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牧狼神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107鋼魂碎檔了字數:2420更新時間:24/06/27 03:51:21
    荷魯斯看向舷窗外的宇宙。

    隔着布塞法勒斯明淨的玻璃,一顆棕綠色的星球在窗外逐步放大。

    先是一個細微的深色斑點在宇宙中進入原體超常的觀測範圍,隨後斑點變成圓,圓變成球體,球體愈發展開,像蒼老者的笑容,推動着星球表面深綠的山巒一層層地疊起。

    山巒上排布着分散的城池,與自然的色澤形成完美的過度,像磚石雕砌的精緻裝飾,點綴在星球各處,象徵着人類的足跡和成就。其中有一座城池格外醒目,在太空之中看不分明,但城池中格外不同的精巧色塊分佈依然吸引了荷魯斯的注意。

    最後,在山巒的核心,一片晶瑩潔白的亮點進入他的視線。

    當雪山映入他的雙眼,荷魯斯從窗邊起身,準備登陸。

    奧林匹亞,佩圖拉博。

    任何一個有一定智力的人處在荷魯斯的位置上,都能推理出泰拉之主曾造出過二十個兒子,更不用提荷魯斯本身具有的天賦智慧。

    此前他便常常猜想,第二個回到父親身旁,結束他與父親的獨處時光的,會是哪一位兄弟。

    是與他一樣的善於征戰,還是更熱衷於其他閒雜事項?高傲,或是柔和?優雅,還是野蠻?比他高大還是矮小?比起他與父親更加地相似,還是另有個性?

    這有時會讓他沉浸在思考中,直到他的子嗣將他喊醒,用質樸的打趣提示他到了檢閱部隊的時刻。

    而今天,到了與他的第一位兄弟會面的時候。

    布塞法勒斯在軌道停泊,登錄船在旗艦中等待,荷魯斯拍了拍肩上蒼狼的皮毛,既是安撫着狼的外皮,又是讓這溫暖親切的厚實毛皮安撫着他自己跳動的心臟。隨着艦隊與奧林匹亞的距離縮減,他逐漸確切無疑地感受到了另一個兄弟的存在。

    他拋卻一些不必的酸澀,調動起更多的期待。

    帝皇等待着他,而馬卡多並不在場,金盔金甲的禁軍更是不在此地。這很好,他將與父親共同享受與親人相見的那一刻。

    來到地面的過程非常短暫,他跟着帝皇將戰靴放到終年不化的雪山之巔,涉足於從未有人到達的晶瑩雪蓋。潔白刺眼的雪花因重力留下深深的灰色足印。

    他站在帝皇身後,風從身邊來,於是他上前一步,站在帝皇身邊風吹來的方向。

    等待的過程既漫長又短暫,似乎只有幾分鐘,遙遠的山腳下便多出兩個黑色的人影,穿過梯田,越過稀疏的林木,走出漸低矮的草地,踏上裸露的岩石,向雪峯逼近。其中高大者的步伐比矮小者更慢。

    隨着山石的愈加陡峭,高大的人用上了他的雙手去攀附石壁,猛烈的山風下,輕甲背後的披風被高高掀起,劇烈地鼓盪成一面飄搖的旗幟。

    一個念頭忽然跳進荷魯斯心裏,那就是這個人並非第一次攀爬一座懸崖,並通過這種儀式般的形式去觸碰他的命運。

    帝皇的光芒微微地照耀着,他的高大身姿正是荷魯斯仰望的對象。他好奇着那位兄弟將如何與他交流父親的存在,但有件事他更加好奇。

    那就是高大者身旁,那個似乎正懸浮在空氣中,黑袍如展翼的鷹的飛行者。

    他悄然看向帝皇,帝皇顯然也看見了那個並非凡人的人。

    金光覆蓋下,荷魯斯不確定帝皇的神情是否產生了誕生於愁思的波動。他很快摒棄雜念,在缺氧程度足以令凡人窒息而死的九千米高山巔峯,靜靜體會肺部吸入的大量灼燒般的空氣。

    不久後,攀登者的身形開始產生輕微的搖晃。荷魯斯知道這不是他的錯,泰勒弗斯山的頂峯,幾乎沒有任何落手之處。

    攀登之人生生地在傾角向外的部分區域用手甲鑿出落點,憑着幾根手指的力量毫不動搖地懸吊、上升。而飛行者就在攀登者身邊,冷漠地飄浮着。

    荷魯斯一度爲此場景心感不快,接着他懊惱地壓下傲慢的偏見。

    他不應貿然評判他不瞭解的兄弟,以及兄弟和他同伴的相處模式,除非那個兄弟實在太過於荒唐野蠻——這一位顯然不是。

    接着,飛行者仰起頭,與荷魯斯目光相接。

    在短短的一個剎那間,荷魯斯嗅聞到一種危險的氣息,他謹慎地記住這一點。

    越靠近山巔,攀登者的舉動越展現出急切的跡象,荷魯斯有理由相信他已經從山石的間隙裏窺得了父親的光輝,同時他也確認,那就是他的兄弟。

    漫長的攀登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證明了這名兄弟的部分品性:堅不可摧,執着如鐵。荷魯斯心中有一股溫熱的激情開始鼓盪,他的腳步向前挪了少許,等待着兄弟的到來。

    至於飛行者,荷魯斯相信帝皇會知道他是誰。

    一隻覆着手甲的手抓住山巔岩石的邊沿,接着是另一只。荷魯斯雖不算擅長鍛造,但依憑他與生俱來的部分知識,在這樣一顆原始如荒野的低工業水平星球上,能打造出如此環環鏈接、精妙絕倫的手甲者,必然與他一樣不同於衆人。

    接着,一張相當年輕的臉出現在荷魯斯眼前,冰冷的藍眼與此地極寒的風雪相得益彰。

    轉瞬之間,藍眼睛的主人翻身越上山崖。

    一個相較於荷魯斯矮上少許,也年輕上若干歲數的青年人將繞至手臂的黑色披風甩到身後,明黃邊紋一閃而過。

    青年的胸膛因攀登而起伏,但他步履穩如鐵砧,正如他渾身的冷靜氣度一樣絕不動搖。

    他的容貌如荷魯斯自己一樣超凡地英俊,但凜然的神情削弱了他容顏的完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石像般的壓迫力,當他掃視四周,荷魯斯敢肯定他精密大腦中思考的正是槍炮該如何於此佈置的千萬條方案。

    荷魯斯的內心產生了一些微微的不適,在青年人身上,他看見了另一位領袖、另一位戰爭大師的雛形。他努力地想象着他的兄弟將怎樣爲帝皇的偉業做出貢獻,而非帝皇將如何去愛他的兄弟。

    帝皇覺察了他的小心思,荷魯斯知道他能。在羞愧的同時他也有些被注視的喜悅,當然,這一切都沒有表露在外。

    他向他的兄弟爽朗地微笑。

    而那名青年人終於開了口,他的哥特語中不含絲毫額外的口音,精確、穩定,泰拉與火星上沒有任何一臺機械能如他的語言一樣字字毫無偏離。

    青年講話時那冰冷又捎帶諷刺的口吻,令荷魯斯有如被熔融的鐵水燙穿般心生緊張,他強迫自己接納這一位新的兄弟,讓他分享父親的注意——而此時帝皇的注意力已有大半都落在青年身上。

    “你就是我的造物主嗎?”青年說,“我是佩圖拉博。我等待你許多年。”

    佩圖拉博看了一眼荷魯斯:“你是我的兄弟,我能感覺到。”

    在荷魯斯以爲輪到他做身爲兄長的自我介紹時,佩圖拉博對帝皇說了第三句話:“莫爾斯方纔堅持不來見你,你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