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節 風起匕現（36）

    魑魅笑了，那張俏麗的容顏之上，此刻殺氣盡去，留下的只是女子的溫柔，似乎在靜靜的享受這一刻，眉目之間盡是柔情。

    魍魎哽咽，嚥下心中的悲痛，緩緩鬆開了懷中的魑魅，輕輕的吻在魑魅的額頭之上，淚中帶笑，溫柔道：“下輩子，我還想和你在一起！”

    此刻退去殺氣的魑魅痛苦的皺眉，卻揚嘴一笑，柔情的目光之中，竟有幾分俏皮，在那血泊之中，讓人莫名的惋惜與心疼，嚥下一口氣，似有期望一般，苦痛中吞吐的問道：“那…那這輩子…莫非…莫非就這麼算了？”

    魍魎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中的堅強再也抵不過那命運的蒼涼，止不住的眼淚，帶着那份深情落在了魑魅的臉頰上，哽咽中，失聲泣道：“這輩子…我什麼時候離開過？”

    “這可是你說的…”魑魅滿意的一笑，唸叨一句，隨即痛苦的深深皺眉，似乎想要緩過一口氣，但身體的劇痛，讓魑魅再也承受不住，只咬牙一笑，訣別道：“守着我，不要…不要離…開…！”

    話音落，魑魅瞪大雙眼，痛苦的模樣，大口鮮血涌出，在魍魎懷中癱軟了下去！

    魍魎悲痛欲絕，將魑魅緊緊的擁入懷中，閉目咬牙，狠狠哭泣，卻沒有半點聲音。

    沐凌天從小經歷太多的悲歡離合，心中雖然悲涼感嘆，但臉上卻沒有半分情感，只將那份憐憫之心，深藏於那心底的柔軟之處，埋進眼神裏的冷漠之中，隨即緩緩移步向着大巨石走去。

    此刻沐凌天的步伐，深藏着對生命的惋惜，輕輕的沒有一絲聲音，靜夜裏，似乎在說着自己心中的悲涼與無奈。

    對於魍魎剛剛的舉動，沐凌天的確起了惻隱之心，這也是沐凌天爲何會放棄擊殺魍魎的原因，與魍魎擦身而過的沐凌天，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魍魎與魑魅，淺淺輕嘆，隨即停下腳步，背對着魍魎，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沉默片刻，依舊無言，再次輕嘆，繼續向前走去。

    悲痛的魍魎原本以爲沐凌天會殺了自己，了此殘生，卻沒想到沐凌天竟然離開了，回過神來，眉眼之間露出些許複雜的神色，看了一眼懷中的魑魅，回頭看着沐凌天的背影，嚥下心中的苦痛，衝着沐凌天低聲喊道：“等等…！”

    聽見魍魎的話，心中悲涼的沐凌天也回過神來，轉身回頭，盯着魍魎，並未言語。

    魍魎又回頭看了一眼懷中的魑魅，一抹甜蜜的微笑浮現，隨即輕輕的將魑魅放下，緩緩起身，轉身面對沐凌天，戲謔道：“劍魔如此心軟，何稱劍魔？”

    沐凌天淡淡道：“我行我素，何顧他人所言？你若手中有劍，也必然成爲劍下亡魂。”

    魍魎坦然一笑，言道：“影少在鳳凰山莊水牢之中，受那水蛭之刑，你若想要救他，絕非易事。”

    沐凌天微微皺眉，深邃的目光之中，將那份擔憂與心疼化作了冷漠的殺氣，冷聲言道：“他之所受，定讓葉迅千倍奉還。”

    魍魎又言道：“葉迅早已知曉你的目的，鳳凰山莊佈下天羅地網，築起銅牆鐵壁，無數高手在等你，你未必能得償所願。”

    沐凌天不屑的笑道：“沐家的債有多少我收多少，但願他們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魍魎輕笑道：“那你爲何不殺我？”

    “你？”沐凌天盯着魍魎，知道魍魎求死，故作一副不屑的神情，繼續言道：“你不配做一個殺手，也不配死在我的劍下，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他欠沐家的該還了。”

    魍魎自嘲一笑，眼神之中，充滿了對命運的無奈，輕嘆道：“他讓我們出來之時，就沒有打算讓我們回去。”

    對於魍魎的態度，沐凌天自然不會相信，心中依舊時刻提防着魍魎，卻也想嘗試探問魍魎的目的，威脅道：“若你想要完成任務，撿起你的刀便是。”

    “我們的任務便是將人頭奉上，早已經完成了，只是…”魍魎低沉的唸叨了一句，突然一股內力爆發，右手從腰後伸出，向着沐凌天揮去。

    沐凌天知道魍魎只是一心求死，心中猶豫，微微閉眼輕嘆，但魍魎似乎很是執着，沐凌天猶豫之下睜開眼睛，一抹悲涼之色浮現，複雜的心緒，不知爲什麼而舉劍，或許只是感覺到自己曾經的孤獨，沐凌天眼神之中的暴戾之氣凝重了幾分，隨即一抹冰冷的殺氣在眼神中浮現，瞬間讓沐凌天化作了黑夜中的死神，手中長劍在魍魎動手之前，向着魍魎揮動。

    “嗖——”

    一道寒芒閃現，兩道劍鋒帶着那股力道，穿透了魍魎的胸口，鮮血隨之飛濺。

    魍魎定在了原地，手中空無一物，似乎根本不是要偷襲沐凌天，在與沐凌天四目相對，魍魎只是衝着沐凌天淺淺一笑。

    “多謝…沐大俠…成全！”魍魎痛苦的唸叨了一句，嘴角血跡涌出，隨即忍着身體的劇痛，緩緩轉身，深情的望着魑魅，憑藉那一口氣，向着魑魅搖搖晃晃的走去。

    沐凌天成全了魍魎，望着魍魎，雖然面色並無波動，但心中卻有一股複雜的心緒，讓沐凌天如鯁在喉。

    魍魎跌跌撞撞的來到魑魅身邊，深吸一口氣，在魑魅身旁坐下，再次將魑魅抱在懷中，溫柔輕聲道：“聽說黃泉路很長，等等我，別迷路了！我會一直守着你，生生世世！”

    【田間小無猜，江湖風雲哀，葉掃泥塵過，盜賊火中來。命相報，只知恩德不知仇，可笑少年衰，大錯成，認得賊人身，爲卿笑顏不敢語，恩仇只記我心間，在嘆命運不隨人，嚥下今世苦，隨你黃泉路！】

    望着懷中的魑魅，魍魎皺眉一笑，閉上了眼睛。

    沐凌天心中升起一陣悲涼，看了魑魅魍魎一眼，回頭向着大巨石走去。

    明玉望着魑魅魍魎，那細彎的葉眉淺皺，露出那少女同情與無奈，輕輕嘆息。

    魏紅顏的目光在魑魅魍魎的身上停留片刻之後，移至沐凌天的身上，眉目之間更多了幾分堅定與希望，心中似乎藏下了一個長長的故事，那眼神之中的堅強，也似乎在說着自己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