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顧灼x喜桃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玉枕書眠字數:5193更新時間:24/07/04 22:45:34
    喜桃撥開顧灼,從老闆手裏搶過那幾本書,迅速翻閱起來。

    “這些書上,每一頁的字抄的都很完美,字跡刻印的根本就沒法比!而且手抄本來就比刻印賣的貴,你當成字帖拿出去賣,一本至少一千文!你糊弄傻子呢!”

    喜桃把書全都放回揹簍裏,對顧灼道:“把錢還給他!我就不信這鎮子上只有他一家書鋪!咱們到別人家賣去!”

    顧灼乖乖把兩錢銀子還給了掌櫃,轉身就要走,掌櫃立即上前阻攔。

    “誒!你們這是幹什麼!生意都做成了怎麼還帶反悔的!我說顧兄,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你以後還怎麼做生意啊!”

    “怎麼做不成了!是你先出爾反爾的!說好了四錢扭臉就變二錢,像你這樣好佔便宜的書鋪掌櫃,你等着以後誰還來給你抄書!”

    喜桃好歹也是跟着紀舒管過鋪子的人,牙尖嘴利半點不饒人,說的書鋪掌櫃臉紅耳赤,啞口無言。

    這件事的確是他理虧,顧灼經常來給他抄書,他看顧灼話少書抄的好,時間長了就起了佔便宜的心思,畢竟他看起來很缺錢,也不像是會爲了幾錢銀子跟他鬧的人。

    沒想到他竟然看走了眼,踢到了一塊鐵板。

    這小鎮很小,誰家不知道誰家,若是他坑人的事蹟傳出去,其他那幾家書鋪聯合起來能把他擠兌死。

    掌櫃在書鋪前攔下喜桃和顧灼,賠着笑說道:“誒呦,夫人您這是幹什麼,咱們有事兒好商量啊……我也不是故意想坑你家顧灼,是……是的確手頭不太寬裕,你看要不然,我還是四錢買了就是了嘛。”

    大事當前,喜桃也懶得解釋誤會,大聲說道:“四錢?這麼多的書你至少也能掙二三兩銀子吧!一兩!你若不買,我們就找別家去!”

    “誒!別別別別!”

    掌櫃的早就把這本顧灼抄的書提前訂出去了,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好!一兩、就一兩!”

    他從袖裏掏出銀子,給喜桃遞了過去,訕笑道:“夫人見諒,這次是我一時昏頭,下次若是再想抄書,還是先考慮我們家哈,這個價錢,咱們好商量,好商量!”

    喜桃和顧灼拿着銀子離開了這條巷子,走遠以後,喜桃才長舒了一口氣,對顧灼道:

    “你下次不能這樣,你好歹也是秀才郎,怎麼不知道奇貨可居這個道理?”

    喜桃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的字絕對是個很好的賣點,大可不必指着他一家鋪子,到時讓每個書鋪、學堂都來開價,誰家開的價高你就賣給誰,時間一長,他們自然不敢再壓你的價格。”

    顧灼也不是傻子,若不是今日喜桃在這裏,他也不會慣着書鋪掌櫃。

    但眼下他並沒有多解釋,等喜桃說完,乖乖點點頭道:“好,謝謝你。”

    二人找到一家客棧,開了兩間廂房,喜桃在房裏安置好身上的東西,看了眼外頭,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先去縣衙門外頭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撞到縣太爺。

    喜桃剛打開門,便和顧灼打了個照面,她嚇了一跳,問道:“你、你有事嗎?”

    顧灼遞過來一個包袱,喜桃打開一看,裏面竟然是一套新的衣裙。

    喜桃有些錯愕,“你買的?可你剛剛拿到銀子……”

    “現在是盛夏,你總不能幾天只穿身上這一件衣裳。”

    雖然鄉下農婦一般不怎麼計較這些,可她一看就是城裏來的丫頭,估計是不會習慣的,所以顧灼才特意出門買了一套新的。

    喜桃摸了一下衣裳的布料,很滑很柔軟,跟顧灼自己穿的衣裳質量都不相同。

    這麼個小地方,這一套衣裳不知要多少銀子。

    喜桃心裏涌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她輕聲說道:“等明日我當了耳墜,會把銀子還給你的。”

    “嗯。”

    顧灼正準備離開,停頓了一下又轉過身道:“你打算出去?”

    “啊?對,我想去縣衙門附近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縣太爺。”

    “鎮子上未必安全,晚上還是不要出門。”

    喜桃和他對視了片刻,顧灼先敗下陣來,移開目光說道:“等你要出門喊我一聲,我陪你一起去。”

    不等喜桃拒絕,他已經走回了隔壁,喜桃探頭看了一眼,不知爲何,悄悄紅了臉。

    等她沐浴完換了身衣裳,離宵禁還有半個時辰。

    喜桃敲響了顧灼的門,二人一起離開了客棧,往縣衙門的方向走去。

    馬上就要宵禁,街上的燈籠熄了好幾盞,縣衙門附近的長街也十分昏暗,顧灼走在前頭,讓喜桃跟着他的步伐,如果有不好走的路,他會輕聲提醒喜桃,很快,縣衙門就出現在視線裏。

    縣衙門口有看守的衙役,顧灼低頭詢問喜桃:“你是現在去見縣太爺,還是明天再來?”

    喜桃正猶豫着,縣衙大門忽然打開了,只見幾個身形健碩的男人走了出來,對身後的人說道:

    “如果有那個人的消息,你馬上派人來告訴我們,我們就住在悅來客棧。”

    “好好好,若有人來的話,下官一定會派人去悅來客棧稟告的。”

    “多謝。”

    幾個男人從相反的方向離開,喜桃起初還有些激動,這幾個人看着器宇不凡,不像是小鎮上的居民,而且和他們說話的明顯就是縣衙門裏的縣太爺,難道祁野的人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她正準備上前,就被顧灼拉住了胳膊。

    喜桃剛想掙開,就被他捂着嘴邊拉到了一邊的小巷中。

    顧灼眸色警惕,用口型示意她安靜。

    這時,傳來縣太爺和守門的衙役說話的聲音:“這兩天你們都留意着點,趙老爺說有個跟趙家有淵源的女人,可能流落到咱們附近的鎮子和村落上了。這兩天如果有穿着富貴的女人,來縣衙門求助,你們一定要先把她迎進府裏來,再馬上來稟報本官,本官再派人去悅來客棧,給趙老爺家的報信。”

    “是!老爺!”

    “對了,再派人去當鋪盯着,如果有人來當價值不菲的珠寶,也要告知本官。記住了,這可是趙老爺家的吩咐,若是辦得不好,通通別想有好果子吃。”

    “老爺您放心吧!”

    吩咐完以後,縣太爺就回了衙門裏,門口的衙役繼續看守,餘光瞥見一邊的小巷裏,一對夫妻相互扶持的走開。

    二人沒有多想,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喜桃臉色慘白,回客棧的一路都沒開口說話,唯有身子抖得厲害。

    顧灼除了在巷子裏假裝夫妻時,攬了喜桃片刻,後面就放開了她。

    回到客棧後,他送喜桃進了屋,隨後自己也走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顧灼看着喜桃,問道:“你們兩個到底是誰?剛纔那些人要找的,就是你們吧?”

    喜桃摔坐在椅子上,愈想愈害怕,眼圈微紅,哽咽道:“我家夫人,是冠軍侯府的侯夫人紀舒,我們在圍場後的山崖上遊玩的時候,不慎被趙家的小姐帶落了水,然後就被急流衝到了你家附近的河裏。”

    “剛纔那些人,是我家夫人的仇家,我們絕對不能先被他們找到。”

    喜桃抹了把眼淚,這時候才想起詢問顧灼:“你剛纔不讓我過去,是猜到他們不懷好意了嗎?”

    “松陽鎮的縣太爺和趙家商鋪的人勾結,松陽鎮人人皆知。那幾個男人不像是真想找人,若是真爲了找你們,就該讓知縣把你們的畫像,和你們可能流落在松陽的消息放出去,這樣找到人的可能性才大。”

    “如此偷偷摸摸,找你們爲了什麼,就不一定了。”

    顧灼思考了一下,推測道:“那個趙家小姐,可能受傷了,或者是遇害了。所以趙家才在暗中找你們,應該是想在侯府的人找到你們之前,先下手爲強。”

    “那怎麼辦……現在當鋪去不了,衙門的人聯絡不上,就只能等侯爺的人查到這裏了。”

    喜桃求助的看向顧灼,“顧公子,你能不能送佛送到西,把我家夫人送到州里去,興許知州是好人呢。”

    “即便知州是好人也沒辦法,最遲明日,松陽鎮一定會戒嚴,沒有路引的人必定會嚴查。我們沒法帶着你家夫人穿過松陽鎮到州裏去。”

    喜桃抹着眼淚,“那該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也不知侯爺什麼時候能找到這裏來。”

    “你說的圍場我有印象,若是從後山崖那條河下來,匯入的河流有很多條,如果每一條流過的村鎮都查下去,一條條下來至少也要半個月才能找到松陽。”

    “可趙家怎麼會這麼快。”

    “應該是因爲,松陽鎮的縣令與趙家人相熟,這裏更方便查。”

    顧灼看了眼喜桃,放輕了聲線安撫道:“你先別急,一定會有生路的。先等明日回去以後,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家夫人再說。”

    喜桃點了點頭,紅着眼睛看向顧灼:“顧公子,謝謝你。若不是今日你跟着我,興許我就害了夫人了。”

    “舉手之勞而已。你別哭了,早點休息。”

    “顧公子等等。”

    喜桃擦了擦眼淚,站起身道:“顧公子能否告訴我你的姓名,若我和夫人能脫困平安回京,我一定會好好謝顧公子的!”

    “我姓顧,單名一個灼。”

    顧灼。

    喜桃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露出一個笑臉,“我叫喜桃。”

    顧灼喉結滾了滾,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

    他有些魂不守舍的點起燭臺,照例翻出書本來看,可半天了知識也沒進入腦子。

    顧灼扶着額呆坐了片刻,往揹簍裏掃了一眼,底下有一本詩經,是他抄給附近學堂做字帖的,還沒來得及送過去。

    他打開隨手翻開了一頁,就是他親手抄錄的一首詩。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

    顧灼彷彿被燙到了一番,把手裏的《詩經》扔回了揹簍裏,木着臉拿起方纔看了一半的書籍,默讀着書裏的內容,壓下狂亂的心跳。

    翌日,喜桃陪着顧灼擺攤,一個下午,賣掉了他所有的字畫。

    喜桃這才知道,原來顧灼在松陽鎮上很有名,他的字畫別人主動出錢買都買不到,只能等他什麼時候自己缺錢了,出來擺攤,才能搶到一兩副。

    還有他提字的摺扇,甚至還有姑娘看他俊俏,想要買他提字的絹帕收藏。

    喜桃真真是開了眼,她本以爲賣字畫的書生,賣不出才是常態,沒想到還有顧灼這樣的。

    收攤以後,負責收錢的喜桃算了算,竟然足有五兩銀子的收入,

    這個收入對於偏遠鄉鎮而言,可是不低了。

    喜桃把錢交給顧灼,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顧灼,我可能得等以後,再把這些天麻煩你的銀子還清了。”

    現在她不能去當鋪裏了,饒是身上的首飾再值錢,也沒辦法。

    顧灼整理了攤上的東西,背起揹簍,拒絕了喜桃遞過來的銀子,說道:

    “沒事,這些銀子你拿着吧,回去再給我。”

    “那怎麼行!”

    “回去之前還要買些米麪,還有肉,我不太懂這些,辛苦你幫個忙。”

    顧灼這樣說,喜桃便不再推辭,二人來到市場,喜桃雖一直在大宅門裏做丫鬟,沒買過幾回菜,但她做過生意,知道哪個買家開價是實誠的,不是宰他們的,一趟下來,花最低的價錢買到了最划算的菜。

    喜桃這兩天也看出來了,顧灼對下廚並不精通,所以才買那麼多硬餅,家裏的肉還有發臭的架勢。

    她一邊買一邊跟顧灼說,哪些東西可以久放,若是不會處理肉,可以讓店家處理好,回去以後直接放鍋裏加油炒,炒到變色就能吃。

    顧灼認真的聽着,她每一句話都有迴應,喜桃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們二人之間的距離無形之間拉進了不少。

    申時一刻,和老漢約定好在城門口/交還昨日的車錢。

    還要勞煩他再把他們送回村子上,喜桃掏出錢袋數出銀子,遞給了老漢。

    老漢笑着說道:“還說不是夫妻嘞,都娘子管錢嘍。不過要不了這麼多,這次拉你們回去是順路,就收正常的錢就好了。”

    喜桃顧不得害羞解釋,聽他這麼說才知道,顧灼上次租車花了兩倍價錢。

    數了數銀子,忍不住替他心疼。

    分錢的過程讓城門將看了下來,他更堅信顧灼和喜桃是未婚夫妻,只看了顧灼的路引,就把她們送離了松陽鎮。

    紀舒日日在家裏翹首以盼,終於等到了喜桃平安回來。

    “沒事吧?那人沒做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紀舒拉着她好好檢查了一番,喜桃紅着臉道:“夫人放心吧,顧灼他是秀才郎,很克己復禮的。”

    紀舒看她的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問道:

    “這衣裳,是你買的,還是他給你買的?”

    “是顧灼買的……對了夫人,奴婢差點忘了告訴你!”

    喜桃把趙家也在找她們的事告訴了紀舒,紀舒臉色微冷,扯了扯嘴角冷笑了聲:“看來趙嫣情況不大好。不是死了就是殘了,否則趙家也不敢在這個關頭再有動作。”

    喜桃:“對,顧灼也是這麼說的。”

    “現在趙家先到了松陽鎮,縣令看住了當鋪,奴婢不能當首飾了,所以回來的時候忘了給夫人也買一套新衣裳。”

    “要不奴婢把身上這套給夫人穿吧!”

    她說着就要脫衣裳,紀舒趕緊攔了下來,“我現在又不出門,穿新的做什麼,而且這是特意買給你的,我搶了算怎麼回事。”

    喜桃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紀舒挑了挑嘴角,也沒說什麼,只是望着外頭的眼神深了深。

    到了晚上,喜桃做了一桌子的菜,把顧灼也叫到了廚房裏。

    紀舒也坐在桌上,看着顧灼露出一個淺笑,“顧公子,坐吧,既然我和喜桃短時間內走不了,往後也不能一直躲着不見面,這些日子叨擾顧公子了,等我和桃兒回了京城,一定會把謝禮送來的。”

    顧灼默不作聲的走到竈臺邊上,喜桃正準備給他盛飯,被他推到了桌邊坐着。

    不一會兒,他自己盛好了飯坐到了桌上,這才對着紀舒,道了聲:“謝謝。”

    有紀舒在,這桌子上似乎有點尷尬,喜桃時不時給紀舒碗裏添一筷子菜,顧灼悶頭扒飯,看着就像被單方面孤立了,稍微有些可憐。

    喜桃實在看不下去,後頭又拿了副筷子來,給顧灼也夾了一筷子菜。

    顧灼明顯愣了愣,喜桃低頭夾着米粒,輕聲說道:“我和夫人吃不了這麼多菜,你多吃點。”

    “……謝謝。”

    紀舒看了眼二人,放下了碗,“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紀舒離開後,廚房裏的氛圍似乎緩和了些,主要是顧灼看着舒坦多了,喜桃埋頭吃飯,忽然發現碗裏多了一勺菜。

    顧灼淡淡道:“你做飯累了,多吃點。”

    “哦……哦。”

    吃完後,喜桃自然而然準備洗碗,被顧灼攔了下來,他捲起袖子,馬上碰了把水,說道:

    “我來洗碗,你去休息吧。”

    喜桃被趕回房間裏,還有些愣神,轉身對上紀舒的眼睛,還不等她說話,紀舒先一步道:

    “桃兒,你實話告訴我,你和顧灼這兩日,是不是有了什麼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