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讓師醬挨一頓現實的毒打（二合一）

    迎着金精靈那帶着些許祈盼的眼神。

    夏亞卻只是將視線微微下移，避開了海瑟薇的視線。

    在維度虛空漂泊流浪的這幾個月，除了狠狠地享受了一把師生逆位的刺激感以外，他也並非什麼都沒做。

    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夏亞徹徹底底地分析了遺失之島的外側，那層永夜帷幕的具體結構。

    能夠在隕落之前，用這樣一個結界將一整個種族王庭都籠罩入其中，足足持續了千年之久都未曾被外人察覺。

    甚至，哪怕是一些神話生物前往無盡海域，想要探尋那精靈王庭的所在，從中尋找到一些精靈王所遺留的寶藏，最終也都無功而返。

    單單是這份手筆，便已經可以隱約窺見那位精靈王的位格。

    哪怕是在神話生物橫行的第一紀裏，那也是絕對非同小可的存在，若非如此，祂也不會在那大災變前的輝耀時代，成爲一座王庭的主人，更是被譽爲那位造物主，太陽神的左手。

    而更讓夏亞在意的——

    則還是那位傳聞早已經隕落了千年，哪怕是在如今的第一紀也亦只在傳說中流傳的太陽神。

    “在第四紀的晨曦教廷之中，也亦存在着「烈陽教會」這晨曦七神之一的名號。”

    “只是，單單名號需要與其餘六神並列，便說明烈陽教會所信仰的神祇大概率並不是那位太陽神。”

    “也許，只是在那場神明喋血的災變中分得了部分權柄與神性而已——”

    “而這位真正的太陽神……”

    “以及伴隨着輝耀時代一同現世，成爲了存世之基，卻也在大災變時一同枯萎的世界樹……”

    夏亞的雙目中閃爍着微光，只是因爲他低垂着眼眸的緣故，未曾被身旁的海瑟薇所察覺。

    那名爲永夜的帷幕，幾乎阻斷了外界對於遺失之島所有的探測。

    不論是遠距離觀測的技能，亦或者是借由靈性直感的預知，占卜，都無法洞察到其中的真貌。

    但是，通過某些側面顯露的細節，夏亞心中卻還是產生了些許的猜測。

    一些，讓人感到窒息的真相。

    夏亞的心思微頓，目光掃過身旁眉眼間皆帶着歡欣與雀躍之色的金精靈，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無論是晨曦教廷的那七位所謂正神，亦或者是深淵測那些瘋瘋癲癲的邪神。

    不可否認的是，能夠成就神座之名的神祇，皆是高高在上，神性遠遠凌駕於凡俗感情之上的存在……

    不止是神格，就連生命本質也早已經發生了蛻變，進化成了全新的神話生物。

    雖然外表看起來還與成神前屬於相同的種族，但實際上這早已經是兩種物種。

    而祂們對於信徒的不同態度，本質上也只是收攏信仰之力的手段與選擇不同而已。

    這其中或許會有例外，如那位不惜被族人們分食了血肉，也要守護住自己孩子的古龍之王。

    但是，這卻絕不會是常態。

    所以——

    那位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精靈王。

    在大災變爆發，連自身都難以保全的時機，真的會不顧自己的安危，甘願捨棄性命也要護佑住精靈王庭之中，那些連種族都早已經天差地別的所謂同族嗎？

    那道永夜的帷幕之上，必然寄託着精靈王的某種用意。

    只是，這般用意，卻未必會是精靈們所自以爲的那樣。

    當然，倘若僅僅這樣，那或許只不過是夏亞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雖然從生命本源來看早已經是不同的種族，但那位精靈王畢竟也是貨真價實的王庭之主，作爲守護者守護了精靈王庭許多年。

    對於自己的族人們產生了感情，甚至不惜隕落也要守護，這並非完全不能理解。

    真正讓夏亞察覺到不對勁的，並非是這些猜測。

    而是一個冰冷的，無比切實的真相——

    按照夏亞在艾斯嘉尼亞歷史殘響之中所掌握的情報。

    不止是在第四紀。

    哪怕是在第三紀，甚至是更久之前的第二紀，都從未有過除了海瑟薇以外，其餘高等精靈的傳聞。

    即便幾個紀元過去，墮落太陽的影響早已經消失，而那永夜的帷幕也早該破碎——

    但是高等精靈族，便彷彿是與那座遺失之島一起。

    永遠地，消逝在了歷史之中。

    ……

    “夏亞……”

    “夏亞？”

    “難道是先前進行奧術研習太累，站着也能睡着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夏亞的失神，海瑟薇伸出了素白的手，在夏亞的眼前揮了揮手。

    在發現夏亞還是沒有反應後，金精靈少女的俏臉上，忽然帶上了些許的狡黠。

    她微微後退兩步，提起了那素白的裙襬，嘴角勾勒出一抹調皮的弧度。

    “夏亞……老師。”

    那嬌俏的悅耳聲音，讓夏亞從深沉的思索中一個激靈，猛地反應了過來。

    “你剛纔叫我什麼？”

    “嗯？我剛纔有說什麼嗎？”

    金精靈將白皙的手指放在脣邊，有些疑惑地開口。

    “不管你剛纔說了什麼，麻煩立刻再喊一次。”

    “不要。”

    她微笑着提起那素白的裙襬轉了個圈。

    “不過——”

    金精靈眨了眨眼睛，將一隻眼眸微微閉上，另一只眼眸中的狡黠之意更濃郁了幾分。

    “要是夏亞你願意陪我回一趟遺失之島的話，我就天天喊那個稱呼。”

    呼——

    夏亞長出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會賣萌的幼年師醬，對自己的剋制屬實是有些太可怕了一些。

    倘若換做是別人可能還好。

    但是，夏亞卻是自從孩提時代起，便見過海瑟薇未來王座之上那般威嚴而肅穆，神祕而美麗到不可方物的模樣。

    這般前後強烈的反差，簡直就是純純對夏亞的專屬雙倍特攻。

    頗有種紫發老太婆捅穿某位愉悅路燈王的美感。

    不過也對。

    按照水銀之蛇的說法，輝耀紀元的超凡種族壽命皆極其漫長。

    純血的金精靈，其壽命動輒便是數千年之久。

    也就是說，按照污染前高等精靈的壽命，現在的海瑟薇確實還是剛成年不久的階段。

    而她剛出生沒多久便墜落到了遺失之島中，在這方寂靜的王庭裏從事着對於魔力與星界的研究……確實不可能有什麼太多的閱歷。

    雖然此刻的位格與身份已然在如今的遺失之島中佔據了最高點，但是偶爾之間，還是會透露出些許少女的心性來。

    至少，他完全不敢想象第四紀的師醬會對自己說這話。

    夏亞平復下了那被眼前少女所挑逗起來的心潮澎湃，重新看向了面前的金精靈。

    不再帶着嬉戲玩笑的心思，而是面色嚴肅，一字一句地認真開口。

    “海瑟薇。”

    “如果我說，我想帶你一起離開遺失之島，離開你的族人們。”

    “穿越無盡海域，回西大陸去……”

    “你會，跟我一起嗎？”

    察覺到了夏亞話語之中的嚴肅。

    金精靈少女也亦收起她俏臉之上那淡淡的笑容。

    她眨了眨那雙淡金色的眼睛，那些許的糾結與猶豫只是一閃而逝，並未停頓。

    “對不起，夏亞。”

    金精靈輕聲開口。

    “我真的很感謝你，如果不是夏亞你，那我現在恐怕早已經淪落爲飄蕩在維度虛空之中的又一具屍骸了吧。”

    “和伱在這座小屋裏學習奧術，學習魔法的日子，是真的很開心。”

    “我很想能夠繼續在奧術的海洋之中鑽研，去探究你所說的，那藏匿於羣星之後的真理。”

    “更想成爲一位像你一樣強大的巫師。”

    “但是——”

    她的視線微微平移。

    然後，停頓在了「夏亞的飛屋」的窗扉之外，那漆黑而幽寂的維度虛空深處。

    在完成了「海瑟薇.維度錨點」這一禁咒規格的奧術模型與法術原典後，她已經有能力在毫無參照物的無盡虛空中完成定位。

    海瑟薇所看向的，便是遺失之島的方向。

    “我不能走。”

    她輕聲道：“那是曾經一位位隕落在尋覓光明路上的議事庭長老們，所寄託在我身上的，名爲精靈族未來的重量。”

    “這份重壓雖然起初並非是我所願，而是那些議事庭的老長老們看我天賦出色，所強加在我身上的使命……但是時至今日，我卻無法將其所拋棄。”

    “歷經了近千年，已成執念。”

    她並未逃避，而是用那雙淡金色的美眸直視着夏亞：“明明費盡了這麼多的心血，跨越了無盡的亞空間，方纔尋覓到了那名爲魔法的，可以照見精靈族未來的瑰麗寶物。”

    “我卻爲了自己的一時任性，便拋棄了整個遺失之島，拋棄了整個種族於不顧——”

    “倘若我真要這麼做了，那我真有些不知道怎麼樣在死後的智者仙境中，去面對那些撫養我長大的前輩們的目光。”

    “當然——”

    “我所學習的一切奧術知識，都是夏亞你所教授的。”

    “如果沒有你的話，那我哪怕在星界深處探查到了魔力，也絕無法這麼快地學會構築奧術模型，完成魔法的施法。”

    金精靈便這樣平靜地看着夏亞，目光清澈澄淨。

    “所以，如果夏亞你要廢除了我有關魔法的記憶，亦或者是將我強行擄走，甚至就此殺死，我都毫無怨言。”

    “我知道你很強，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強。”

    “雖然你這幾天總說在奧術與魔法的造詣上我已經追趕上了夏亞你，但我有種朦朧的預感，奧術與魔法，並不是屬於你的全部。”

    “真正的你，遠比作爲巫師的你要更強大。”

    ……

    嘖——

    看着面前金精靈少女那雙澄澈，沒有一絲一毫陰霾的美眸，夏亞的心中不由一沉。

    老師，你這是在將我的軍啊。

    夏亞自認爲並沒有那麼博愛，遺失之島的事情遠沒有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精靈王，名爲太陽神的輝耀時代造物主，世界樹……這其中遮掩着層層疊疊的迷霧與陰霾，牽扯到了太多的事情。

    對於一羣他此前毫無交集，甚至可能已經隱沒在歷史塵埃中的精靈族，夏亞的想法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雖然他整天把寫一本《異種族風俗評鑑指南》掛在嘴上，但夏亞自然沒有真的愛屋及烏到整個精靈族之上。

    在西大陸上夏亞所真正在乎的，從始至終，都不過是那寥寥幾個人而已。

    只是——

    “就算我現在把遺失之島上的那些事情告訴老師，想必她也不會相信的吧……”

    夏亞在心中輕嘆了一聲。

    不過，這也確實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位老師的風格。

    要是面前的少女真的就這樣答應了自己的提議，沒心沒肺地跟着自己走了，那夏亞反倒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找錯人了。

    “好吧。”

    他伸出手，在面前金精靈那有些訝然的目光，輕輕地摸了摸那淡金色的長髮。

    嗯，手感介於席寶和小艾之間，總而言之就是很順滑，很贊。

    「摸頭殺之王」成就進度+1。

    “我跟你回遺失之島。”

    夏亞笑了笑。

    “誰讓海瑟薇你是我最得意的，也亦是最放心不下的大弟子呢？”

    夏亞已經下定決心了，自家師醬這倒反天罡的老師之位他是當定了。

    神來了也攔不住，他說的。

    “真的嗎？”

    金精靈少女那原本淡然的美眸，在剎那間變得明亮了許多，帶着幾分雀躍之意。

    一時之間，她也未曾在意夏亞先前那有些親密的舉動，而是頗爲歡喜地提起了裙襬，踱着輕快的步子，在小屋中轉了個圈。

    不過很快，金精靈便帶着幾分擔憂地看向了夏亞。

    她不是傻子，先前夏亞之所以會問出要不要跟她走的問題，必然是有所難處。

    “夏亞你，是進入遺失之島有些麻煩？”

    “我聽說那永夜的帷幕是專門爲了王庭所打造的……非精靈族進入其中，也許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她有些後悔地開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

    “不用。”

    夏亞打斷了海瑟薇的話語，平和地笑了笑：“不過是外種族會在其中受到極大壓制，無法使用精神力而已，只要離開就能恢復了。”

    “並沒有什麼大礙。”

    “這樣嗎？”

    海瑟薇並未多想，只是輕巧地點了點頭。

    也正因如此，她並未看到此刻夏亞眼眸之中，所流露出的那抹深意。

    雖然現在的幼年老師確實很可愛沒錯。

    不過，這樣的老師，可擔任不了未來的那位黑塔八頁之首——「永恆一頁」啊。

    夏亞的目光注視着虛空中那遺失之島的方向，逐漸沉寂了下來。

    未來，未必便不可以更改。

    只是——

    在此之前。

    自己這位尚且年輕的金精靈師醬，也許便要認識一下現實的殘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