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節 貂絨金絲斗篷（10）

    “據他所說大家找遍了沐府，知道霜雪冰魄的傳言是假的，於是有人奮起反抗，但都被沈墨玉的人殺掉了，他說那場殺戮比起血洗沐家更加的慘烈，所以他確定霜雪冰魄的傳言，的確是假的，大家都不過是被沈墨玉利用了而已。”說起過去，鄭綰綰早已經潸然淚下。

    鄭綰綰所說雖然對沐凌天已經沒有太大作用，但沐凌天對於那場殺戮倒也多瞭解了一些，或許這也便是當年那些江湖人，不敢說出真相的原因之一，因爲他們都看見了那場殺戮，都知道後果。

    看着沐凌天旁邊的斗篷，鄭綰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他在沐家的時候，看見了這件貂絨金絲斗篷，所以就帶了回來送給我，後來才我知道了這件事，但爲時已晚，大錯已成，或許是報應，歡兒在那不久之後也離開了人世，我與他因此決裂，最後只好回到了這裏，隱居起來。”

    鄭綰綰的故事講完了，輕輕拭去眼淚，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眉宇間充滿着無奈，跪在了沐凌天面前。

    聽了鄭綰綰的故事，不由得讓人心生悲涼，感慨人世無常，令人惋惜，就連沐凌天也起來惻隱之心，但一碼歸一碼，雖說自己可憐程潛和鄭綰綰的遭遇，可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做錯了，就要受到懲罰，只不過早與晚而已，所以沐凌天對於殺程潛，倒也並沒有覺得後悔或者不該。

    看着鄭綰綰跪下，沐凌天和落雪這才在感慨中反應過來，沐凌天連忙站起身來，上前一步，扶住鄭綰綰：“前輩這是？”

    鄭綰綰右手橫檔，攔住了沐凌天，低頭解釋道：“我不敢祈求沐少俠的原諒，只想替他贖一些罪過，畢竟他的錯，有我的一半，所以還請沐少俠賜我一劍，了此殘生，也算是我對沐盟主有一個交代。”

    說完，鄭綰綰閉上了眼睛。

    “前輩並無任何過錯，我也並沒有怪過前輩，所以前輩還是快起來吧。”沐凌天解釋了一句，想要扶起鄭綰綰。

    鄭綰綰猛的頓首磕頭，堅定的說道：“還請沐少俠成全！”

    沐凌天倒也能理解鄭綰綰的心思，畢竟鄭綰綰是無辜的，所以沐凌天也不想鄭綰綰這輩子帶着這股懺悔活着，愣了一下，站起身來，快速拔出桌上的殘殤，向着鄭綰綰揮去一劍。

    “錚”

    一聲輕響，殘殤回到了劍鞘之中，鄭綰綰耳邊一道寒光閃爍，一小撮雪白的髮絲，從鄭綰綰的頭上緩緩飄落。

    鄭綰綰聽到動靜之後，睜開了眼睛，側頭一看，自己的頭髮已然落地，擡頭看了一眼沐凌天，明白了沐凌天的意思，愣了一下，嘴角露出絲絲笑容，站了起來，微微低頭行禮道：“多謝沐少俠。”

    雖然沐凌天沒有殺鄭綰綰，可是也算是徹底的解了鄭綰綰的心結，鄭綰綰的事已了，一心求死的鄭綰綰，一枚暗器滑落右手手心，向着自己的胸口輕快的揮去。

    沐凌天看見鄭綰綰的動作，本能的提高了警覺，看見鄭綰綰手中的暗器刺向自己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驚慌中右手一把向着鄭綰綰的手腕抓去。

    鄭綰綰見沐凌天想要阻止自己，身子微微後仰，隨之後退一步，躲開沐凌天。

    因爲鄭綰綰的後仰和後退，沐凌天手指指尖碰到了鄭綰綰，卻沒能攔下鄭綰綰。鄭綰綰手中的暗器深深的插入了自己的膻中穴。

    鄭綰綰隨着身體的劇痛，又後退了一步，才穩住了身子，微微彎着身子，低着頭，神色有些痛苦，卻帶着淡淡的笑容，自己可以解脫了。

    沐凌天右手緩緩放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嘆了一口氣：“前輩又何必如此！”

    鄭綰綰的身子在劇痛下，有些搖晃，嘴角開始溢出鮮血，含笑說道：“沐少俠能原諒我，我已經感激不盡，只是如今就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倒不如去了的好，所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沐少俠不必介懷，只是我有一個請求，希望沐少俠能答應。”

    落雪兩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鄭綰綰，紅紅的眼眶，有些心疼，有些哽咽的喊了一聲：“鄭前輩…”

    看着落雪傷心的模樣，鄭綰綰左手輕輕拍了拍落雪的手背，安慰道：“姑娘不必傷心，人終有一死，能在死之前，了一樁心願，已經算是上天的恩賜了。”

    說完，鄭綰綰胸口一陣無法承受的劇痛，再也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落雪使着蠻勁也扶不住下滑的鄭綰綰，沐凌天連忙一步上前，扶住鄭綰綰，有些悲傷的喊了一聲：“前輩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便是。”

    鄭綰綰緊皺起了眉頭，忍着劇痛，咬着牙，斷斷續續的說了一句：“還請，還請沐少俠將我，將我放到他身旁，隨後，隨後將這屋子燒，燒掉…”

    話盡，鄭綰綰含笑輕輕閉上了眼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沐凌天深吸了一口氣，輕嘆一聲，有些悲傷的將鄭綰綰抱了起來，大步向着程潛的屋子裏走去。

    程潛已被鄭綰綰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放在牀的半邊，似乎鄭綰綰早就爲自己做好了打算，給自己留了位置，沐凌天將鄭綰綰輕輕的放在了程潛的身邊，嘆了口氣，與落雪出來了屋子。

    拿上自己的東西，沐凌天用燭火將屋子點着，慢慢的向着屋外的落雪走去。

    火勢從屋子中開始蔓延，越來越大，連着的幾間屋子全都燒了起來，變成了熊熊大火，好在屋子周圍都被開墾了出來，而且經常打掃，所以倒也沒有蔓延到樹林。

    沐凌天左手拿着殘殤，右肩揹着兩個包袱和落雪站在屋子的不遠處，看着那熊熊大火，心中不由得一陣悲傷。

    “鄭前輩雖然恨了程潛十年，可是卻愛了程潛一輩子，算來終究還是愛多一些。”落雪看着大火，紅着眼眶，悲傷的輕嘆了一句。

    聽見落雪的感嘆，沐凌天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落雪看了沐凌天一眼，平着眉梢，又回頭看了一眼熊熊大火，慢慢邁着蓮步跟上了沐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