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墜落地獄之人

    地獄，黑市。

    混亂的集市卻有着異乎尋常的安靜，在這裏來往的客人們全都披着黑袍，用面具和魔法遮蔽自己的真實面目，畢竟在地獄裏也沒有什麼法律限制，因此黑市的功能只是提供一個讓買賣者可以隱藏自己身份的場所。

    此刻正有三位惡魔在集市裏的某處裏交換着重要的情報。

    “所以這個傢伙以前曾經只是個普通的低級半魔鬼。”強壯的男惡魔對着帳篷裏的主人說道，“你能夠確定他真的是我們要找的傢伙嗎？”

    在男惡魔的對面是位面容憨厚的惡魔：

    “如果你們給我的情報沒錯的話，反正契約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話，就算他不是你們要找的傢伙，也肯定和那個人有些關係。”

    男惡魔轉過身看向了身後的目盲惡魔：

    “老師？”

    目盲惡魔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繃帶，然後輕輕地用尖銳的指甲挑起了條極其微小的縫隙，緊接着距離的疼痛就自眼眶處擴散向了他的全身，甚至讓他的雙手都微微地顫抖了幾下，剛剛被微微掀開的繃帶也回到了原位。

    “給錢吧。”先知者下令道。

    男惡魔掏出了個裝滿靈魂金幣的袋子遞了出去，憨厚惡魔接過袋子以後立刻露出了貪婪的笑容，不過他很快就止住了自己的笑意，接着將寫着地址的紙張遞給了這幾位客人。

    三位惡魔收好地址就走出了帳篷，而憨厚惡魔看着他們的背影也有些竊喜地舔了舔嘴脣，他給的地址的確沒有問題，但他沒告訴這三個傢伙的是，早在他們尋找小魔鬼的蹤跡時，自己就已經將這個消息傳給了小魔鬼——他的新主人。

    而這份地址自然也是小魔鬼拖他的手交給這幾個惡魔的。

    帳篷外，目盲惡魔也對着兩位學生吩咐道：

    “既然已經取得了真地址，我們就趕快去找他吧。”

    女惡魔有點擔心地說道：

    “如果對方並不願意和平交流怎麼辦？甚至如果對方根本不是人怎麼辦？”

    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自那次災難以後，目盲惡魔的力量就極度衰弱了，也沒法再利用洞察未來的雙眼換取其他強大惡魔的力量，現在他能在地獄裏自由行動也只是因爲過去曾經和這些惡魔們簽訂過契約。

    而且直到現在目盲惡魔也不完全清楚他在尋找的是什麼，他只知道在某個看似平常的時候，自己的所有學生都忽然被抹去了，而自己也因此再也沒法像是過去那樣利用先知者的力量肆無忌憚的窺探未來。

    甚至他的記憶也受到了重創，很多事情根本記不清，這也讓他懷疑其實還有很多能洞察未來的能力者在那場災難裏也受到了影響。

    至少在那以後，現實中還活躍的預言者只剩下了神霄。

    所以最開始目盲惡魔也懷疑過這其實是她的手筆，神霄爲了保證她能夠徹底地掌控未來和現在，通過某種可怕的力量殺死了所有的同類。

    但在偷偷地見過幾次神霄以後，目盲惡魔就徹底打消了這種懷疑。

    不，神霄並不需要這麼做，而且她身上有些症狀也顯示其實神霄跟自己同樣都是那場災難的倖存者，自己通過閉上眼睛活了下來，神霄可能也是通過停止對那場災難的感知而避開了它，不過這樣導致她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災難的存在。

    而這點也讓目盲惡魔得出了個結論，那就是無視這場災難並不會毀滅世界。

    但即使他通過各種方法收集了很多情報，也難以真正地確定那場災難創造者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那場災難本事有着隱藏自己的特性，在他瞎了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任何的可能性找到和見到那毀了自己一切的災難。

    直到前段時間，他察覺到了些許異樣，接着又再地獄裏找到了線索，就好像那位“幕後黑手”不在隱藏自己的真實面目了，當然這種描述也有問題，目盲惡魔並沒有把握對方是有意識的異常生物，它也有可能是某種自然現象而已。

    “它是什麼並不重要。”目盲惡魔回答道，“我只是想要親眼看看而已。”

    聽到這話以後，兩位學生也明白老師已經下定決心，甚至可能他都不在乎自己看到真相以後要如何活下來了，而他們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都沒用了。

    畢竟他們的靈魂全在老師手上，即使知道接下來可能面對是死亡也得前進。

    幾位惡魔就這麼朝着得到的地址前進，就這麼走了幾個小時以後，終於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這是處位於郊區的荒涼莊園，並不在地圖上，而且遠遠地看來也沒有守衛和奴隸的身影。

    目盲惡魔也堅定地朝着莊園的門口走去，雖然他已經隱隱察覺到賣給他們情報的那家夥有些問題，但作爲先知者的直覺卻告訴他情報本身沒問題。

    直到此時他還都這麼覺得。

    但是當他再次向前踏出半步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我們離門口還有多遠。”目盲惡魔開口問道。

    沉默。

    已經到了嗎？

    這麼想着的目盲惡魔也不管不顧地強行睜開了雙眼，擡起手急忙扯下了纏在自己眼睛位置的繃帶，用空蕩蕩的兩個眼眶望着前面，想要看清楚自己尋找了這麼長時間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摧毀了自己一切的是什麼。

    映入他眼中的是自己的倒映。

    一塊黑色的弧形鏡面幾乎就貼到了他鼻子前的位置，而當他退後幾步以後就徹底看清了這塊弧形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頂有着純黑玻璃面的笨重圓形頭盔，而戴着頭盔的身影還穿着同樣沉重的白色肥胖服裝，但他的身上卻散發着讓目盲惡魔畏懼的恐怖氣息。

    這道身影正是在太空通道悄然頂着馬恩和影子的那位“宇航員”。

    目盲惡魔將空蕩的眼眶掙得無比巨大，整個世界的未來都涌入了他的腦中，但維度近在咫尺的這道身影卻什麼都沒有散發，就好像它根本沒有未來。

    “你就是弄瞎了我眼睛……”目盲惡魔問道，“奪走了我過去的怪物嗎？”

    鮮血迸濺。

    待到目盲惡魔的屍體慢慢倒下以後，“宇航員”才慢悠悠地回答道：

    “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