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廣寧之役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宇智波小七字數:3988更新時間:24/06/27 03:39:41
    第069章 廣寧之役

    西寧堡

    “明國的南軍現在於何處?”

    高大的營帳之內,已經六十四歲的努爾哈赤即便是在夏天都能感覺到膝蓋的疼痛,左手的無名指也早在兩年前出現了生理性的彎曲。

    “代善,你說...”

    褚英之死對於代善來說是件大好事情,但在他們女真內部,並沒有學明人那般搞什麼長子爲儲的行爲,誰的能力大誰能當大汗。

    穿着大紅色布甲的代善拱手道:“稟父汗,明軍在昨日剛剛抵達大遼河的河口,他們的戰船在雙臺子河口出現,娘娘宮一役,五弟的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過明軍水師火炮犀利,他們並沒有多大的斬獲。”

    努爾哈赤沉默了許久,然後又問:“額亦都的傷勢如何?”

    代善見着努爾哈赤的表情不好看,便怯聲道:“明軍火炮犀利,他被波及之後流血過多,海州那邊資源有限,已經送去瀋陽醫治了。”

    “他的幾個兒子呢?”

    代善接着道:“達啓和韓代傷重,超哈爾在蓋州戰死,父汗,他可是扎爾固齊的女婿啊...”

    營帳內的氣氛不好,額亦都乃是努爾哈赤最親信的人,饒是代善身爲大貝勒,也不敢造次。

    “陳操...”努爾哈赤一字一句的說道:“穆爾哈齊的仇還未報啊...讓費英東來我。”

    同爲五大臣,費英東的年紀也不小了,額亦都這個年紀傷那麼重是鐵定活不成了,聽聞努爾哈赤召見,也從自己的營帳趕來:“大汗。”

    努爾哈赤擡眼道:“明國的南軍你可知情?”

    “臣知曉。”

    “額亦都不僅是你的親家,也是我的好下屬,他的仇我是要報的,但此次廣寧我是志在必得,不然難以使我大金在遼東發展,”努爾哈赤悠悠說着:“兀良哈這幫人貪得無厭,廣寧事畢,本汗定要平掉他們,富庶的河套之地讓這幫蒙古蠻子佔據當真是浪費。”

    說了許久才說到重點:“調八旗各部精銳,給你一萬精騎,再調一萬包衣漢軍,不讓你平滅這股明軍,但要把他們給我攔在大遼河,絕對不能讓他們渡河支援西平堡。”

    費英東點頭:“大汗放心,臣定當將他們滅在大遼河。”

    “切莫輕敵。”努爾哈赤囑咐:“我女真崛起鮮嘗敗仗,勝利的滋味已經讓你們忘記了白山黑水的艱辛,他們的火炮犀利,記住,謹慎對待,若不是眼下大戰在即,本汗倒是想要親自會一會那明將。”

    費英東離去之後,努爾哈赤看着代善道:“我知道你們不喜歡火器,認爲無用,但這回額亦都的遭遇你們必須記在心裏,繳獲的火器你們不會用,讓投降的明人教授。”

    代善拱手:“不瞞父汗,明人的火器太過繁瑣,父汗也是知曉的,不是咱們不願意用;所有的火器都在八弟手裏,他稍微有些興趣,不過只做觀賞而已,父汗,鐵騎的速度比火槍裝填快的多。”

    “你們啊...”努爾哈赤搖頭:“傳令給莽古爾泰,讓其先對西平堡展開試探性進攻。”

    “是...”

    ...

    大遼河南岸,陳操所部剛剛挖好壕溝,南京右衛各士卒正在整理火槍。

    大帳內,陳操召開的軍事會議氛圍有些嚴肅。

    “娘娘宮咱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事實也證明了騎兵與步兵的區別,”陳操一臉的凝重:“即便是火器也難以對韃子造成有效的傷害,我軍還有重型火炮需要運送,幸好這邊山地少,否則只能拋棄,沒了這些東西,我倒是擔心在娘娘宮被偷襲時可能是全軍潰敗,你我衆人全部成爲奴隸。”

    宋澈眉頭緊皺:“伯爺,渡河可能會遭受韃子襲擊,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大炮掩護,然後渡河。”

    “辦法是好辦法,但炮彈已經不允許了,”陳操搖頭:“蓋州一戰就消耗了大半,娘娘宮一戰又耗其三,現在實心彈還有八十,***僅存十枚,****倒是還有八枚,蓋州之後就沒有用過。”

    “報...”一名傳令兵撩開大帳:“啓稟伯爺,有遼東督師的軍令。”

    “孫承宗?”陳操皺眉:“拿進來。”

    陳操打開仔細看完後將軍令讓趙信傳下去:“孫督師的意思是讓咱們配合王化貞和熊廷弼。”

    “伯爺,”趙信走到陳操旁邊小聲道:“王化貞是東林黨人,還是葉向高的弟子,熊廷弼,無固定黨派。”

    “兩人不合朝野紛知,”陳操說道:“一個巡撫,一個經略,你們說,我該聽誰的?散會,時秀,你留下。”

    有些話陳操不能當着所有人說,只留下了趙信幾個心腹和宋澈:“時秀,他們兩個都不是善茬。”

    廣寧之敗可是歷史名事,陳操有心挽回,但依着他現在的裝備和實力,根本是天方夜譚,被派來救援若不是有水師跟隨,可以隨時後撤,不然他根本不可能來。

    “時秀,這裏只有咱們,我不和你來虛的,”陳操小聲道:“廣寧一戰,王化貞必敗無疑。”

    宋澈深吸一口氣:“沒辦法挽救?”

    陳操搖頭:“此事已成定局,現在咱們只能做最大的努力,看能不能挽回一二,若是到時候事有不諧,咱們直接從雙臺子河口登船入海回去。”

    “此事可要告知其他人?”宋澈連忙詢問。

    陳操立馬緊張起來:“此事就你我等人知道,切莫不可告知其他人,鎮江衛和松江衛不是自己人,若是知道此戰必敗無疑,那咱們來遼東相當於送死,開戰之後這幫人必定逃跑,延禍咱們。”

    “我觀那王孝傑比田孝年要穩重的多。”宋澈回答:“數次開戰他都在最前面,娘娘宮一戰也是他帶兵在最前面,現在松江衛的人還有兩千人不到。”

    “嗯,此次回去,若是王孝傑還有命活着,我保舉他爲指揮使,調到南京來。”

    王孝傑的表現陳操是看在眼裏的,此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臨陣不懼的表現超出了各位指揮使的範疇,相比之下他的上司田孝年就真的是慫包一個。

    “伯爺,”許開先快速跑來:“韃子來了,就在河對岸。”

    陳操站起身,和宋澈朝營外走去,因爲他們的主營就在大遼河邊。

    “看樣子得有一萬多人啊。”宋澈遠觀過去:“還有那個包衣漢軍。”

    陳操放下手,然後道:“看來廣寧一戰要打響了。”說着陳操四處觀望,看有沒有韃子的遊騎:“努爾哈赤生平謹慎多疑,咱們好歹也有兩萬多人,對他們來說是不小的麻煩,對手並沒有渡河的打算,說明只是防備,我敢斷定,努爾哈赤當是要展開對廣寧城的進攻,然後在消滅對手之後騰出手來整治咱們。”

    “坐以待斃?”宋澈說道。

    陳操搖頭不定:“我不是那種人,況且忠心爲國的將領不少,不能讓他們慘死在廣寧,咱們得盡最大的努力救援他們。”說着陳操轉頭看向趙信:“派人去打探,帶兵的是誰。”

    “是...”

    費英東常年與蒙古人打交道,遊騎戰術很厲害,僅次於額亦都,這回是奉命來阻攔陳操北上,所以也是老練的命人紮營,然後不動。

    額亦都的兒子徹爾格和阿達海兩兄弟也在營中,他們是報仇心切,數次請戰進攻都被費英東否決,更別說阿達海也是費英東的女婿。

    “主子爺,”親信奴才跑進營帳:“營門外剛剛有明軍的遊騎跑來查看咱們的虛實,被打退了。”

    費英東站起身,走出營帳:“明人急了。”

    奴才不明就裏:“大汗明日就要對廣寧發起進攻,他們定是要去援救的,但大遼河上的過河浮橋都在我們手裏,他們現在唯一能渡河的方法就是強攻或者搭建浮橋。”

    “哼...”費英東冷笑一聲:“傳令各牛錄,派出遊騎遊曳,一旦發現明人要渡河,及時回報。”

    “喳...”

    陳操一晚上都沒有想到辦法,正在愁眉苦臉間,趙信神祕的走進大帳,遞過一張紙條:“有人送來的,並沒有表明身份。”

    陳操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四個字:額亦都斃。

    “好...”陳操放下紙條,然後詢問:“對面情況如何?”

    “正要回報伯爺,”趙信道:“領軍的叫費英東,韃子騎兵萬餘,步卒萬餘,距離河岸三裏,騎兵一盞茶即可抵達。”

    “費英東...”陳操長出氣念了一遍,名字很熟,但不知道內情,當下就覺得如果萬青在此那就太好了,熟知對手底細,打起仗來根本不懼。

    “這一回仗打完回去,你安排人手打進韃子內部,咱們現在好像瞎子一樣,於對手一無所知,相反他們卻對咱們瞭如指掌,這麼打,咱們吃虧太厲害了。”

    趙信拱手:“屬下在蓋州時就開始安插了,現在已經撒出去了十幾人。”

    陳操轉頭看着他:“做的不錯。”

    “耀中,”宋澈趕來,他有個計劃:“先派一支隊伍假意渡河,然後我們集結優勢兵力進攻上游的浮橋,拿下來就可以與對面的韃子一決死戰。”

    陳操想了一下,覺得也是個辦法,但隨即就想明白一個事實:“不可能,這個計劃雖然可以用,但收效甚微,咱們損失兵力可能也過不去;

    韃子後方的補給線就在上游五十裏的地方,他們根本沒有擔心咱們去偷襲,那邊有騎兵在,咱們步卒過去,在這邊平原上就是送死一般。”

    “那現在咱們怎麼辦?就這麼幹看着,也不能過去。”宋澈嘆氣道。

    “也不是,”陳操打斷話:“還有最後一個辦法。”陳操指着下游方向:“全軍拔營,從大遼河上船,然後在雙臺子河下船,登岸之後與他們匯合,正面抵擋韃子的軍隊。”

    “如此咱們不就是白來這裏了嗎?”宋澈也才反應過來。

    陳操嘆氣道:“努爾哈赤老奸巨猾,他不進攻,派了個費英東過來,我不知道底細,根本無從下手。”

    陳操原本的打算就是從後方威脅努爾哈赤的軍隊,然後給廣寧提供機會,但現在被擋在大遼河前進不得,異常的尷尬。

    “我軍的糧草不足了,最多三天,但如果從下游登船,韃子必定前來阻擊,到時候又會出現在連雲島登陸的樣子。”陳操說着皺起眉頭:“所以,現在咱們只能破釜沉舟了。”

    宋澈大驚:“背水一戰我怕軍士無法出全力。”

    陳操斜着眼睛道:“誰說我要背水一戰,我要主動出擊,偷襲費英東的大營。”

    “偷襲?”宋澈有些難以置信。

    陳操最喜歡偷襲,畢竟遊擊戰術可是神話一般的存在,不然當年也不可能打的侵略軍找不到北:“時秀,我帶右衛泅渡登岸,命韓順帶其本衛去下游渡河,王孝傑所部於當中渡河,你就帶領剩下的人從上游十里的位置渡河;

    三方強渡,我要韃子摸不清到底何處才是咱們的真正目標。”

    “若是我,我會選擇人最多的地方下手。”宋澈說道。

    陳操笑道:“換做是我我也會,但韃子不熟悉咱們漢人的戰法,他們定然會放過韓順和王孝傑兩部,主攻於你,你的任務重。”

    “韃子若是三路齊攻怎麼辦?”宋澈又問。

    陳操難得露出自信般的笑容:“放心,你們三路都不是主要進攻方向,我才是,傳令下去,今晚子時開始,強渡大遼河。”

    月黑風高殺人夜,即便是七月份的遼東,那份紫外線照射之後也是熱的出奇。

    燧發槍即便泡水也照樣可以使用,紙殼彈的外包裝是曬好的油紙,不沾水,從水裏撈出來就和幹的沒區別。

    河對岸有韃子的遊騎,韓順和宋澈出發之後,陳操便命王孝傑大搖大擺的準備渡船,明目張膽的在韃子的面前渡河。

    “伯爺放心,末將定然掩護伯爺登岸。”王孝傑走前朝着陳操行禮。

    “你不用掩護我,”陳操搖手,他一身泅水的勁裝:“就當你是渡河登岸的主力,你只需要記住登岸之後直接朝着韃子的大營殺去即可。”

    “末將遵命...”王孝傑拱手,然後指揮部下準備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