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已經溫暖如春了（二合一）

    “不依賴神明的力量。”

    “而是依靠自己的雙手，在不斷積累知識的歷程之中，以奧術與魔法，去尋覓羣星深處的真理。”

    “神明禁行，只屬於施法者的聖地——”

    “「極黑之塔」”

    西大陸。

    宏偉的皇宮之中，有儀態端莊的中年人端坐於寶座之上，緩緩地重複了一遍手中信箋之上的文字。

    “這便是你從星界之中所得到的靈感？”

    “沒錯。”

    有老者點了點頭，開口道：“有強者向整個星界，都發佈了如此的通告。”

    “凡是可以感知到星界的存在，皆會得到這一信息。”

    “向整個星界廣播，那得是何等的偉力？”

    頭戴王冠的中年人皺了皺眉。

    如今，距離當初的那場大災變足足過去了近兩千年之久。

    墮落太陽的影響，也已經淡化了許多。

    而人類，依靠着那對於大災變污染的抗性，也順利地完成了崛起。

    從原本輝耀時代當中，那些強大超凡生物族羣的附屬種族，一躍成爲了西大陸的主宰者。

    御獸師的體系，也隨之開始逐漸加以完善。

    那些遭到了墮落太陽的影響，整個族羣都長時間陷入半瘋狀態的超凡生物們，爲了規避這一現狀，也開始逐漸嘗試與人類合作。

    以靈魂契約的力量，藉助人類那純淨而沒有沾染神性與權柄雜質的清澈靈魂，去抵抗那彌散於整個世界之上的瘋狂。

    當然，如此所做的結果，便是人類也同樣依靠着靈魂契約，迅速強大了起來，建立起了無數繁盛的國度。

    時至今日，人類這一族羣之中，早已經不乏傳奇位階的強者。

    甚至，其中的佼佼者，也已然觸及了傳奇的頂峯，到達了那難以逾越的天塹與界限。

    而眼前這位繁榮人類國度的君主，便很清晰地知曉，眼前這位輔佐自己的強者，便是抵達了傳奇極限的一員。

    在整個國度之中，也亦是堪稱支柱一般的鎮國棟樑。

    “不清楚……”

    “但是，換做是我，絕對做不到這種程度。”

    那位傳奇巔峯的老者緩緩開口回答。

    如此的回答，讓頭戴王冠的中年人不由皺了皺眉：“也就是說，那是一尊半神的所作所爲？”

    “不，單純半神位階的神話生物，我也有所瞭解，甚至有過接觸……”

    “半神，絕對做不到如此的地步。”

    那位老者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悸動之色。

    未曾抵達這一位階的人，聽過了也就聽過了，最多也就是讚歎上兩句，自然不會有什麼太多的想法。

    但是，唯有真正抵達了傳奇的極限，開始觸及另一個領域的存在，才會清晰地知曉。

    向整個星界廣播自己的意志，這是何等的壯舉。

    別說是尋常的半神了，即便是傳奇老者在過往曾經驚鴻一瞥地見識過，那些早在大災變之前便擁有了天使之名，可以用僞神去形容的真正神祇——

    倘若不是擁有着對應專精的權柄，也絕對無法做到這種事情。

    “也就是說，那是一尊真神？”

    中年國王的眉頭更緊鎖了幾分。

    “可是，在那星界廣播的內容之中，卻分明提到了對神明的排斥。”

    “甚至，還有神明禁行這樣的話語。”

    “難道……”

    “不依賴那些神明們所賜予的神性，也亦不用成爲那隨時可能沾染瘋狂與污穢的半神——”

    “另一條超越傳奇的道路，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直以來的嘗試與經驗，讓他下意識地便想要否認這樣的可能性。

    因爲，自古以來，整個西大陸之上，傳奇之上便是半神，這已經可以說是超凡世界之中的常識，亙古不變的定理。

    但是，另一方面——

    卻確實有無數的傳奇，不分種族，不分年齡，皆在嘗試着探尋這樣的一條道路。

    一條，成神之路以外的新路。

    畢竟，此刻距離那場大災變也不過兩千餘年，許多親身經歷過那場大災厄的神話生物們都還尚且行走於世。

    墮落太陽的餘波，那污穢與瘋狂，時至今日都依然在影響着整個西大陸的居民。

    縱然人類已然崛起，但是西大陸上，卻依然時不時便有某尊半瘋的神話生物暴走，然後毀滅了一整個人類國度的傳聞流出。

    一方面，傳奇位階的強者，無人不想更進一步，成爲超越傳奇，可以抗衡那些神話生物的強者……而不是僅僅只能祈禱那被神話生物暴走滅國的厄運不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但另一方面，先不說神性的稀少，哪怕是半神之間都時常爲了吞噬彼此的神性與權柄而掀起神戰。

    況且，大部分人都不想爲了突破傳奇去吸納了神性，然後，也亦淪爲那些半瘋的神話生物當中的一員。

    “坦白來講，我也很希望那是真的。”

    那位傳奇位階的老人苦笑了一下：“我的壽命已經所剩不多了，倘若尋找不到更進一步的方法的話，那我便只能在徹底老去之前進入星界，如無數前輩們曾經做過的那樣，在廣袤無垠的星界之中，去尋找無主的神性碎片。”

    “但是，我也很清楚，那只是前輩們不甘心的拼死一搏而已……”

    要想成就半神，便必須要吞噬神性與權柄。

    但是西大陸上的神性碎片皆早已有主，要想獲得便唯有獵殺其他的神話生物，對於普通的傳奇而言，弒神無疑於天方夜譚。

    而星界之中，確實還存在着些許無主的神性與權柄，只是星界浩渺無邊，漫無目的去尋找，也無疑於大海撈針。

    歸根結底，那只不過是不甘者的最後一搏而已，成功者寥寥無幾。

    對他而言，那星界廣播之中所描繪的「魔法」與「奧術」，便等同於天降甘露。

    只是，這麼多年的閱歷，踏着無數屍骨登臨傳奇的經驗，讓老人早已經不敢輕易地去相信任何許諾。

    “我擔心，那是某位僞神爲了收集信仰之力的又一場騙局。”

    他苦笑了一下。

    最近的幾百年，伴隨着墮落太陽污染的弱化，許多神話生物都逐漸恢復了部分理智，開始在西大陸之上收集起人類的信仰之力，並以在信衆之中的概念，來錨定自己的形象。

    用與人類御獸師的魂約相似的方式，去對抗那份瘋狂與失控。

    只不過，御獸師的魂約是以人類爲主導，或是兩方對等。

    而在信仰的過程之中，神明卻佔據着絕對的主動權，那繁榮的人類國度，於那些僞神們而言，不過是一處處塵世間的牧場而已。

    這個過程，談不上好壞之分。

    在播撒自身信仰的過程之中，當然不乏相對溫和的神祇。

    祂們的手段相對懷柔，不論是出於讓信徒可持續發展的目的，亦或者只是單純的受到了權柄和神性類別所帶來的約束。

    但是不論如何，信仰着這些神祇的國度，確實也亦受到了恩惠。

    信徒們受到了教義的約束，整個國家也亦有了方向與動力。

    而那些神祇也亦會庇護着自己的牧場，不會受到其餘半瘋神話生物的侵佔與破壞。

    無論出發目的爲何，但是從最終的結果來看，這些神祇確實爲自己的信徒們帶來了秩序，帶來了在如今動盪不安，神話生物行走於世的西大陸上，難能可貴的安定生活。

    但是，這終歸只是神話生物當中的極少數而已。

    於絕大部分的僞神們來說，人類與祂們根本不屬於相同的種族，位格更是有着天壤之別。

    對高高在上，俯瞰人世的祂們而言，自身的信徒不過是純粹的耗材而已。

    所謂的可持續發展，長遠的收益，又怎麼會有切實可靠，即時生效的收穫要來的可靠……誰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在神戰中落敗，信仰自己的信徒們，會不會便成爲了另一尊神祇的戰利品。

    火祭，血祭——

    對這些僞神們而言，進行這些事項不會有分毫的心理負擔，就好像人類也不會爲在屠宰場中屠宰了豬牛羊，將它們做成了可口的菜品而感到歉疚一般。

    也正因如此。

    對於此刻還未曾淪落爲某尊神祇附庸的人類國度而言，辨別某些心懷不軌的僞神的目的，便變得極爲重要。

    那些被自己所信奉的神祇所獻祭的荒涼王國廢墟，便是血一般的教訓。

    “而且——”

    “即便那星界廣播之中的內容，包括那極黑之塔的建立，都是真實可靠的……”

    “那也會很困難吧。”

    “畢竟，一條不依賴神性與權柄，便可以超越傳奇的嶄新道路……”

    “這可是在從本源之上，去否認那些神祇的正當性啊……就彷彿是在直截了當地說祂們都是些殘次品一般。”

    那位傳奇老者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難以掩飾的畏懼。

    他很清楚，如今的人類，在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話生物們眼中，還算不得什麼。

    不過是牧場之中的一些羔羊而已，撐死便是羊羣裏出現了一些強大的個體而已，卻從未真正被祂們視爲威脅。

    從始至終，那些神話生物們眼中的對手，都僅僅只有彼此而已。

    篡奪彼此的神性與權柄，甚至有朝一日，當權柄的積累由量變引發質變，最終如當初輝耀時代的造物主一般，再度登臨新時代的天之座……

    這才是這些神話生物們真正的目的。

    也正因如此，在神話生物們那漫無邊際的戰鬥與內耗之中，人類這一族羣方纔能夠在夾縫裏茁壯地發展起來。

    但是，那道來自於星界深處的通告。

    卻是在向所有的神祇宣戰——

    或者說，以所有的神話生物爲敵。

    “等到如那星界的廣播之中所說，極黑之塔真正建立的那一刻。”

    “屆時，恐怕會爆發一場……”

    “真正的神戰吧。”

    老人的話語有些感慨。

    “那將會是自輝耀時代開啓以來，前所未有的大戰。”

    “不過，倘若那一戰後極黑之塔未曾落敗……”

    “那麼——”

    “也許人類，便可以不用像今天這般只能在神話生物的夾縫中苟且偷生，亦或者是靠着淪落爲某尊神祇的附庸而自保。”

    “而是，真正成爲西大陸的主人吧。”

    ……

    深淵，淵底。

    “嗯嗯。”

    “總而言之我之前橫跨整座深淵的旅途便是這樣，很單調，很風平浪靜。”

    “不過，這次旅行是極爲有意義的。”

    “當我踏足深淵的邊界之時，那是我的一小步，卻是我們精靈族的一大步。”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們便可以真正看到書中的碧海藍天，再一次看到鮮花掛滿枝頭。”

    風雪之城，灰精靈族的居住區內。

    莉莉亞娜微笑着向眼前的灰精靈孩童們開口。

    原本，以她作爲灰精靈長老的地位，此刻應該待在長老院中，方纔比較符合她的身份。

    但是，莉莉亞娜卻依然很喜歡在灰精靈族的廣場之上，向眼前這些年幼的稚童們講講故事。

    至於她這麼做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在許多年前，莉莉亞娜還僅僅只是孩童的時候，海瑟薇姐姐便時常坐在她的身邊，向她講述着書庫裏所記載的，那西大陸上的瑰麗風景。

    “好了，天色不晚了……”

    “你們也回家休息吧，不然你們的父母可是要擔心我把你們給拐跑了哦。”

    灰精靈孩童們禮貌地向她道別，便要離去。

    而莉莉亞娜一邊揮手，心中則依然在思索着不久之前，在那道被夜色所籠罩的殿堂之中，自己的所見所聞。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那段經過卻讓她念念不忘。

    嘖，明明都有海瑟薇姐姐了……卻還是俘獲了領袖的芳心。

    人類這個種族，莫非是有着某種特別的魅力屬性，能夠讓靠近的異性都不自覺地淪陷？

    事實證明，八卦不止是人類的天性，也一樣是精靈族的天性。

    哪怕是傳奇位階的灰精靈也不例外。

    莉莉亞娜還在發散着思緒。

    但是下一刻，她的八卦之魂，便被耳畔所傳來的，那些灰精靈孩童們的驚呼所打斷。

    她順着孩童們的視線望去，望向了城牆之外，那片被冰雪所覆蓋的無盡雪原。

    下一刻，莉莉亞娜那灰黑色的美眸也同樣緩緩定格。

    只看見城牆之外，那遙遠的冰原盡頭，覆蓋着萬載寒冰的雪山之上。

    轟隆——

    那是冰雪消融的聲響。

    那莉莉亞娜已經看了五百年之久，彷彿亙古不變的冰川，忽然融化了。

    化爲了涓涓的溪流，順着雪山汩汩而下。

    被夜色所籠罩的宮殿之中。

    奧古蒂娜微微擡眸，看向了冰山的方向。

    下一刻，她的嘴角，忽然帶上了一抹笑容。

    “原來——”

    “已經溫暖如春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