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就是你說的沒仇家?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夜鷹三零七字數:6707更新時間:24/06/27 03:28:17
    棕熊來勢洶洶,一躍而起,瞳孔中倒映的壁爐光輝,活像是具象化的憤怒,令人髮指。

    “你們倆往左挪!離開窗口!”

    格里安的右臂瞬間變形硬化,化爲堅不可摧的巨大盾牌,護住身後的麥考林與格雷諾耶,抵擋住棕熊的兇猛攻擊。

    可那畢竟是棕熊,即便體型略小,力量也不可小覷。

    熊掌敲擊盾牌的聲音不斷,狂風驟雨般的擊打與吼叫帶來沉甸甸的壓迫感,彷彿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在對盾牌進行衝擊。

    “該死。”

    格里安本就身負重傷,幾次重擊後,步伐不穩,差點兒向後仰去。

    一時間,他竟分不清到底是今夜更倒黴,還是三天前更絕望。

    不,今夜並不倒黴。

    三天前,自己還只是個普通人,那時的自己都努力活了下來,那今天,擁有了魔鬼右臂、成爲了“重塑者”的自己所面對的不過是一頭棕熊。

    格里安咯咯地笑了起來,突然感到慶幸,今天不再手無縛雞之力,反而能保護住身後的二人。

    保護,這可真是個不適合出現在自己身上的詞啊。格里安想。

    他念頭一轉,盾牌中央頓時隆起變形,一根根尖銳利刃戳出,打個棕熊措手不及,緊接着,尖刺猛地收回,棕熊的喉嚨、手掌乃至面頰都留下了深邃的血窟,血流不止。

    這一擊令棕熊更加惱怒,但由於之前的槍傷,讓它的下一擊有些遲緩。

    “這就是您說的沒仇家?!”

    格里安與棕熊互相角力,對麥考林大喊。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麥考林嚇壞了,他只在馬戲團見過踩皮球的棕熊,即便幻想過奔跑在林中的龐然大物,也萬萬沒想到,一頭棕熊能有如此駭人。

    在格里安展開盾牌前,他甚至瞧見了棕熊嘴邊隨着疾馳左右搖擺的半凝固血液,彷彿撒旦的尖尾。

    “我真沒有仇家啊!也許他是來找您的呢!”

    他把格雷諾耶護在懷中,整個人比小孩抖動得還要劇烈。

    “放屁!”

    “啊啊啊啊,它好像又來了!”脊柱猛地發涼,麥考林大叫,“救命啊!!!!”

    說完,他立刻將頭埋進格雷諾耶頸部,逃避現實。

    可再怎麼逃避,一冷一暖的兩股顏色也能順着餘光飄入眼底,只是憑藉那兩束光,他就能想象出外邊的畫面。

    壁爐裏的火光倒影在地板上搖曳生姿,與雷電的光芒一同照亮木地板的紋路,給室內的每個角落都披上柔和的光影。然而就在這美好的地方,有一個人在與棕熊決鬥,廝殺。這簡直太奇怪了,這裏是科隆,又不是林中木屋。

    格里安要是知道,拼死拼活保護的麥考林在想這些,肯定會故意側身,讓麥考林暴露在棕熊的攻擊範圍。

    當——

    棕熊的指甲與盾牌摩擦出陣陣火花,格里安沒有任何避讓,就像對撞的騎兵,一刻不停想着接下來的對策。

    接連的猛攻下,壓得格里安氣喘吁吁,整條右臂震得發麻,連帶渾身的傷口不停抽痛。

    好在單面受敵只需兼顧一個方向,不然格里安既要保護別人,又得眼觀六路,壓力將會倍增。

    “得找機會主動出擊。”

    一攻一守中的守方如果若只有被動迎戰,到最後將變成體力的消耗戰。

    平時還好說,但現在格里安能感覺到腹部的傷口正在撕裂,恐怕無法再承受幾次棕熊的撞擊。

    如果不速戰速決,光是忍耐軀體的疼痛,他就得消耗大半精力。

    對面的棕熊似乎也是這樣想的,見幾次進攻都無法傷害到格里安,身上還被戳出幾個血窟,棕熊不再使用蠻力,一個撤步,徘徊在格里安周圍,尋找時機,準備一擊斃命。

    趁此喘息機會,格里安再度變化右臂,使其變回原本的模樣。

    肘關節的機械齒輪高速運轉,連接了上下通路的管道內,其中的液體似乎在隱隱泛光,彷彿即將決堤的洪水般蓄勢待發。

    嫁接完手臂後,產婆着重給他講述了通路內的液體是做什麼的。

    雖然並未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但格里安還是打算先靠着自己解決麻煩。

    只有一次次從絕境中逃脫,人的上限才會被拔高。

    此刻,棕熊完全暴露在格里安的視野之中。

    眼睛深深地凹陷在亂糟糟的毛髮中,閃爍着飢餓和狂野的光芒,顯得既野性又兇猛。一聲低吼後,它露出鋒利的獠牙,爪子長而尖銳,猶如刀劍一般,足以撕裂一切阻擋它前進的障礙。

    它的存在,讓整個房屋內都充滿了危險和恐怖的氣息。

    恍惚間,格里安認爲它在笑。

    就像殺人狂魔行兇前那得意、殘忍的微笑。

    它的主人就常常這麼笑嗎?

    格里安四處掃射客廳,尋找棕熊的主人。熊熊火光照射得客廳並不黑暗,可他依舊瞧不見幕後指使躲在哪。

    如果不趁着現在找到棕熊的主人,他很怕等會兒殊死一搏時,遭受人類的襲擊。

    “樓梯……二樓……”

    格雷諾耶像是知道格里安在想什麼般,用極其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蹦出單詞。

    聽到格雷諾耶的提醒,格里安頓時認爲自己腦子壞掉了,麥考林住的地方有上下兩層,一樓是客廳,二樓是起居室與盥洗室。既然一樓沒瞧見人影,那肯定是在二樓。

    “又來了,又來了一頭……就是從樓梯……”

    “什麼?”

    格里安極快地掃了眼樓梯口,不是人類,是另一頭棕熊。

    一隻還沒解決,結果又來了一個。

    但基於此,格里安正式確定了棕熊是幕後之人的召喚物,也正因如此,格雷諾耶並沒早早聞到危險,而是突然之間嗅到了濃烈的、近在咫尺的危機。

    “麥考林,保護好自己。”

    說完,格里安將左輪手槍扔給身後的麥考林,即便他並未回頭,但左輪手槍依然準確進入麥考林懷中。

    不,格雷諾耶的腦袋上。

    “去死吧!”

    他健步衝出,貿然挺身,率先打破僵局,動作靈活而迅猛。

    棕熊也不甘示弱,揮動巨大的熊掌,朝着格里安就是迎面揮出。

    格里安憑藉速度的優勢,巧妙避開了熊掌的攻擊,右臂變形硬化,反身向棕熊發起衝鋒。

    利刃與熊掌在空中碰撞,迸發出火花。格里安雖然力量不如棕熊,但他的速度和相對棕熊而言較小的軀體卻讓他佔據了上風。他時而跳躍躲避熊掌的攻擊,時而俯衝向棕熊發動迅猛的攻擊。

    然而,棕熊也不是易於對付的對手。它發出震天咆哮,揮出極具力量與速度的一擊。

    格里安等的就是這時候。

    右臂如同海葵綻放開來,化爲重重尖端帶刃的觸手,靈活飛舞,像是有自我意志的子彈,從四面八方攻擊棕熊,目標爲心臟。

    就在幾小時前與鹿頭魔鬼阿德涅玩樂之時,他對右臂能做到何種地步有了初步瞭解。

    硬化容易,但極致的尖銳較難。

    高馳的利刃中,僅有一條能保證順滑貫穿棕熊厚重的皮毛,對心臟造成致命打擊。但他很擔心作爲召喚物的棕熊,能夠接收到來自幕後之人的意識,爲此,衆多的觸手只爲迷惑幕後之人,讓其猜不出究竟哪一處才是致命一擊。

    他現在只希望那“重塑者”操控的棕熊數目不會太多,一旦超過四個,自己將無任何招架之力,三人都會慘死。

    除非單獨逃跑。

    與此同時,隨着格里安彈射衝出,麥考林與格雷諾耶再無保護,只能依靠自身。

    作爲成年人的麥考林即便害怕,也還是頂着恐懼,拿起槍,對準樓梯間的棕熊。

    “咬碎他們!”

    棕熊的主人終於發出第二聲怒吼,每個單詞都帶着憤怒與不滿。

    他想去參加派對,不想工作。

    本來計劃好出門參加派對的他,在出行前,接到了來自上級的任務——殺人。

    上級給了他一份暗殺名單,上面寫滿了姓名與對應的家庭住址,要求他在兩天之內解決掉名單上的所有人。

    他掃了一眼,通過備註知道了其上名字的身份。

    全部都是牆花酒館老闆克勞迪婭經常接觸的委託中間人。

    不對,是與科隆大教堂不熟悉的中間人。

    與科隆警察廳關係密切的,更是被着重標記。

    其中這名爲梅迪瑞克·麥考林的傢伙,就是他今夜的最後一站,沒有明顯傾向的中間人,他留在了明天處理。

    資料中,中間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最難解決的幾個“使徒”,他放在了最開始處理。

    可誰曾想,麥考林家中居然有人,還是一名“重塑者”。

    幸好那“重塑者”也不算強大,手臂能變形也不過如此,一頭熊就能被掣肘住。

    他趕緊召喚出第二頭熊,雙熊攻擊下,他不相信那人還能支撐多久。

    沒想到,那“重塑者”放棄保護麥考林,衝了出去。

    這給了他絕佳的機會,只要麥考林死了,今日的刺殺行動便告一段落。

    砰——

    麥考林手握左輪,對準來襲的棕熊射出一槍。

    正如第一只棕熊,槍械帶來的傷害非但沒能阻攔它的進攻,反而使它進入狂怒狀態。

    “救命啊!”

    他閉上眼,對着前方胡亂開槍,希望能短暫延遲生命。

    淒厲的嚎叫聲響起,震得麥考林頭暈目眩,他試着睜開眼睛,卻因恐懼連槍都握不住,無法釋放半點兒力氣也。

    他只覺一股溫熱的液體噴射在臉上,又腥又臭,味道令人作嘔。

    是自己的血嗎?

    不,不對,自己的血液不可能噴到臉上,除非——

    他睜開眼,正巧看見那棕熊半擡起身子準備猛攻的姿勢,心臟處露出個通透的空洞,透過血窟,他瞧見一個正在旋轉的,四周都是利刃的“絞肉片”正急速變換形狀。

    這是……

    雅各布·巴斯恩的右臂!

    這不是貿然的解救,而是早有預謀的詭計!

    格里安確定,棕熊的召喚者就是衝着麥考林來的。

    因此他推測,只要自己衝了出去,第二只棕熊勢必會去斬殺麥考林。自己則趁第二頭熊衝出的剎那,以最快的速度射殺,先解決掉一頭棕熊。

    “啊!”格里安發出慘叫。

    雖解決掉了一隻熊,但這讓與他對決的棕熊找到了機會。

    它一頭頂住格里安,將後者頂入牆體。

    幸運的是,格里安只是撞入牆壁,而非近在咫尺的壁爐。

    此刻,他的脖梗被棕熊狠狠頂着,棕熊稍一用力,他會立即命喪黃泉。

    但棕熊終究沒有用下力。

    匕首插入了它的喉嚨。

    在棕熊頂着格里安衝向牆壁的那一刻,格里安左手拿出了那把他常用的匕首。對準棕熊的氣管位置,匕首手柄按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利用巨大衝力的相互作用,足以產生足夠大的力量讓匕首刺入喉嚨。

    隨着棕熊動作的停滯,格里安翻身騎在棕熊的身上,手中緊握着匕首,一刻也不鬆開,並且還試着用力,擴大創口。

    兩者糾纏在了一起,棕熊痛苦吼叫,格里安狠下死手。

    巨大衝力的的帶動下,壁爐被撞的四分五裂,忽然之間,坍塌傾倒。灰塵與碎屑揚起,煙囪中的陳年積灰隨之散落,像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飄散。

    麥考林的家曾經溫馨美好,但現在,它破爛不堪,一片淒涼。

    “你這該死的傢伙!”

    棕熊的熟人大怒,他沒想到在短短不到半分鐘時間,失去了兩頭熊。

    “你才該死呢!”

    一片模糊之中,觸手快如閃電飛出,如鉤鎖般纏繞住樓梯扶手,將格里安帶出。

    速度之快,活像是瞄準獵物的飛鳥,衝破雲層,猝不及防。

    就這麼一會兒,他已愈發習慣右臂在血肉與硬化兩種狀態中來回切換。

    忽然之間,格里安眼睜睜看見一頭棕熊於半空中具象化,與飛舞在半空中的自己面對面撲來。

    砰——

    那棕熊的眼睛被命中,偏離了既有軌道,二者幾乎是擦肩而過,讓格里安躲過一劫。但利爪仍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精緻的緋紅。

    “幹得漂亮!”

    他下意識扭頭望向麥克林,只見他氣喘吁吁,握着槍柄的手都在發抖。

    槍聲大作,一朵朵血花在第三頭棕熊的身上迸發。

    聽着槍響的次數,格里安估計槍膛裏的子彈已消耗殆盡。

    他無心去管樓下發生了什麼。

    擒賊先擒王,殺掉二樓的“重塑者”比什麼都來得快。

    格里安像只飛鼠般飛躍至二樓,在半空中畫出優美的曲線。鮮血浸透襯衫,伴着雨水緊貼身體,勾勒出衣襟下繃帶的輪廓。黑暗中,他看清了“重塑者”的臉,同時,對方也看清了他的。

    “雅各布·巴斯恩!?您居然沒跟‘舞男’一起死了嗎?”

    二樓那人正是三天前,跟隨“黑牙”波特·金進入牆花的“二十三”成員之一!

    格里安對這人有一點點印象,似乎是叫埃利什麼。

    那天來的人太多,大部分時間都是“黑牙”與克勞迪婭虛僞客套,無論是格里安還是其餘隊員,都僅僅對彼此的臉略有熟悉,能記住這人叫埃利什麼,格里安都認爲自身記憶力不錯了。

    “豁!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你們的人來爲克勞迪婭復仇呢。”

    一落地,格里安臉上泛起笑意,轉身、硬化、揮拳,朝着沉浸在驚訝中的埃利猛砸猛錘。

    他將右拳變化成帶有尖刺指虎的模樣,每一擊後,埃利的身體都劇烈顫抖着,向後退步,碎裂聲不斷,直到最後一拳砸下,埃利就像被抽乾了氣力般,腹部血肉模糊,僵直地倒了下去,而格里安的拳頭毫髮無損。

    他鬆開了手,任由埃利倒在血泊之中,注視那半昏迷的身影。

    “應該不至於打死了。”

    能召喚生物的“重塑者”一般本體較弱,但格里安認爲,作爲“重塑者”就算本體再弱,也不會捱上幾拳就死掉。

    驚雷炸響,瞬間點亮昏暗的室內,窗外樹木搖晃不已的影子恰巧投射在血泊之上,宛若血湖的棧道,又好似在黑暗中不斷跳躍顫抖的蠟油,瀑布般流到地上,反射出點點光芒,

    忽然,格里安瞧見在彷彿脈搏中閃現的光影中,左邊牆上的倒影驟然多出一個巨大的黑塊,正以飛速變大,將其餘影子吞沒。

    是第三頭棕熊,它回來了,它要拯救他的主人。

    關鍵時刻,格里安的右手再度化爲繩索,勾住前方的堅實衣櫃,將他快速帶離棕熊撲殺的範圍,好似一隻低空飛行的雄鷹。

    隨即,棕熊落地,他的右臂放開,化爲彈簧般的螺旋狀,藉由繼續向前的慣性,頂在牆上反向彈出,按照原路返回。

    那本就傷痕累累的棕熊根本沒反應過來,頭顱就被格里安瞬間斬下。

    第三頭棕熊也死了。

    格里安大力喘氣,臉色蒼白,如同被冬雪覆蓋的古老石碑,失去了往日的紅潤。眉頭緊鎖,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疼痛彷彿鎖鏈,勒住心臟,幾乎窒息。在忽明忽暗的雷光中,顯得堅韌而孤獨。

    疼。

    太疼了。

    他已經不敢想身上會是何種慘狀。

    擊殺第一頭棕熊時,肋骨似乎斷了一根。

    “醒醒,我的恩人。”

    血液順着格里安的眉骨流下,進入眼眶。

    他眼前的畫面被血色籠罩,厚底皮靴順勢踩住埃利的大腿,身子前傾,拽住埃利的衣領,上去就是一耳光,試圖喚醒半昏迷的埃利。

    “他媽的,我現在真是無比的感激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也不會擁有如此強的右臂,你說不是嗎?”

    埃利半睜着眼,雙目無神,瞳孔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彷彿被歲月吸乾了水分。

    衣物破舊不堪,失去往日顏色,一些地方被格里安的硬化拳頭毆打得露出了骨骼,讓人不禁心生恐懼。

    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這個高度,格里安打起來很順手。

    “啊……”

    埃利哼哼着,眼皮彈跳者,神志卻仍在飄忽。

    “雅各布……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麥考林抱着格雷諾耶跑了上來。顯然,當他看到格里安猛扇埃利臉頰時被嚇了一跳。

    那扇耳光的動作簡直太熟練、太悠哉了。

    “這個人就是上次襲擊牆花中的其中一員,他還沒有死,但看樣子快死了。”

    格里安的呼吸開始困難,胸口就像被巨石壓迫着,眼前偶爾會漆黑一瞬。

    “埃利,快醒醒!”

    耳光聲清脆響亮,爲了保持自己的清醒,格里安甚至跟着窗外雷暴的節奏抽打埃利。

    但扇耳光並不管用,埃利依舊昏昏沉沉。或者說,裝作昏昏沉沉。

    見此,格里安拿出匕首,用匕首尖圍繞埃利的臉面畫了個大圈,邊畫邊冷冷敘述道:

    “朋友,您想沒想過?如果我用一點力,匕首可以在您五官周圍畫出個圓,而我只需要踩住您,就能將您整張麪皮撕下來,這樣很疼,但不會死。”

    “這太殘忍了。”麥考林說。

    “殘忍?!麥考林您告訴我這叫殘忍!多可笑!”

    身體的痛楚讓格里安處於精神極度亢奮的狀態,如果是平時,他會從斷指敲骨等步驟開始,但現在,痛楚令他恍惚間再度回到三天前,回到那片廢墟之上,回到失魂落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狀態。

    余光中的鮮血就好似那代號爲“巨臀”的花褲衩,搶佔視線,刺激視覺。

    他就像個鬥獸場的公牛,用比擬雷電的音量大吼:

    “麥考林!您知道那個晚上究竟死了多少人嗎?不光是牆花,牆花周圍的一切,那周圍的所有人都死了!沒有人活下來!數以百計、數以千計的人或許我根本不認識幾個,甚至裏面也會有我所討厭的、有我所厭惡的、不學無術的混混,但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不是嗎?他們努力的活着。難道有錯嗎?有資格懲處他們的至少不是‘二十三’的走狗們!”

    “但您也不能動私刑,我們可以帶着他去科隆警察廳。”

    格里安冷笑,舉起右手,非常想給予麥考林同樣的巴掌。

    “然後呢?從警察廳嘴裏您能獲得什麼?科隆警察廳連走私黃金都不敢親自操辦,這種明顯違背法律的事都要讓您!讓您這個情人的弟弟去找克勞迪婭!他們怕科隆大教堂怕得要死!

    “如果他們得到了一個‘二十三’的職員會怎麼樣?是放走?還是什麼?

    “哦,對。我忽然明白您爲什麼會被刺殺了。那天襲擊牆花的時候,他們或許帶走了許多克勞迪亞的筆記本。那上面應該會記着許許多多與她有關的線人,您就是其中之一啊。”

    說完這些,格里安火氣衰減了不少,他痛得想就此暈倒,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瞧見小男孩格雷諾耶要說什麼。

    經過今晚的接觸,他發現這小孩只要一開口,必定是大事。

    “還有三個人。”格雷諾耶說,“三個重塑者正在靠近這邊。從東邊來。”

    “媽的!”

    腎上腺素飆升,格里安髒話連篇:“麥考林您帶着格雷諾耶,我揹着這喪門,他媽的趕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