”

    汪兆平笑着接過錦旗，打開一看。

    “罪犯剋星”！

    嗯！寫的好！

    他笑容滿面的拿着錦旗，好不容易給錦旗在獎盃櫃旁邊找了個位置，很給面子的當場掛了上去。

    主要是最近各種嘉獎太多，這牆有些擺不下了……

    “程先生請坐，正好有件事想要請教。”

    “請教不敢當，我一定知無不言！”程彪依言坐下。

    今天除了來感謝，本來也是爲了混個熟臉。

    這可是拉近關係的機會。

    “聽說程先生最近……似乎在收編胡大志的那幫小弟？”

    程彪心中一凜，這是意有所指啊！

    “汪警官說笑了，我不是收編，那些原本就是我們公司的職工，只不過被胡大志帶歪了而已。”

    “我明白汪警官的意思，不過您放心。

    實不相瞞，自從我落了難遭逢大變，還差點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就已經大徹大悟，決定痛改前非。

    如今更是一日四省吾身，片刻不敢忘記孟兄弟的教誨！”

    “四省吾身？”汪兆平愣了一下。

    程彪肅然點點頭。

    “嗯！每做一件事之前，我都會問自己……

    這件事……它公平嗎？它正義嗎？它合法嗎？它賺錢嗎？”

    汪兆平愣了一下。

    前三省我懂，後面是個什麼鬼？

    依法賺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