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生病了嗎18

    秦飛英看着畫一點一點地完成，臉上的笑容愈加肆意。

    “這就是我……”

    她接過畫，小心摩挲着上面的飛鷹，觸碰着她自由堅毅的靈魂。

    “期待你能徹底擺脫束縛，飛向屬於自己的廣闊天空，這一天，不會太久，也有可能，就在明天……”

    目的已經達成，洛寧安靜地離開。

    時間還早，她想早點離開這個世界，馬不停蹄地去了下一間病房。

    病牀上坐着一個渾身纏着紗布的女孩。

    她專注地盯着面前的粥，連房間裏什麼時候進來人都不知道。

    “海鮮粥……”錢來一見到吃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不不不，是海鮮大餐，這小姑娘的生活過得不錯啊……”

    女孩像是沒聽到錢來的話，不斷地做着深呼吸。

    想通過這樣，給自己帶來無限的勇氣。

    紗布將她整個人都纏得嚴嚴實實，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

    但在場的人硬是能感受到她的視死如歸。

    只見她在做完心理建設之後，顫抖地拿起勺子，大口的吞嚥着碗中的海鮮。

    是吞嚥，就像是餓了好久的人，終於見到了食物，連咀嚼都省略了。

    海鮮粥剛喝了一半，女孩開始出現異樣。

    她匆忙放下碗和勺子，不斷地抓撓着被紗布纏繞的地方。

    因爲力氣太大，不小心將紗布撕開，露出了已經被抓得血肉模糊的皮膚。

    “你你你……”

    見女孩忍着疼痛和癢意，還要繼續進食的動作，錢來沒忍住，一把奪過她面前的食物，直接倒進垃圾桶裏。

    “你海鮮過敏就不要吃了，會出人命的。”

    女孩看着垃圾桶中的海鮮，就要撲過去抓起來繼續吃，被餘婉和敖潯一左一右制止了。

    “你不能吃海鮮，嚴重的話，會死人的。”

    情急之下，柳琳、史二和冬楠也忘記了恐懼，配合着將垃圾桶拿出了門外。

    女孩此刻已經出現了呼吸困難的症狀。

    冬楠慌忙地撲向桌上的藥品，準確地找出過敏藥，給女孩喂了下去。

    過了許久，女孩才緩過來，耗盡了力氣一般，半躺在病牀上。

    “媽媽說，我就是矯情，富貴的生活都不知道享受……”

    女孩的聲音虛弱又沙啞，顯然這樣的情況並不是第一次了。

    她身上的傷痕，就是每次過敏的時候，被自己抓出來的。

    “媽媽喜歡吃海鮮，我卻海鮮過敏，媽媽不相信，她覺得我喜歡和她對着幹，她說她就這點愛好，還說我不孝順，全天下沒我這樣的女兒……”

    “所以就把你送進這間醫院了？”冬楠的語氣已經帶上了怒意。

    眼前的女孩和他的學生差不多大，此刻應該呆在校園裏，接受知識的洗禮，和同齡的小夥伴討論哪個明星帥氣，哪件衣服好看，哪家店的小吃味道好，而不是一遍一遍折磨自己，半死不活。

    “你媽媽喜歡吃海鮮，她自己吃就好了，爲什麼還要拉着你，難道一個飯桌上就不能出現兩道菜嗎？”

    “醫生呢，我們一個外人都知道這是過敏症狀，他們這些專業人士，礙於面子也弄不出太大的幺蛾子吧……”

    只能說柳琳還是個新人，太天真了。

    果然，女孩的話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

    “劉院長說不是很嚴重，克服一下可以治療，他們每天給我送的飯菜都是海鮮，我不吃就只能餓着，吃了又過敏。”

    “這些渾蛋就不怕把你折磨死了，你媽媽也不管嗎？”

    柳琳滿眼都是心疼，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可眼前的女孩渾身就沒有一塊好皮膚，都是被自己撓的。

    那是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每次我快要堅持不住或者休克的時候，他們就會給我吃藥、打針。媽媽偶爾會來看一次，見到我這個樣子就更加嫌棄了，後來就不來了，只定期給醫院交錢。”女孩的話裏帶着深深的無奈和絕望。

    她甚至想早點解脫，做過一些極端的事情，手腕上格外厚的一圈紗布就是證明。

    可每一次，都被救了回來，隨之而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洛寧沒有說話，只是拿過桌上的藥膏，解開一小部分紗布給女孩上藥。

    “他們說，你們是來幫我的……”女孩彷彿想到了什麼，臉上是將要解脫的快意。

    “殺了我好不好，我真的好痛苦，只要你們殺了我，我就徹底解脫了，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不是的……”冬楠打斷了她的話。“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你應該回到校園，回到同年人的生活中，每天最大的煩惱是作業還沒寫完，今天中午吃什麼，剪一個什麼樣的髮型好看……”

    他想幫他，卻沒有能力。

    自從進入深淵世界，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到無力。

    “我能怎麼幫你呢，我該怎麼幫你呢……”

    他心疼地看着女孩。

    “原來老師也不是萬能的，他幫不到每一個學生。”

    現在就連他自己也自身難保。

    “老師……”女孩呆呆地望着冬楠，回想起曾經學校的生活。

    那個時候，總覺得無趣，想逃離，可現在卻是她遙不可及的奢望。

    “老師，我想上學了，我上課再也不開小差了，下課也不和小夥伴在走廊上打鬧，你讓我回去好不好，我會好好學習的……”

    “你爸爸呢，你其他的家人呢？”餘婉敏銳地察覺到，從一開始，女孩的話中就只有媽媽的出現。“你的媽媽是一開始就對你這樣嗎？”

    女孩搖搖頭，因爲想到學校而閃爍的目光暗淡了下來。

    “媽媽以前不是這樣的，我和爸爸都對海鮮過敏，飯桌上就從來不會出現海鮮，後來爸爸和媽媽離婚了，媽媽就變了，她變得好可怕，經常摔東西，還會罵我……”

    女孩將自己蜷縮成一小團，蹲坐在病牀的一角，陷在回憶裏，無法自拔。

    “媽媽，我吃海鮮，我好好學習，好好聽話，媽媽……”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餘婉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裏。“我們就是來幫你的。”

    目光無意間瞥見牀頭寫着女孩名字的標籤——林玫玫，突然想到什麼，看向敖潯。

    “她是林玫玫……”

    “我認得字，林玫玫嘛——”

    敖潯不明所以，隨即臉色一變。

    “她是林玫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