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現在的我，有資格成爲你的女主角了嗎？（二合一）

    星界。

    這是一片幽暗而寂寥的世界，黑暗在無限連綿。

    唯有偶爾閃爍的些許星芒，成爲了這方世界唯一的光亮。

    忽然，在某一個剎那。

    那漆黑的背景之中，出現了一道又一道晶瑩的碎痕。

    下一個瞬間，天穹破碎。

    在那溢散的星光之中——

    先是水晶所製成的高跟鞋。

    然後是素白色的長裙，以及由暗紅色的稀有金屬所製成，縈繞於雪白脖頸間的冠冕。

    披散着長髮的金精靈，便這樣悄無聲息地，懸浮於虛空的盡頭。

    而在她的左眼之中。

    則有一道宛若祕銀一般璀璨，又玄奧而深邃，帶着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的火苗，正在那琉璃般的眸子中緩緩躍動着。

    那縷銀火每躍動一次，周遭的空間，便也同樣隨之波動一次。

    盪漾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有的波動極其微小，彷彿是池塘中一縷微不足道的漣漪。

    有的卻極爲強盛，宛若滔天的浪潮，讓遙遠之地傳來的星光也隨之扭曲。

    而金精靈那道纖細單薄的身影，便隨着那洶涌的空間浪潮隨波逐流着。

    她的身形上下搖曳，彷彿隨時都會被那縷狂暴的銀火所掀起的空間扭曲所吞沒。

    但是，每到最關鍵的節點，金精靈卻始終都能咬緊牙關，強行穩固下身形。

    她很清楚——

    眼前的這縷能夠扭曲空間，掀起虛空浪潮的火焰，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銀火」

    或者說，「魔法女神的祕火」。

    哪怕是對神話生物們而言也只能通過蛛絲馬跡所窺探，卻從未有生靈真正將其所擁有。

    潛藏於星界的最深處，最古老，也亦是最爲至高的神祕。

    哪怕僅僅只是爲了捕獲到銀火的蹤跡，海瑟薇便足足在星界之中，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漂泊流浪了五百年之久。

    維度虛空與星界雖然浩渺，但是真要流浪於其中，卻依然潛藏着難以計數的危險。

    以小型星體爲食的吞星獸，可以自由穿越維度的穿界獸……如此之多的星界生物之中，其成年的個體最次也亦是傳奇。

    而其中族羣的王者，更是不乏可以與半神相抗衡的強大個體。

    而且——這來自於外界的坎坷與險阻還僅僅只是其次。

    最大的阻礙，則是孤獨。

    不論是人類亦或者是精靈族，歸根結底，也依然是標準的羣居生物。

    離開了他人的陪伴，甚至連一位可以排解寂寞的對象都不復存在……而是獨自在浩渺無人的深空之中流浪。

    哪怕僅僅只是五年，也足以將一位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逼成瘋子。

    更何況，是足足五百年之久。

    倘若可以自我封印或是沉睡倒也還好，封印了感知陷入了睡眠，那五百年也不過是一剎那的體感而已……

    但是，爲了在星界中搜尋那銀火的蹤跡，海瑟薇卻是強迫自己在五百年間始終維持着精神的集中，甚至連平日睡覺之時，都要分出一半的精神力用於警戒外界。

    若非她已然突破了王座的界限，精神力更進一步，能夠自成海洋，那她的精神力恐怕早就已經乾涸枯竭……縱然身體完好，卻和死人也沒有了什麼區別。

    可以說，這五百年的光陰，海瑟薇完全是靠着那股執念——

    那份對於夏亞的思念，方纔堅持下來的。

    可是，即便如此，卻也遠遠談不上大功告成。

    在星界尋找到祕火只是其一。

    將這道無主的銀火所收容，真正轉化爲自身的力量，方纔是最大的難點所在。

    自主物質位面開闢，這千百年的時光裏，也並非沒有過強大的神話生物尋覓到了銀火的蹤跡。

    但是最終，無一例外，那些強大的古老神話生物們都在收容銀火的過程之中，被那龐然的空間裂紋與虛空浪潮所吞沒。

    連一絲一毫的屍骨和遺骸都未曾留下，僅餘下了一行簡單的文字，成爲了日後神祕學典籍中用以記載銀火危險性的佐證。

    與那些曾經試圖收容銀火的強大者們相比，名爲海瑟薇的金精靈並沒有多大的優勢

    她不過是剛剛突破了傳奇的界限，抵達了那所謂王座的位格。

    論及積累，與那些半神，乃至於僞神們相比，還相差甚遠。

    她所擁有的，支撐着她跨越了五百年的時光，抵達了星界的最深處，尋覓到那銀火併嘗試將其收容的。

    從始至終，都不過是一顆不甘的心而已。

    其他神話生物們或許還有着顧忌。

    即便收容銀火失效，祂們也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靈，還有着充足的退路。

    但是，海瑟薇卻已經一無所有。

    屬於那位金精靈少女的一切，歡笑，悲傷，戀人，乃至於所有的回憶——

    已經盡數被埋葬在了遺失之島墜落的那一天。

    被埋葬在了，深淵的最深處。

    所以，從一開始起，她便沒有了選擇。

    更沒有後退的選項。

    ……

    星界之中，任何一道不起眼的星辰，皆是存在過數千萬年的星體。

    也正因如此，在這裏，所謂時光的概念自然也與西大陸所不同，流逝地極爲緩慢。

    星辰在消退，在新生。

    潮起潮落，起起跌跌。

    不知道如此循環往復了多久。

    下一刻，那彌散在星界之中的漆黑裂痕，忽然於同一個瞬間，連帶着那洶涌滔天的空間浪潮一同停滯。

    緊接着。

    咔嚓——

    伴隨着清脆的聲響。

    某種事物破碎的聲音彌散而開。

    然後，萬分之一個呼吸後。

    炙熱的銀芒，於整個星界深處盡數爆發而出。

    磅礴的魔力，伴隨着深邃的神祕一起，化爲了巨大的浪潮。

    以遙遠的星界深處爲源點，一路連綿不絕。

    傳遞到了星界的每一個角落之中。

    甚至，哪怕是在主物質位面之中，西大陸內那些正忙於爭奪信徒，以人類的國度爲棋子，瓜分信仰的僞神們也亦可以察覺。

    數秒之後，那滔天的浪潮緩緩平復。

    星界又重新復歸了原先的模樣。

    清冷，幽寂，亙古不變。

    而在星空的背景之下——

    海瑟薇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左眼不再是先前那美麗的淡金色。

    取而代之的，則是無比深邃，無比炙熱。

    目光所及之處，空間皆隨之扭曲蒸騰的銀芒。

    “一等制御。”

    “收束。”

    沙啞的，不帶感情的話語緩緩響起。

    那道聲音很悅耳，讓人聯想到少女的聲音，卻又帶着滄桑和感懷的味道，彷彿跨越了悠久的歲月。

    時至今日，她也已經不再是當初遺失之島上那個還懷揣着些許天真的金精靈少女了。

    海瑟薇合上了左眼。

    而那炙熱的銀芒，也伴隨着亙久的空間波動一同，被緩緩收容與平息。

    “夏亞老師……”

    “你曾經教導過我，沒有人可以戰勝一位武裝到牙齒的巫師。”

    “換句話說，也便是……每一位巫師，都需要有獨屬於自己的殺手鐗和底牌。”

    海瑟薇的左眼閉合，而那剩餘的右眼則依然是獨屬於金精靈族的淡金色，美麗如舊。

    她看着那漫無邊際的漆黑星界，怔怔地出神……

    “而如今的我——”

    “也算是，擁有獨屬於我自己的殺手鐗了吧。”

    “從今往後……我的左眼將再也不能被開啓。”

    “除非，是施展剝奪他人的生命，將強敵湮滅於扭曲的空之魔法中時……”

    “呵……”

    金精靈不由輕笑了一聲。

    只是，那笑聲之中卻並沒有太多收穫了自己壓箱底的絕學，收穫了一招殺手鐗時的歡快之感。

    取而代之的，則是難以言喻的感懷。

    “終歸還是一個人寂寞得久了啊。”

    “要是你在我身邊的話，那此時大概會微笑着鼓一鼓掌，然後說上一句「師醬，你終於從我這裏出師畢業了吧」。”

    “要是那樣的話，那我的心情，大概真的可以輕快上不少。”

    “只是，就像是你所說的那樣。”

    “倘若從寶箱中開出了金色稀有度的罕見寶物，身旁卻沒有可以與之分享喜悅的夥伴的話。”

    “那麼，再是珍稀的道具，卻終歸還是少了幾分應有的喜悅。”

    她輕輕伸出了素白的手指，在虛空之中輕點。

    悠揚的古精靈語從海瑟薇的口中吟唱而出，唯美，帶着些許詩歌的韻味。

    下一個剎那。

    淡金色的魔力，便在海瑟薇身旁的虛空之中，勾勒出了一道簡易書冊的形象。

    書頁之上，一行行玄奧古樸的文字從中流淌而過，夾帶着繁複的信息洪流。

    「海瑟薇.靈界之書」

    能夠直接以自身的精神力爲媒介，與靈界的潛意識海洋達成溝通渠道。

    然後，以書冊的形式，直接將自己所需要探尋的信息答案，從靈界的潛意識海洋之中檢索而出，化爲信息流具現在所謂的「靈界之書」上。

    海瑟薇的眼眸中，倒映出那萬千流淌的繁雜文字。

    這樣的信息量，足以輕而易舉地撐爆一位傳奇強者的靈魂，對於一般的半神而言，也亦會超出精神力的負荷，帶來不小的反噬與後遺症。

    但是，此時此刻的海瑟薇卻顯得遊刃有餘，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上過一下。

    這五百年的時光，她也並非是白費。

    如果說，先前從夏亞所爲她創造出的虛幻黑塔大圖書館之中走出時，她還不過剛剛超越了傳奇的界限，來到了所謂的王座領域的話。

    那麼經歷了那五百年的漂流，在那漫長的時光沉澱與積累的盡頭，在海瑟薇的自我認知裏，她也已然走到了那王座的終點。

    而在完成了對「銀火」，或者說「魔法女神祕火」的收容，於那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之後。

    此時此刻，全力釋放，不留後手，將那銀火的威能完全宣泄而出之後的海瑟薇，究竟能夠達到怎樣的位格，就算是海瑟薇自己都有些不太敢確定。

    她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只有一個——

    “夏亞老師……”

    “五百多年前，你因爲擔心我的緣故，選擇一個人承擔下來了一切，揹負上了一切……”

    “卻從始至終，直到你與遺失之島墜落深淵之時，你都連些許的信息和計劃都未曾向我透露過。”

    “我當然可以理解你的顧慮……”

    “那時候的我還太天真，太稚嫩，抱有着不切實際的幻想，倘若與我商量或是透露了計劃，那麼很可能我會因爲藏不住心事而被那位舊日的太陽神所察覺到了異常，從而引起對方警惕。”

    “或者，再說的簡單直白一點。”

    “那時候的我還太弱小，弱小到，倘若牽扯到伱的計劃之內，只會受到傷害……所以你才不得不費盡心思地把我排除於計劃之中。”

    金精靈伸出了素白的手指，在星界中輕點。

    魔力在虛空中勾勒出了淡金色的輪廓。

    那是人類少年的模樣，黑發黑眸，彷彿永遠帶着笑容。

    而海瑟薇便這樣怔怔地看着那人類少年的身影。

    那睜開的淡金色右瞳之中，某種淡薄的神采，正在一點點地積蓄。

    宛若火山爆發之前，寧靜，卻又隨時便會洶涌地噴薄而出。

    “可是，夏亞老師。”

    “人是會成長的，精靈也不例外。”

    “現在的我，應該不再會是拖累……”

    “而是能夠幫得上你的忙，能成爲你的助力，站在你的身邊了吧……”

    “還有……”

    她輕輕張口，道出了無聲的呢喃。

    “在星界漂流的這段時光裏，我無數次的想過自我寂滅，想過就這樣在星界中沉睡過去，一睡不起。”

    “但是，每次最後的最後，我的眼前，都出現了你的身影。”

    “因爲，我始終未曾忘記過，當初你最後對我留下的話語。”

    “那是你對我的期望，也亦是，支撐着我走完這漫漫星界歷程的唯一動力。”

    海瑟薇抿了抿脣。

    然後，那清冷的臉龐之上，終於第一次浮現出了笑容。

    “不是師傅與弟子那樣簡單的關係……”

    “而是，更進一步嗎？”

    “夏亞……”

    “現在的我，有資格成爲你的「師醬」。”

    “能夠成爲你的故事裏，那位讓人心動的——”

    “「女主角」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