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渡真君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虞不言字數:2324更新時間:24/06/28 05:54:57
    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其名曰蓬萊。

    樓中居仙人,樓在蓬萊山之巔。

    其名曰渡海。

    仙人臨窗眠,靜聽風雨浪濤濤。

    其號曰一渡。

    詹臺明月踱步行至渡海樓前,樓前盤膝坐在白鶴之上的道童脣紅齒白,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着看了一眼詹臺明月,身前繡着金色鯉魚戲水的大紅色肚兜露出白藕似的圓滾胳膊,腿上絲綢般的金色小短褲露出的半截小腿同樣圓潤白嫩,看起來稚嫩可愛的很,偏偏臉上的神情卻嚴肅端莊。

    “杜康師叔。”詹臺明月看見這個不過六七歲大小的小童,清冷的臉上還是一片清冷,但動作和語氣卻頗爲恭敬。

    這是一渡真君的靈獸,是一隻渡過了化形天雷,修爲不弱於元嬰初期的妖獸,至於本體是什麼,蓬萊還沒有人見過,除了他的主人一渡真君。

    詹臺明月自從見到杜康開始,對方一直都保持着這幅童子的模樣。

    要麼,他的本體太過巨大和令人震撼,所以杜康從不變身,要麼,就是杜康的本體比這六歲童子還要難以見人。

    總之,杜康對於自己的本體,一向諱莫如深,哪怕是一渡真君的直系後裔梧歌聖女,都不大清楚杜康的本體。

    至於名字嘛,很是顯然,出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一詞。

    杜康酒。

    十分符合一渡真君的風格。

    杜康本人,則表示鬱悶無比。

    “清月,你來了,一渡在裏面等你。”杜康也算是這蓬萊之中,看着詹臺明月成長至今的一位長輩了,對於詹臺明月的來意,其實有所猜測,一渡真君......

    罷了,緣起緣滅,因果糾葛,皆是虛妄。

    六七歲模樣的道童,卻露出了一副看破世事的老成神情,微微合上那雙漆黑圓潤的眼睛,盤膝而坐,姿態出塵。

    哪怕是妖獸,在蓬萊居住了多年,多多少少都染了幾分蓬萊的出塵之態。

    就算是一個童子模樣,亦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

    這一點,倒是與三清又是不大一樣了。

    想到這兒,詹臺明月忽然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靈初師妹的到來,到底讓得她的心境波瀾四起,總是不自覺的回想起記憶深處的那處巍峨山巒。

    行禮入內,渡海樓的大門敞開着,一路自是暢通無阻。

    渡海樓的窗沿是向外露天的,蓬萊的山巒是遍佈白霧的,橫臥在窗臺之上的男子,彷彿是躺在了雲間。

    腦後枕着交疊的雙臂,一腳屈膝,一腳翹起,赤足在空中晃盪着。

    身側,還擺着一個黃皮的酒葫蘆。

    “徒兒恭賀師父,境界突破至元後。”詹臺明月於浮雲臺前站定,離一渡真君不遠不近,聲音清清淡淡。

    一渡真君,在前些日子成功突破到了元嬰後期的境界,成爲了無垠海少之又少的元後大修士,於蓬萊而言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這說明,蓬萊立於無垠海的超然地位,將會更加堅韌。

    這也是梧歌聖女和詹臺明月會在垂釣盛會還未正式開始的時候,就離開的原因。

    因爲一渡真君,是二人的師父,理當迴歸門派來進行慶賀。

    彷彿睡在雲間的一渡真君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還沒能完全掌握的元後修爲隨着雙眸睜開而溢散了些許,好似悶雷乍響在心頭,一股沉沉的威壓一閃即逝的壓在了詹臺明月的心間。

    隨後又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

    “清月回來了啊,”一渡真君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沒有半點起來的意思,只偏了偏腦袋,看向詹臺明月,“看來你終於打算給爲師一個交代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彷彿就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詹臺明月,他什麼都知道,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當日在薄家的靈船之上,詹臺明月便已經有所察覺了,只是今日終於證實了而已。

    撲通。

    膝蓋撞擊在玉石地板上的聲音沉悶而有力,詹臺明月轟然跪下,沒有多餘的話,只是實打實的給一渡真君叩了三個響頭。

    “怎麼?是打算和爲師,還有蓬萊劃清關係?”一渡真君沒有阻攔,戲謔的任由詹臺明月磕完三個響頭。

    詹臺明月沉默着搖了搖頭,隨後目光定定的看向一渡真君。

    “一叩,跪謝師父救命之恩。”

    “二叩,跪謝師父賜名。”

    “三叩,跪謝蓬萊收留。”

    “弟子既入了蓬萊,便不會起背棄之心,”詹臺明月目光平靜而堅定,“同樣,弟子一日是三清的弟子,便終身是三清的弟子,不離,不棄。”

    “蓬萊仙島的清月。”詹臺明月起身,屈膝彎臂,掐印立於腰間,翩翩然的動作雅緻仙靈,這是蓬萊的道禮。

    “三清道宗的詹臺明月。”直身而立,雙手微分,振袖合掌,抱拳太極之勢,落落大方的俯身行禮,這是東陸相對鄭重的道禮。

    行了二禮,詹臺明月擡首看向一渡真君,“見過師父。”

    這是在給一渡真君一個交代,也表明了詹臺明月自己的想法。

    三清道宗,詹臺明月。

    一渡真君臉上的戲謔之色盡皆散去,轉而發出一道爽朗的長笑之聲,聲音朗朗,直將周圍籠着的雲霧震散了大半,露出其間隱約可見的蓬萊仙山和蒼翠碧海。

    “看來爲師還有幾分神算的天分,瞧瞧,這清月和明月二字之間,不就差了一個字嗎,且清與明,本就有異曲同工之妙,爲師實在是英明神武啊,當浮一大白,當浮一大白啊。”一渡真君眼睛完全睜開了,拿起酒葫蘆,仰首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看樣子倒是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還露出了幾分洋洋自得。

    詹臺明月愣了一瞬,隨後輕輕笑了起來,如月暈般點染了那張清冷的面容。

    她的這位師父,果然是一位隨性之人。

    一渡真君,並不是一個將規矩看得死死的人,所以,當年才會大手一揮,救了個人,還是神魂受傷沒有記憶沒有修爲的來歷不明的修士,直接就收做了弟子,還成了蓬萊的聖女。

    按理來說,越大的宗門越是對弟子的來歷嚴苛,詹臺明月顯然是個例外。

    而這個例外,全都是因爲一渡真君的隨性。

    “師父,您當年爲何會收我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當弟子。”詹臺明月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心存疑惑。

    詹臺明月雙目直視一渡真君,直接開口問道,語氣之中沒有絲毫的停頓和猶豫,就好像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今天的天氣如何。

    這個疑惑,已經存在了許久,而且,她並不覺得用一個隨性,就能夠解答。

    今日,既要坦誠,便坦誠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