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佐默家的牲口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夜鷹三零七字數:2329更新時間:24/06/27 03:28:17
    格里安佝僂着背,按壓着又扁又大的斗笠帽子,遮住臉,讓人看不見他的綠色眼睛,跟個流浪漢似的在街上走着。

    他故意兜了圈子,繞了一圈才回到工業區。

    爲此,他走了很遠的路,已疲憊不堪。

    爲了避開有煤氣路燈的地方,他選擇穿過一片由臭水溝造就的沼澤地,還丟了一隻鞋。但很幸運,沒過多久,他就看見了一個死在路邊的流浪漢,他扒了流浪漢的衣服,搜掛了小推車裏的擋雨臭斗笠,套在身上。

    那期間,還有別的流浪漢要跟格里安搶,然後,格里安把原本那一身衣服給了出去。對面那人頓時喜笑顏開,說自己是拯救他的魔鬼。

    換好了衣服,格里安依舊不敢大意,

    他對“牧羊人”到底會不會喊人來也不確定,只能以這種方式規避。

    但真正來到假格里安住的街區時,格里安發現自己的擔心都是杞人憂天。

    因爲這裏全都是人。

    如果“二十三”真想抓他,直接朝着這邊來幾個炮彈,不僅能完成新的任務指標,還能炸死自己。

    天哪,明明是深夜,這邊街上的人怎麼這麼多?跟有夜市似的。格里安感嘆。

    走着走着,格里安明白人都是從何而來的了。

    這些居民聽到了建築的倒塌聲、地下傳來的異響、“羔羊”的嘶吼,認定第三次牆花之夜就要發生,於是開始了最後的狂歡。

    這是一個似乎有違自然規律的現象,區域越大,小道消息傳播的速度越快。

    最先得知這消息的是酒館的客人們,他們匆匆跑回家,確認自己的房子還在原地,沒被茹毛飲血的“二十三”劫掠。同時,他們將消息大聲告訴路上遇到的每一位熟人。

    這個點正是一天之中市民們全部回家,準備休息的時間,因此大家都在家,就連小孩也從公益學校回來了。

    沒過多久,街頭、院子裏到處都是奔走相告的人,紛紛將這個消息傳給還矇在鼓裏的人。

    最早傳播消息的那批人,在親自確認他們的家園沒有被焚燬、財產和家人多多少少安然無恙後,開始掉轉頭,朝着工業區商鋪最多的地方擁去。

    很快,街頭巷尾變得熱鬧非凡。變成了格里安眼前的模樣。

    人們來回跑動,互相衝撞,而後謠言升級,先是無中生有地說“二十三”要將整個下城區摧毀,已經有軍隊正在趕來,後來變成神聖意志與俄帝的交鋒連連潰敗,再後來演變成俄帝的軍隊打了進來,柏霖都已淪陷。

    甚至還傳言,神聖意志的皇帝克萊芒三世已經被俄帝的葉卡捷琳娜二世斬首。

    於是,衝突和扭打像蘑菇般四處冒頭。一些頭腦比較冷靜的投機主義者趁此機會,利用這場混亂的局面,進行了無須付錢的購物活動。

    格里安看着從街邊一間間堆滿日用品的小雜貨店出來的人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有點可笑,又有點荒誕。

    格里安相信,如果工業區有一個銀行,此刻肯定也被洗劫一空。

    天哪,假格里安不會就在零元購的團隊裏吧?

    格里安邊搖着頭,邊走進一個商鋪,順手拿了一些劣質嚼煙,還有幹火柴。

    假格里安住在一個叫薩洛蒙街的地方,薩洛蒙街建在低矮山丘削成的絕壁之上。從遠處看是平緩的正六面體,實際上卻是“十”字結構。

    這時,格里安已經站在上坡處視野最開闊的地方了。

    牆花方向那些黑壓壓的廢墟彷彿一條大江,上面凸起的部分好似泊在江面的船隻。再往遠一點,是真正的科隆市區,那裏燈火通明,好似巡邏船燈星星點點。

    “好想睡覺啊。”

    把溼漉漉的頭髮梳起來,格里安慢悠悠推開人羣,走到了假格里安的住址。

    一個破舊的屋子坐落在角落裏。門前的雜物幾乎堵住了大門,似乎有一些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上面佈滿了灰塵和蜘蛛網。一個破舊的門鈴掛在門上面,搖晃着發出刺耳的響聲。門上鏽跡斑斑的鎖和把手,讓人感到一股子陳舊的氣息,還摻雜着長期生活在那裏的人們的體味。格里安感覺那是貧窮的味道。

    儘管看起來無比寒酸,然而最初在這裏豎起大梁的人們,心裏肯定洋溢着自信和對未來的期待。

    就在格里安思考自己是否要進去時,忽然,門開了。

    裏面走出一個提着煤油燈的人。

    煤油燈的火光搖曳,投下長長的陰影,隨着他的步伐,輕輕地搖晃。

    他衣襬沾滿灰塵,領口處已經磨損,露出了一絲絲線頭。肩上的羅筐也破舊不堪,裝得滿滿當當,雜物堆得像小山一樣。但他的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屈不撓的銳氣。

    格里安定眼一看,那就是科隆警察廳廳長給出的素描畫像中的人。

    媽的,跟畫像上一模一樣啊。

    搞得我像假的一樣。

    操。

    不過這傢伙怎麼是個“重塑者”啊?!

    廳長您也太不靠譜了!

    “請問……您是來找我的嗎?”

    他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靠在粗糙的石頭上,背上的大籮筐輕輕滑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額頭上的汗水結晶成一顆顆晶瑩的珍珠,沿着他那飽經風霜的面龐滑落,滴落在腳邊的煤油燈上。

    “是。我能進去坐坐嗎?”

    “不能,有事在這說就行了,如果您害怕被人偷聽,我會說俄語。”

    “可我不會。”格里安說謊了,“我只會說點維京語、卡斯利蒂亞語。”還有漢語。

    這人居然會說俄語?

    他難道是什麼落魄貴族?

    “那就免談。”

    “我就想問問您,您叫什麼名字。”

    “黑德維希。您呢?”

    黑德維希站了起來。他筋疲力盡,滿身是泥和鋸木灰,兩個指關節處都在日日夜夜的勞作中出了厚繭。

    “傑克。”格里安說。

    他昨天才隨口扯出來的這個名字,這會兒忽然想起來,就用了。講實話,他見到酒保弗萊迪的時候,下意識就把自己當做雅各布去表演了,都忘記了還有傑克這名字。

    但是如果不是這個失誤,也許他也不會知道那麼多隱祕的細節。

    把一個懦弱的人推上領導位,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呢?爲了那個神祕的計劃,讓未來的酒保給他們源源不斷的提供“使徒”和“羔羊”?

    “傑克……一個非常新大陸的名字,您說呢?”

    還沒等格里安回答,黑德維希面露兇狠,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了一把燧發槍。

    “哎——你應該是佐默家的牲口吧?我不記得有叫傑克·佐默的傻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