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傻白甜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乃敢予君決字數:2366更新時間:24/06/27 03:34:08
    靳子躍身上的【鐵馬冰河】循着血液在四肢百骸中流竄。

    每一條筋脈都像鐵蹄踏過,寒氣侵襲的困擾也煙消雲散。

    一股凌厲的狠勁突然炸開,又很快平息。

    馬蹄嘶鳴,永不止步,冰河燦漫,凍徹天地。

    巨大的冰晶食人魔彷彿睡着了,保持着十爪靠攏的姿勢,動作不變,依舊躬身聳肩,卻不像獵殺,而是守護。

    瞳仁之中空洞無光。

    冰晶崩垮,一塊一塊的厚冰從食人魔身上肢解掉落,抖落一地白色晶粒。

    組成軀幹的冰塊砸落,將正下方一動不動的荒木掩埋。

    荒木依舊保持着單手抓刀的姿勢,被傾瀉的冰塊碎屑沖刷擊垮。

    甚至有部位已經斷裂。

    凍裂的軀幹,還有部分血肉粘連,豁口處像折斷的樹枝,組織纖維尖尖交錯。

    滾落的碎冰翻滾着,掀起一地白霧。

    噶啦。

    一塊碎冰翻滾彈跳,觸碰到白色手套才停下來。

    手指顫動了一下。

    伊藤撐着身子坐起來。

    包裹的煙霧一點點溢散。

    少女揚起腦袋,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望着走來的人。

    黑色風衣在少女的腳邊停下。

    男人蹲下來,隔着面具注視着她。

    伊藤注視着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漣漪,張嘴想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目睹白色面具的出現,一旁的小寺將面如土色,腳步顫顫巍巍地後退,身軀抖如篩糠。

    靳子躍瞟了他一眼。

    “啊——”

    發福的男人倉皇逃竄,就近從窗邊啪嗒一聲衝了出去。

    碎裂的玻璃譁啦譁啦響。

    ……

    靳子躍回頭。

    少女默默說道:“我那時候想說,我不妥協了。”

    “嗯。”

    棕黑色的手套按在面具上,從一側摘下來。

    露出了男人的臉,半邊灰白的頭髮,髮絲掛霜,發隙滿是碎冰茬。眉眼輕盈,嘴角血跡半乾。

    少女的瞳孔在輕微地遊弋,沿着面部細細端詳,嘴角掛着輕飄飄的微笑。

    “真好。”

    少女說完,喉間腥甜,輕輕咳嗽。

    靳子躍蹲下,挽過女孩的腿,將她橫抱起來。

    “我是不是快死了?”少女的手挽在靳子躍的肩頭,眼皮耷拉。

    “嗯。”

    “也不哄哄我。”

    女孩眼角無神,卻嘴角含笑。

    “你又不會生氣。”

    靳子躍平視前方,抱着女孩走出了冰庫。

    冰庫的路邊停着一輛瑪莎拉蒂,車裏的喇叭錄着嚎啕的警笛。

    “我不妒忌傻白甜了。”伊藤七雪喃喃說道。

    “你總是喜歡說一半藏一半,這個習慣不好。”靳子躍說道。

    “如果話什麼都可以說,誰願意藏一半?”她自嘲輕笑。

    伊藤七雪聞着戶外的空氣,仰頭不見星星,黑漆漆的夜空飄過薄雲紗。

    “我只是覺得,她一定沒見過你這幅模樣。我終於贏了她一次。”

    靳子躍沒有馬上接過話。

    “只是快死了,和她爭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她擡起手,盯着手臂青灰色的皮膚斑。

    靳子躍默然。

    “只是我不甘心……”女孩的鼻音突然重了起來,挽在靳子躍脖子後的手攥成拳,話裏帶着哭腔。

    “憑什麼……我把所有快樂與希望都給了傻白甜,可是她還是擺脫不了和我一樣的命運……”

    女孩囁嚅着,眼淚滴落在靳子躍的懷裏。

    “我不想死……我也不希望傻白甜死。”

    “從小把她護得好好的,自己忍受所有的不堪,可是……可是……我真的盡力了……”

    伊藤七雪縮在靳子躍的懷裏,嚎啕大哭。

    良久。

    “快到家了。”

    靳子躍擡頭望向遠處,拐角的路燈如守候歸人的家眷,高高的個兒矗立得挺拔,燈頭又彎向住所,舉止恭順。

    伊藤七雪昏昏欲睡,她面色蒼白,已經沒有哭的力氣了。

    連睜眼都顯得艱難。

    “相信世界上有命運嗎?”靳子躍突然發問。

    “命……運……”

    “一切的因果皆有跡可循。人總是遵循着命運的軌跡而活,只是當局者知情與否罷了。”

    “我信。”伊藤七雪半眯着眼,雖然呼吸沉重,仍像貓咪,神情乖馴。

    “飛鳥英助會虐待你們,是命運使然;你會遭受暴凌,遭致人格分裂,也有命運指引的成分;琉衣會成爲傻白甜,亦是如此。”

    伊藤七雪沉默了一會,喃喃道:“真是坎坷的命呢。”

    彷彿想起了什麼,她努力地昂起腦袋,注視着靳子躍的臉,用乾啞的聲音緩緩問道:

    “那……我們遇見你呢?也是命運嗎?”

    “嗯。”

    她換了個舒服的位置靠了靠,眯着眼,表情昏沉,聲音恍若夢囈:

    “那……好像也沒有那麼糟了。”

    “靳君。”

    “我在。”

    “最後的時光就留給傻白甜吧。身爲姐姐,我佔的便宜已經夠多了。”

    “我沒有鑰匙,開門你得等會。”靳子躍保持抱的姿勢,單手扯開門鎖。

    “她比我勇敢,比我愛笑,讓人忍不住把一切都讓給她。”

    “嗒、嗒。”

    伊藤七雪聽得出來,這是家裏玄關的木板。

    “腦袋好暈。”

    少女的聲音很輕,就像孱弱的身子。

    “靳君。”

    “我在。”

    “我先睡了。

    “晚……安。”

    靳子躍俯身看了一眼懷裏的女孩,她的眼角滑落一道晶瑩的軌跡。

    “晚安。”

    【予取予協】的命辭能量,緩緩從少女身上逸散。

    ……

    一束白光刺破夜空。

    狂暴的摩托發動機嘶吼如野獸。

    從圍牆外撲地竄天而起,就像一頭暴龍騰空,拋出一道弧線,憑藉着驚人的爆發力砸落在生鮮冰庫的門外。

    砸落一地碎石。

    摩托車的輪胎一前一後砸在水泥面,上下顛簸,車燈一抖一抖,一隻黑色高跟靴踏在地面,就像一隻急停的腳架。

    隨後順着馬力十足的衝勁,單手提起黑色重裝摩托車頭,原地旋了半圈。

    架在空中的黑色機械巨獸咆哮了幾聲,最終乖乖地閉眼,熄火。

    來人收回另外的長腿,摘下黑色頭盔,甩了甩自己的長髮。

    嘴巴一鼓一鼓地,吹了個泡泡糖,嘟囔了一句。

    “切,來晚了麼。”

    隨口把口香糖吐在路過的垃圾桶,黑色羊皮手套抓着亮黑色的摩托頭盔,邊上貼着眨眼的貓貓圖貼。

    整座冰庫燈光俱滅,寂靜得可以聽見外邊草堆的蟲鳴。

    低頭,門口側倒着一名女人,穿着制服,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