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滄海桑田

    “反正寒叔狗叔歸隱之後也沒事幹，還不如重新出山，發揮餘熱……”阿禾絮絮叨叨，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話更多了。

    “怎麼你不發揮，要兩個快入土的人發揮？”江魚冷冷瞥着她。

    “我只是小小的城主啊！”阿禾理所當然地說。

    “小小城主敢指使本宮幹活，我看你是太上皇才對！”江魚冷笑。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姐嘛！”阿禾睜開眼來，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

    “噁心死了，老太婆！”江魚甩開她，自顧自起身，去到角落邊緣的倉庫翻找了一陣。

    凌逍清楚看到，她在倉庫裏拖出一堆巨型陣旗，不由凜然。

    陣旗上繪製的玄奧符文，本能地讓他感到一絲忌憚，腦海中立刻浮現“上古禁制”這四個字來。

    一瞬間，凌逍動了搶奪的心思，馬上又按住。

    保不齊江魚能瞬間激發禁制，他可不能再冒險了，而且不知道爲什麼，莊園四周的禁制也處於休眠狀態，並未激發。

    該不會有什麼圈套吧？

    一晃神的工夫，江魚已經把陣旗拖到阿禾面前，道：“保管好，要是有人來搶，馬上激發，不要留手！”

    阿禾吃了一驚，坐起來道：“師姐，你是說潛入者是衝着上古禁制來的？”

    江魚沉吟道：“那潛入者搜刮了衆多禁區，大概是哪裏來的元嬰老怪，小心些總沒問題的。總之你多小心，別死得比你寒叔狗叔還早了。”

    阿禾悚然而驚，乾笑道：“既然這麼危險，師姐你拿走好不好啊？我只是個小小的……”

    她話沒說完，江魚已經一個暴慄敲了過來，疼得她齜牙咧嘴。

    “自己小心吧！”

    江魚化作一道火光飄散。

    阿禾收斂散漫，鄭重地把陣旗插在莊園四周，掐訣施法。

    陣旗一根接一根亮起，恢弘玄奧的氣息逐漸瀰漫。

    凌逍知道不能留了，一旦上古禁制開啓，自己勢必現形。但在走之前，他還可以做另一件事。

    無聲無息，阿禾眼前人影一閃。

    “好久不見，小丫頭。”

    他微微一笑，輕聲打了招呼，不待阿禾反應過來，如泡沫般的迷濛光影便籠罩了她，她身軀一震，目光不禁迷茫起來。

    “大叔……真的是你？”她呆呆看着凌逍。

    “是我。”凌逍點點頭，卻沉默下來。

    有很多話想問，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當真正催眠了阿禾以後，思緒卻宛如亂絮，無從理起。

    少頃，他才問：“我那些師兄弟怎樣了？”

    回來途中，他先去了宸迦山，卻發現清風山莊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小型仙宗。

    阿禾機械般回答：“清風山莊早就拆了……”

    那段時間北樑國窮兵黷武，意圖橫掃六合，紫鳳台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搜刮的資源，宸迦山偌大一座靈脈，自然不會放過。凌逍的師弟們資質差勁，加上沒有一個築基坐鎮，遲早守不住偌大的基業。

    後來，阿禾等人一合計，乾脆申請了一筆安家費，相當於買下了清風山莊。凌逍的師兄弟們俱分得不少靈石，就此散了。

    凌逍不由唏噓。

    在變幻莫測的修仙界中，一羣毫無實力的低階修士，確實只有隨波逐流，能得到一筆妥善的安置費，已經是阿禾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也不知他們日後如何了，不過以他們的資質，還廢過一次修爲，能平平安安活到生命的終點，便算是清風觀祖上保佑了。

    凌逍又問起了其他人。

    其他故人的情形，也大同小異。

    安安、夏荷夫人等人資質普通，拼盡全力也沒能築基，早在百餘年前坐化。比較讓凌逍唏噓的是趙冰雁，此女天賦不弱，本有衝擊築基的機會，可惜在最後關頭心障不穩，慘遭心魔入侵，不但功敗垂成，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聽到這裏，凌逍幽幽一嘆，眼前浮現當年趙冰雁的一顰一笑，不由心下一陣抽痛。

    長生仙途，逆天而行，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那個可憐又可嘆的堅強的朋友，原來早在多年前，便再也見不到了！

    何止是趙冰雁，當年凌逍出走時又何曾想過，那最後一段路的匆匆一瞥，便是此生的最後一面？

    自那天起，天地遼遠，各自一方，直驚覺天人永隔時，方後知後覺，回首懷念，滿目蒼涼哀思！

    好久，好久。

    阿禾悠悠忽忽回過神來，猛地坐直了身子，臉上滿是驚疑與詫異。

    “我怎麼睡着了？剛纔好像……夢到大叔了？”

    她嚀喃着，罕見皺起眉頭。

    剛纔的夢境是如此真實，恍惚間，她真的有種凌逍回來了的感覺。

    “大叔啊，你到底去哪啦？唉！”

    阿禾嘆息一聲，不過她生性是個樂觀的，到老還是如此，很快便拋卻雜念，繼續施法，激活四周的上古陣旗。

    ……

    由莊園出來，凌逍略有些失魂落魄，循着阿禾的指引，一路抵達城中西北角的一座小山頭。

    墓碑林立，此處正是臨風城的公墓羣。

    神識掃過，他很快找到了目標，一排墳包矗立在風水最好的區域，石碑銘刻着逝去之人的名字。

    凌逍袍袖拂過，帶起微風，吹散些許塵埃。

    “各位，凌逍回來啦，好久不見……”

    他兀自感慨一番，取出一個酒罈，灑落酒水。

    祭奠之後，他又在附近找到了兩位同門的墓碑，其中一位，正是當年與凌逍關係最好的鍾小靈。

    清風山莊解散後，大部分弟子回了鄉下，但也有一部分遷入臨風城中定居下來，鍾小靈便是其中之一。

    凌逍同樣鄭重祭拜了一番，記下他們後人名字，準備回城裏尋找一下。

    當年沒能護他們周全，凌逍萬分愧疚，唯有在他們後人身上彌補了。

    祭拜下山，凌逍一路返回城中，經過多方打聽，總算找到了兩位師弟的後人，可惜均無靈根資質，只能留下一筆錢財，謊稱是先輩借還，再渡入一口靈氣，護他們多年康健。

    解決了臨風城故交，凌逍一下閒得慌了。

    當年故交，還有紅衣教的白象、夔解元等人，可惜隨着紫鳳台的急速擴張，連號稱黑暗世界王者的紅衣教，都再無立錐之地，這裏的黑市，早已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裏，夔解元等人更是不知去向。

    “珺歡，等我，我會去找你的。”凌逍用只有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堅定地說，隨後他俯下身，拍醒了腳邊昏睡的小胖妞關琳。

    “去，挑戰那個人。”凌逍指着街道末尾，一名煉氣八重修爲的青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