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利落地幹掉了幾個嘍囉之後,郭康等人迅速佔領了這座建築。
這座兩層小樓裏沒有什麼守衛,除了大門後有個躲藏起來的嘍囉,只在一個房間裏,發現了一名賬房。此人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正在猶豫,見一羣衣甲鮮明的人衝進來,立刻嚇破了膽,連忙把桌上的賬冊翻開,舉起手推到一邊。
“諸位好漢,諸位好漢!”他語無倫次地連聲說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小的就是個算賬的,什麼都不知道……”
慌了片刻之後,他看到人羣中的米哈伊爾神父,眼睛一亮,立刻又說道:“哎呦,是神父先生!你看看,我都沒注意到您!請問您是來找弗拉基米爾夫婦的麼?我懂我懂,這件事的賬簿就是我經手的,我馬上帶您去找他們……”
他這話前後都自相矛盾,一邊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很無辜;一邊在暗示自己知道點什麼,有利用價值。
不過很顯然,在他看來,還是生命更加重要。面對一衆持刀的壯漢,他是完全沒有拼命念頭的。
這人態度變得太快,米哈伊爾神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郭破奴則又拍了拍郭康:“好了,你不是喜歡跟人聊天麼,現在該你了。”
郭康總覺得她在笑話自己,不過他也沒什麼好辯駁的,只好走上前。
他穿着普普通通的盔甲,沒帶什麼裝飾,外面就裹着個灰黃色的麻布袍子,看起來比周圍的人還寒酸。賬房一開始沒注意到他,見他走出來,才意識到這也是個人物,連忙說道:“這位有什麼要幫忙的麼?”
郭康點點頭:“把賬本都整理下,給我。”
“好的好的。”賬房一聽他提出了明確的要求,立刻眉開眼笑,走到旁邊一個櫃子,打開門,伸手摳開一個夾層,把裏面的一個簿冊拿出來,點頭哈腰地獻給郭康。
“我們這一片,大半年來的進出,都在這裏了。”他說。
“賬目全在伱這裏?”郭康接過,翻了幾下。
“只要是經過幫會的,保證一件不少。”賬房立刻點頭:“當然,肯定有嘍囉私下勒索財物,自己分贓,這些,我就真的管不到了。”
“幫會這麼信任你,什麼都給你管?”郭康還是不太信,質問道。
“他們?他們就一羣文盲,能幹個屁啊。我不管,誰來管呢。”賬房立刻表示出對於幫派成員的強烈鄙視。
“先生您聽我說,我也是受害者。幫主和幫衆們根本不把我當回事,天天沒事兒就嘲笑我不擅長打鬥。好在我也留了一手,所有經手的賬簿,我都偷偷留了存檔,就等您這樣的義士來伸張正義了。”他熟練地拍起馬屁。
“安格利亞斯,你這個叛徒!”旁邊一個被捆起來的幫衆破口大罵:“你當初投靠我們的時候,我就覺得你這人不可靠,結果老大非要留用你,真是瞎了眼!”
“那你有本事倒是自己算賬啊。”賬房嘀咕了一句,沒去理他,繼續立刻對郭康說道:“您也看到了,我跟這些傢伙本來就不是一條心,只是他們逼着我做這個工作。其實我早就想棄暗投明了,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說實話,郭康完全不懷疑他這個“早就想反水了”的自述,只不過他一開始準備投的明,顯然不是自己。
再想到郭破奴說的話,原因應該很明顯。這些幫派大多維持不了多久,而很多成員,顯然也不會跟着幫派同生共死。尤其是安格利亞斯這樣有技術的人,當然要早早做好打算。
至於新來的是誰,他估計才懶得關心,看到郭康等人一下就解決了這裏的幫衆,一看就實力深厚,所以立馬就把壓箱底的東西拿出來表示忠誠了。
“前幾頁都是日常的開支和收入。”賬房給郭康解釋起來:“後面這部分,爲了避免被他們看出來,給自己惹麻煩,我都是用特別的格式寫的。只要給我兩天——不,一天時間,我就能把這些都還原出來。我們這一帶的貢金和貿易往來,都在這些記錄裏了,肯定能幫您瞭解本地情況。”
郭康確實需要這些數據。從這個角度說,安格利亞斯的保命符準備的也確實到位。他今天雖然突然行動,但之後也要跟人家交差,到時候,這些材料就有用了。
糾結了片刻,郭康還是點點頭,讓手下取走賬目,把他和剛纔那個幫衆都綁好帶走。反正他也不怕安格利亞斯耍花招,現在那個倖存的幫衆正怒氣沖天,回頭審問下,他估計巴不得把賬房的把柄全都供出來。
解決這裏的問題之後,其他地方的收尾工作已經完成了。
米哈伊爾神父帶人上了樓,不多時,就帶着幾個人走了下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哆哆嗦嗦的人,是牢房的看守,他也沒做什麼抵抗就投降了。後面,除米哈伊爾神父和亞歷山大,還有一對中年男女,和兩個瘦弱的年輕人。
“樓上還有幾個,但他們一直被虐待,都走不動路了。”米哈伊爾神父嘆了口氣:“我讓他們先在原地坐着,等這邊事情結束,再來救治吧。”
郭康點了點頭,來到走廊上,朝樓梯那邊好奇地探頭瞅了瞅。然而,樓梯那裏,從上面傳來一陣濃郁的惡臭味道,讓他皺了皺眉頭,又趕緊縮回來。
“怎麼搞的這麼髒。”他嘀咕道。
“上面人太多了。”安格利亞斯都已經被綁住了,還在堅持和他對話:“最多的時候,那裏擠了快五十個人。幫派成員又不打掃,吃喝拉撒都在裏面,就成這樣了。”
郭康一時無言。
旁邊,亞歷山大正在安撫剛救出來的那兩個年輕人。他們倆一個滿臉慶幸,正在傻笑,另一個則還是一臉害怕的神情,拉着亞歷山大想說什麼。亞歷山大卻拒絕與他們對話,只是拿起胸前的十字架,又拉出他們一隻手,讓他們握住,然後大聲背誦禱文,背一句就要求他倆跟着念一句。
“這兩個人是剛被抓,又意外得救的。他們的靈魂正在過度驚嚇,和過於突然的希望之間遭受衝擊。”米哈伊爾神父小聲對郭康說:“我的老師當年就告訴我,他們營救回來的那些被掠走的人,有些就是這種狀態。”
“心靈強大的人,可以很快恢復過來。但有些人的靈魂比較弱小,突然遇到這樣的事情,反而會受到傷害。我們的經驗是,這個時候不要讓他們想太多,免得魔鬼趁虛而入。如果有人太過激動,就什麼也別做,立刻像這樣帶他大聲唸誦經文,直到他平靜下來。等他緩過來,就可以詢問其他事情了。”
“那他倆呢?”郭康指了指另外兩人。
“那就是弗拉基米爾夫婦。”米哈伊爾神父回答:“暫時倒是不用擔心他們……對他們來說,有比膽怯和狂喜要重要得多的事情。”
說罷,他走上前,用家鄉土話和那兩人交流起來。
弗拉基米爾的嗓音倒是不怎麼滄桑,比他的面貌似乎要更年輕些。郭康想了想他們孩子的年齡,意識到這兩人估計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只是,惡劣的生活條件和艱難的處境,讓這些人看起來蒼老了很多。
弗拉基米爾的妻子顯得有些着急。不過米哈伊爾神父對她說了兩句,這個可憐的婦人便點點頭,在一旁抹起眼淚,不再說話。而弗拉基米爾則顯得有些猶豫,不斷打量郭康等人。雖然聽不懂他的話,但也能感受到,目前就是米哈伊爾神父問一句、他就答一句的情況。
郭康覺得自己幫不上忙,就離開這裏,來到外面。
騎士隊長告訴他,大家正在附近的兩條路邊設伏。剛纔他們鬧的動靜比較大,這些幫派成員常年立足此地,肯定有耳目會把情況傳出去。
正好,這地方似乎是幫會的重要地點,肯定有人心急來救。這要是不伏擊下,都不好意思了。
而且,現在直接走,肯定會被人尾隨追擊。先打一下他們,能讓他們老實一些。畢竟這些幫會成員,也不會有正規軍一樣的韌性。
如果能打得狠一點,那以這些人的組織能力和紀律性,就算不直接崩潰,也大概率會很長時間內,都無法再積極行動起來,也就不能干擾己方隊伍接下來的行動了。
郭康認爲很有道理,決定自己也過去看看。郭破奴聽了之後,也不反對,拉着他,來到旁邊一處垃圾堆旁。
這裏的味道薰得郭康直皺眉頭,但其他幾人都不怎麼在意。一名拿着弓的神父正躲在垃圾山後面,還有兩個騎士在對面的柴火堆後面,正往外看。
附近的居民都很敏銳,見到剛纔的打鬥,就一鬨而散,現在早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計沒少見黑幫火併。這一帶一個人都沒有,確實正好適合埋伏。
郭康看了看垃圾山,還是繞了兩步,蹲在一個窩棚後面。結果,郭破奴一把把他拉過去,差點摔在地上。
“這都生死相搏的時候了,還想着找舒服地方。”她指了指窩棚,斥責道:“一層稀稀拉拉的竹子,能擋住什麼?在這兒蹲着。”
郭康只好聽她的,但這邊味兒確實太沖,他只好拿出之前包裹旗子的布,系在臉上,捂住口鼻。別管有沒有用,也算是安慰下自己了。
他本來想拔劍,但想了想剛纔的發揮,對自己都有點懷疑。正好看到郭破奴把兩張弓放在旁邊,就對她說道:“這個給我用用吧。”
“你自己怎麼不帶?”郭破奴頗爲無語。
“我帶了這些啊——”郭康一撩外袍,露出兩把手槍:“不過這些是留着關鍵時候用的,打這些小賊總感覺浪費。這裝一次得好長時間……”
“那你拿這個吧。”郭破奴把那張更長的遞給他:“箭自己拿。”
郭康拉了下,發現這弓比他想的還硬,但也只好收下了。
他覺得,這種環境,面對沒什麼護甲的敵人,那種軟弓才更好使。不過郭破奴估計也這麼想,所以留着自己用了。估計還是怕他浪費機會。
想歸想,他只能安頓好這些,然後發現自己又沒什麼事情了。索性閉目養神,等待接下來的戰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