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最初的晚餐

    穿着十分普通衣服的陳雲走進了西餐廳的門。

    “你是陳雲小姐吧。”在她進門的瞬間，有位早在準備等待的使者立刻走了上來，語氣十分恭敬地說道，“請跟我來。”

    他領着陳雲穿過了異常安靜的走廊，來到了一個間獨立餐室面前。

    陳雲走了進去。

    一位如同傳聞中年輕英俊的男子正在站在裏面等待她，他的打扮相當的考究，身上的禮服也是精心搭配過的，就好像是這場晚餐對他相當的重要。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來這種地方。”陳雲剛進去就表達了自己的意思，“我還是習慣在更正式的場合聊工作的事。”

    莫江文完全沒有受到這句話的影響，臉上掛着優雅的微笑：

    “還請你原諒我的無禮，我明白這麼做可能有些突然，但是在幾天前初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在腦中策劃起了這次晚餐，我實在沒法不嘗試邀請你。”

    他十分自然地替陳雲拉開了椅子，他們的位置就在對面，但依然保持着相當禮貌的距離，沒有給這次兩人的單獨會面添加不適合的曖昧氣氛。

    莫江文的目光似乎沒法離開陳雲：

    “陳小姐，請坐。”

    陳雲在他的對面坐下，看了眼桌上已經上好的精準前菜，她並不具備對這其的鑑賞能力，只能看出來它應該相當地昂貴。

    不過和莫江文這些年的捐款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我想替教會和所有得到你幫助的人表達謝意。”陳雲即真誠又正式地說道，“你這些年來的捐贈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莫江文聽到這段話神情也嚴肅了點。

    他對着陳雲微微點頭致意：

    “不用客氣，這是我該做的，當我繼承了這份龐大的財產時，就肩負了相應的責任，如果我不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那些受苦之人的話，我的良心會過不去的。”

    陳雲相當自然地拿起刀叉開始處理面前棘手的前菜：

    “您是打算再接着進一步捐贈嗎？”

    男子也配合地邊吃邊說道：

    “沒錯，我打算額外在向原本的慈善基金投入一億元。”

    陳雲有些驚訝地說道：

    “一億？”

    這可不是個小數字，而且要知道這些多出的聯邦幣都將有教會來負責運作，也就是這全部都將用於慈善事業裏，沒有哪怕半個子會流到別處。

    莫江文點了點頭：

    “沒錯，而且我計劃抽出其中一部分來舉行慈善晚會和面向社會的宣傳，我相信最終到你們手中的數字會遠高於你們現在看到的。

    “當然，我們需要些能說服公衆的理由和‘事件’，這些都會交由我的專業團隊處理。

    陳雲詫異地問道：

    “那麼你想要的是……”

    他不解地問道：

    “想要什麼？”

    陳雲問道：

    “你提出了這些，那麼你想要什麼呢？”

    不管是慈善晚會，還是二次的宣傳都都不在教會的預料中，這些對於莫江文來說也不是隨手就能做的事情，而是對其資源和名望不小的消耗。

    莫江文恍然大悟：

    “你是在問我想用這些交換什麼。”

    接着他面帶笑意地反問道：

    “但你不是已經來了嗎？

    “這些在你走進來的瞬間都已經在我的計劃中了，就算陳雲小姐現在你起身離開，這些款項都會按照流程運轉，畢竟做慈善永遠不嫌多。”

    陳雲眨了眨眼：

    “那我可以走了。”

    莫江文指了指面前的餐盤：

    “至少把晚餐吃了吧

    “浪費糧食可不值得提倡。”

    陳雲對此到是沒有辦法反駁：

    “所以你是想要見我嗎，其實我有點不理解。”

    莫江文說道：

    “你可以覺得我願意爲你花這些錢來見一面，或者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只是找個理由加深和教會的合作，具體怎麼想全都取決於你自己。

    “不過就算是後者，我也不可能是隨隨便便選得你。

    “對吧。”

    陳雲面露好奇：

    “我聽他們說你對小姑娘有一手，但是我怎麼沒在今天見識到。”

    男人微笑着說道：

    “是的，不過我覺得那樣的招式只能湖弄些沒長大的小女孩，不管你信不信，在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可以確定你不是那樣的人，我不會平白用那些方式來惹得你反感。”

    接着他頓了頓，有些笨拙地挑起了話頭：

    “那個，陳雲小姐，我聽說了東新州那些虔誠之人的遭遇。

    “對此我深表遺憾。”

    他微微地低下頭，神情也多了幾分悲傷。

    陳雲神色也有些落寞：

    “我們沒法改變過去的事情，只能朝前看。”

    雖然她的確對此很難受和傷心，但是並不想要和其他人討論這件事。

    莫江文贊同地點了點頭：

    “很正確的想法。

    “但我還聽說，你的弟弟馬恩也在幾乎同時被聯邦通緝了，如今似乎下落不明，對嗎？”

    這話立刻吸引了陳雲的注意：

    “你知道些什麼嗎？”

    莫江文微微點頭：

    “你知道的，我們做生意的在世界各地都有朋友。

    “據我所知你的弟弟前段時間出現在了南聯邦。”

    陳雲接着問道：

    “是他現身了嗎？”

    對於馬恩很可能在南聯邦這點其實陳雲也有所推斷。

    根據網絡上和她從其它地方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馬恩的通緝令似乎在南聯邦排得比較前面，受到了比其他幾個區域要多不少的關注。

    但是以她的身份最多也就知道這些了。

    莫江文點了點頭：

    “是的，我希望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她的心咯噔了下：

    “馬恩還沒有出事吧。”

    他搖了搖腦袋：

    “前段時間他出現了幾次，而且還和聯邦的特勤人員爆發了衝突，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這點，馬恩在其中殺掉了不少的人……”

    說話的時候，他也在觀察陳雲的表情。

    她的神色明顯頓了頓，但是立刻就接着問道：

    “結果怎麼樣了？”

    莫江文說道：

    “他沒有被抓住，這點還是不錯的。

    “但你有料想到自己的弟弟會做這些嗎？”

    陳雲神色沉重地搖了搖腦袋：

    “沒有，完全沒有。

    “但其實我也可以想象，如果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的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是那種很難下得去手傷害他人的人，而他是那種絕對不會輕易傷害他人的人。

    “但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難。”

    不像對她來說那麼難。

    莫江文順着這句話問道：

    “我能感覺到你的確很關心自己的弟弟，但是據我所知，你也是個相當善良和富有正義感的人，過去你在教會中的事蹟完全可以說明這一點。

    “而且在我們短暫地接觸中，我也可以察覺到這是真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馬恩站在了你所秉持的道德觀對面的話，你要如何去面對他。”

    他眼神深邃地看着陳雲。

    她搖了搖腦袋：

    “我沒有試着去這麼想過，這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但以我對他的瞭解來看，馬恩不是會做壞事的那種人，如果他真的做了些不正確的事，我也寧願相信他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做出的。

    “畢竟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中，想要做個好人是件困難重重的事，挑戰你的不僅僅是我們平常理解中的罪惡，還很可能有看似代表着公義的東西。

    “當然，我不去想的原因也的確是這樣過於困難。”

    莫江文窮追不捨地問道：

    “那麼假設，我們只是假設，你跟他相遇了，而你得知他其實的確已經誤入歧途了，而且並不是出於不得已的原因，或是受到了脅迫才做出的壞事。

    “他未必享受這些，但其實也有其他的選擇——就和其他的罪犯一樣。

    “你會怎麼面對他？”

    陳雲閉上了眼睛。

    這個問題將她逼到了牆角，也是她不願意去考慮的問題。

    她其實根本沒有這麼想還有個原因——陳雲相信馬恩不會讓自己面臨這樣的選擇題，但其實莫江文說得才是合理的情況，很多時候感情是沒法戰勝現實。

    他們都沒法控制自己的命運。

    陳雲睜開眼睛，神色堅定地說道：

    “雖然那樣對我來說很痛苦，也是我最不想看的情況之一。

    “但我還是會做正確的事情。”

    莫江文向後靠了靠，收起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此時的陳雲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地在對面的追問說出了心裏話。

    “你真的有一手。”她語氣平澹地說道，“這就是你的目的嗎？你想要知道我在面臨這個兩難問題的時候會做出什麼選擇嗎？”

    這段話也說在掩蓋她的詫異，陳雲不覺得自己會那麼容易地就暴露自己的想法，難道是因爲自己還是對馬恩的事情太在意了嗎？

    莫江文面露歉意：

    “我只是太好奇了，其實我本來收集這些的目的肯定不是想問你這個問題，在這以前我甚至都不瞭解你的情況，但是在知道這些以後我實在沒法壓抑自己的衝動。

    “我和付主教聊過，在他口中的你幾乎就是位聖人，而且你以往的經歷有證明你肯定很重視自己的親人，因此我很難想象你面對那種情況的時候到底會怎麼做。”

    陳雲不解地說道：

    “聖人，但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莫江文笑着說道：

    “這就是他們最喜歡說的話。”

    陳雲平靜了下來：

    “關於我的弟弟，你還有什麼消息嗎？”

    莫江文點了點頭：

    “當然，否則我才不敢像剛剛那樣追問你。”

    他直接將接下來行動的意義挑明了，因爲陳雲肯定也可以注意到他的編排，而直接挑明不但可以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真誠，也能有效地減弱這麼做的負面影響。

    而這樣就算陳雲知道這是他“道歉”的方法，也會接受這一套。

    他神色嚴肅了幾分：

    “這些情報是我的祕密朋友帶給我的，我想請你對此保密，不要隨意給他人提到這些，不然的話可能會給我帶來些惱人的麻煩。”

    陳雲點了點頭：

    “我懂的。”

    莫江文開口道：

    “現在南聯邦已經撤銷了對馬恩的通緝。”

    陳雲驚訝地說道：

    “但是我早上才看到他還在通緝令上。”

    莫江文回答道：

    “那種是讓普通市民提供線索的通緝，消息都會刻意滯後點，但我有些內部的消息，你的弟弟馬恩現在不再通緝名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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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雲緊張地盯着他看：

    “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莫江文不急不慢地搖了搖腦袋：

    “我只知道他們收到了撤銷通緝的消息，但是到底意味着什麼也不清楚，而且就算我知道也肯定不能隨便說，不然就算泄露聯邦機密了。

    “但是我可以持續關注這件事，如果有新的消息就立刻告訴你。”

    陳雲看着他說道：

    “如果可以的話。”

    男人動作自然地拿出手機：

    “那就加個好友吧。”

    “嗯。”陳雲點了點頭，“謝謝你。”

    莫江文露出了微笑：

    “不客氣，我就是沒法忍受其他人處於苦痛中。”

    陳雲面帶謝意地說道：

    “付主教說的沒錯，你真的是個好人。”

    男人笑着接受了她的感謝：

    “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

    叮。

    陳雲忽然看了眼手機的信息。

    是她的“朋友”傳來了情報。

    “不好意思。”陳雲說道，“我突然有些事要處理，我先去外面……”

    “如果你有急事就先走吧。”莫江文微笑着說道，“我會期待下次和你見面。”

    陳雲對他露出抱歉的神色，簡單地告別以後就快步地走了出去。

    莫江文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等待，直到陳雲離開了餐廳前門以後，他身側的窗簾中才走出了個瘦削年邁的扭曲身影。

    老管家站在他身旁問道：

    “還不告訴她馬恩已經安全了？”

    莫江文搖了搖腦袋：

    “如果現在就告訴她了，下次我要用什麼藉口把她約出來呢？”

    老管家接着問道：

    “你覺得如何。”

    英俊男子指着桌子上的手機說道：

    “進展不錯，要到好友了。”

    老管家有些地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這是我們來這的目的嗎？你不是要看看那位傳說中的馬恩姐姐怎麼樣嗎？”

    莫江文不解地看着老管家：

    “難道你沒有長眼睛嗎？這樣的美人出現在面前時你還有精力分心去想工作嗎？”

    老管家懷疑地問道：

    “真的嗎？但您和我見過的美人可是數不勝數，我們也可以從中找到幾位可以和她媲美的，當時的您可沒有那麼地……”

    男人依然還在注視着她離去的方向，眼神迷離又空洞：

    “不，他們都不及陳雲的萬分之一，你根本看不見。

    “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