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年輕人，不懂配合啊！

    立身於碉堡外縱目四望，周圍還算平整的地面上滿是彈痕和焦黑，尤其是碉堡的正前方最爲密集。

    而要說哪裏最引人矚目，那無疑是那一片幾乎被黑飛子鋪滿的區域。

    昨晚交戰時還不察覺，但現在看到戰果後，陳子延他們才意識到昨晚來襲的規模到底如何。

    “幸好是晚上，要是白天看到這麼多‘人’一窩蜂衝過來，那要承受的心理壓力可不是一般大啊。”

    就在陳子延環視四周的時候，突然聽到吳老狗如此說道。

    這話聽得他一時失神，因爲這話可不該從吳老狗嘴裏說出來，他們作爲親手造就這一切的親歷者，哪裏不清楚當時的場景到底如何。

    雖然夜幕的遮掩，讓他們確實沒辦法一眼就看清來襲者的數量，但這可不會讓他們承受的壓力減輕。

    事實恰恰相反，無法探查到敵人數量，這反而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壓力，這也是汪家爲什麼會選擇夜襲的原因之一。

    面對陳子延滿是驚訝的目光，吳老狗默不作聲的示意陳子延看英子。

    陳子延下意識看向英子，就發現這姑娘此時正裝若無其事的看向周圍，但她那竭力控制但會下意識偏離的視線，還有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俏臉，無不說明她此刻的狀態很不好。

    見狀陳子延不由得在心裏暗罵自己，他可真是昏了頭，竟然忘了現在外面的景象，英子這個新手未必能受得住。

    雖然知道這些屍體是黑飛子的軀殼，但誰也不能否認，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屍體。

    驟然看到這麼多屍體出現在面前，沒有點特殊經歷的人還真很難遭得住。

    英子雖然自幼在老林子裏長大，還經受過特殊培訓，但她哪裏見過這種景象，現在沒有出聲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同時他也明白，吳老狗爲什麼會說那種有些不切實際的話了。

    他明顯是想以玩笑的口吻，來幫英子轉移一下注意力。

    “是啊，以我們當時的視角，怕是除了人影看不到別的，這種事想想就有些發慌啊。”

    明白吳老狗用意的陳子延，自然是盡心配合，當即跟着附和道。

    不過在說話的時候，他心裏也產生了一個疑問，那就是爲什麼午馬沒把這些屍體也一併帶走。

    尤其是他挖出幼蛇的那些屍體，真要叫真起來，研究價值也就僅比幼蛇低一些而已，管理局沒道理會將其就這麼留在這啊。

    不過現在英子的事情更重要，所以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即逝，陳子延的注意力並沒從英子身上移開。

    英子沒有吭聲，她甚至都沒察覺到身旁兩人的眼神交流，因爲她現在所有的心神，都用在了控制自己本能反應上面。

    她雖然不會像是普通人那樣，看到這樣場景會下意識的失聲尖叫，但要說一點不適感都沒有，那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過她清楚類似的事情，肯定不會只發生一次，以後會不可避免的再次出現，所以她在竭力讓自己適應，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顧忌其他。

    她雖然不至於像是普通女人那樣，見到這樣場景會下意識的失聲尖叫，但要說是一點不適感都沒有，那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只不過她知道像是這樣的事情，以後肯定會不可避免的出現，所以在竭力讓自己適應。

    陳子延一直在觀察着英子的反應，起初見她毫無反應還有些擔心，但隨即就想明白她在做什麼了。

    他轉念一想發現這貌似是件好事，畢竟英子遲早都得接觸這些，所以他決定不干涉英子的決定。

    雖然類似的景象，以後未必會再次出現，但他們這行當卻避免不了要接觸屍體，甚至還有更加獵奇恐怖的事物，所以英子能夠有這種覺悟其實是好事，剛好藉着這個機會鍛鍊一下。

    想到這裏，陳子延便說道：“走吧，咱們去林子裏看看。”

    眼前的情況一目瞭然，再怎麼看下去也難以得到新的收穫，還不如去看看其他地方的情況如何。

    “好。”這次英子給出了回答，只不過聲音沒有以往那麼活力四射。

    對此陳子延也沒有好的辦法，這一關只能她自己闖過去，他頂多在事後進行一番心理輔導。

    至於吳老狗那更是沒有絲毫意見，他對昨晚其他地方的情況也很好奇，就算陳子延不主動提出來，他等下也會說起這件事。

    隨後在陳子延的帶領下，幾人先是去參觀了他昨晚的獵殺區域，跟碉堡外情況一樣，這裏的屍體也都還停留在原地。

    陳子延敏銳的發現，所有的屍體都沒被移動過，這說明管理局在事後並未進行過勘驗。

    “光聽描述還真是不夠具體啊，真想不到汪家已經掌握了這樣的技術。”吳老狗看着面前屍體破損的脊柱，由衷的感慨道。

    先前聽陳子延描述的時候，他只能憑藉想象來勾勒具體畫面，但這終究跟真實情況有所差距，現在親眼看到具體情況後，吳老狗對於汪家的瘋狂與能力有了更深的認識。

    雖然脊柱不像是大腦那麼神祕，但也屬於人體不能擅動的部位，沒想到汪家竟然能在裏面養蛇，這可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確實難以想象，如果不是因爲意外，我們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些。”陳子延也是頗爲感慨。

    他現在回想起昨晚的經歷，都只能將其歸屬於運氣的範疇。

    如果不是他那一次‘失手’，怕是誰也發現不了這些屍體裏的祕密。

    突然陳子延腦海里竄出了一個念頭，他深深看了眼地上的屍體，隨後轉頭看向吳老狗問道：

    “五爺，你說這些人真的是在斷後嗎？”

    陳子延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試想如果他沒能在機緣巧合下，發現藏在屍體脊柱裏的幼蛇，那最後這些汪家人能算是死亡嗎？

    要知道這裏的環境可不允許火化，而且他估計也沒有那個閒心思，如果沒有這一茬的話，陳子延這些屍體最終的歸宿，多半是被自己給挖個坑給入土爲安。

    而要是這樣的話，那屍體脊柱裏的幼蛇在甦醒後，完全可以從容的離開，整個過程不會引起絲毫波瀾，這豈不是相當於另類的重生。

    “嗯？”吳老狗正在認真觀察屍體，突然聽到陳子延這樣問，有些沒反應過來：“小友你說什麼？”

    “五爺，你覺得這些體內藏着幼蛇的人，他們的生死還會被軀殼所侷限嗎？”陳子延也沒在意，換了種更通俗易懂的說法。

    “嘶——”聞言吳老狗倒吸了一口涼氣，滿是驚詫的說道：“你的意思是……反其道而行之？”

    以他的智慧，立即便明白了陳子延話裏的意思。

    “沒錯，我覺得我們可能搞混了斷後的人。”陳子延輕輕點頭。

    他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那些直接撤退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斷後者。

    要知道所謂的斷後，雖然通指阻擊行爲，但在特殊情況下也有着另外的解釋，就比如以其他方式吸引追擊者的視線，也可以被視作是斷後行爲。

    這也是爲什麼吳老狗在得到提醒後，會對陳子延說出‘反其道而行之’的原因。

    “想要知道答案，去看看那些逃亡者的屍體自然就能見分曉了。”思索了片刻，吳老狗給出了這樣的回覆。

    他其實心裏面也很認同陳子延的猜測，這些斷後者身體裏的黑毛蛇是一方面，他們當時那股悍不畏死的勁頭是另一方面。

    當時他還以爲這些人都是汪家培養的死士呢，但現在回過頭去想想，發現這些人可能只是單純的在赴死，因爲這樣他們才能繼續‘活’下去，以另外一種姿態活下去。

    “也是，真相到底如何，看一看就知道了。”陳子延點了點頭，表示吳老狗說的有道理。

    說來也巧，陳子延話音剛落，旁邊的樹林裏就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隨後坐在一隻老黃鼠狼頭頂的小仙姑，就帶着出征的隊伍現出了身形，而且它們還帶回來了一堆屍體。

    對此陳子延倒是不怎麼意外，管理局既然沒有帶走碉堡這邊的屍體，那其他的屍體自然也都留了下來。

    將跳向自己的小仙姑接住後，陳子延看向吳老狗說道：“五爺，答案來了。”

    吳老狗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巧，不過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所以也沒有過多糾結，在聽到陳子延這話後，笑着點了點頭：“是啊，答案自己送上門了。”

    說完他就朝着那些屍體走了過去，俯身開始檢查了起來。

    陳子延還以爲吳老狗會直接破開屍體後頸，檢查脊柱裏面有沒有藏着幼蛇，沒想到他卻沒有這樣做，而是檢查起了其他地方。

    不過他也沒有阻止對方，因爲他知道吳老狗不會無的放矢，這樣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片刻後，吳老狗重新站直身體，對陳子延說道：“我們想的沒錯，這些人才是真正用來吸引注意的斷後者。”

    “哦？五爺你的依據是什麼？”陳子延好奇問道。

    他很好奇吳老狗是怎麼在只檢查外表的情況下，做出這個判斷的。

    “理由很簡單，這些人只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頂多只能算是汪家的外圍，還沒能力讓那些人爲他們斷後。”吳老狗指着腳邊的屍體說道。

    陳子延看了眼那些屍體，又看了看斷後者的屍體，立即便明白了吳老狗做出判斷的依據是什麼了。

    屍體是很難說謊的，尤其是他們生前所接受過的訓練，都會在身體上留下特殊的痕跡，顯然這一批逃亡者的屍體，遠遠不如爲他們斷後那一批，所以吳老狗才會做出這樣的斷定。

    不過光是這些對陳子延來說可不夠，所以他根本就沒去檢查什麼外表，而是直接抽刀走了過去。

    等到他將所有屍體的後頸都給刨開，打碎露出的脊骨後，看着那空無一物的脊柱，笑着對吳老狗說道：

    “看來我們得到的答案一樣，五爺。”

    吳老狗嘴角抽了抽，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知道陳子延這樣做很正確，其實他打算等會也用這種辦法再驗證一次，但能不能等他展示完啊！

    這年輕人真是不懂得配合！

    吳老狗之所以會不走尋常路，以身體表面特徵的方式去進行驗證，自然不是他想要尊重逝者，而是他想用這種方式來強調一下自己的長處，也就是他幾十年閱歷帶來的經驗。

    因爲他現在越發覺得，自己在這場合作裏的作用有所下降，所以爲了未來能夠有更多的話語權，他臨時想到了這個辦法。

    畢竟經驗可不是只能用在一個地方，這就相當於一種萬能藥，可以適配在很多領域。

    但他沒想到陳子延會如此不配合，直接用這種方式破解了他的招數。

    看到吳老狗那略顯無語的表情，陳子延嘴角微微勾起，他自然看出了吳老狗的意圖。

    不過這並不意味着他就要配合，吳老狗想要更多的話語權，他同樣也想要啊。

    說實話他們的合作，到目前爲止也不過是利益的結合，誰會不想要更多話語權呢。

    而且這還事關到陳子延接下來的計劃，他自然不會讓吳老狗掌握主動權。

    “這些屍體我們該怎麼處理？”吳老狗何等城府，雖然計劃失敗有些鬱悶，但他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設，很是自然的轉移了話題。

    “五爺，你覺得該怎麼處理爲好？”陳子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他覺得管理局沒有帶走屍體，可能有着更深的謀劃，但一時間卻想不到具體是怎麼回事，所以想要看看吳老狗的看法。

    雖然吳老狗自我展示的想法中道崩殂，但陳子延也不得不承認，人家的江湖經驗確實很豐富，遇到事情問一問肯定沒毛病。

    見陳子延把問題又拋了回來，吳老狗在心裏暗罵一句小狐狸，但卻沒有再把問題給推回去，而是仔細思索了起來。

    思量半晌後，他緩緩說道：“暫時先留着吧。”

    他也有着相同的疑惑，不過同樣沒有答案，所以打算以不變應萬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