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回家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仙鮮字數:3236更新時間:24/06/27 03:14:29
    向劍絕聽出李長亭話中的玩笑之意,當即冷哼一聲:「不信便罷了,不必敷衍客套。你的交易我可以答應,不過,我可無法保證能找到那位清心前輩。」

    「無妨無妨。」

    李長亭咧嘴一笑,「若是尋不到人,能與向小友結伴同遊,想來也是一場不錯的旅程。」

    向劍絕聞言眼角微微一抽,這般肉麻的話,不該是說與女子聽麼?

    這李長亭莫不是有什麼……

    聯想到不對勁的地方,向劍絕心中一陣惡寒,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誒向小友,等等我啊。」

    李長亭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忙不迭地追上去,卻見向劍絕嚇得提劍就飛。

    「離我遠點!!」

    「……」

    度水城,又是一年七月。

    晌午的陽光分外毒辣,東城街道鮮少有人走動,街旁的店家各自清閒,安安靜靜,唯有陳家鐵匠鋪內仍然傳來風箱拉動的聲音。

    不多時,一名客人上門,扯着脖子吆喝:「掌櫃的,出來做生意了!」

    「來了!」

    後院傳來一聲清脆悅耳的女聲,緊接着風箱的聲音停下來,一名穿着火浣衣的少女掀開門簾快步走出來。

    少女被煙氣薰得小臉黢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眼顯得分外明亮。

    「客人,您需要哪種武器?我們陳家鐵匠鋪三代家傳,最擅長打製劍器……」

    少女熟稔地介紹鋪子內各式各樣的器具,片刻之後,交易達成,客人抱着木製劍匣滿意離去。

    少女目送客人離開後,正要再回去後院幫忙,卻聽一聲粗獷的男聲先傳出來。

    「不用過來,時間差不多了,快去換身衣服。」

    「知道了爹爹。」

    少女應了一聲,忙跑去後院井邊洗掉臉上的黑灰,一張帶着幾分稚氣的秀容,顯露而出。:

    此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鳳鳳。

    洗好臉,鳳鳳又理了一遍微亂的髮絲,又着急忙慌地跑進屋中,片刻之後,穿着一身杏黃色長裙出來,手裏還拎着一個書箱。

    鄰居王寡婦抱着衣簍路過後院,瞥見鳳鳳,立刻眉頭一皺,放下衣簍疾步過來,一邊催道:

    「午時都快過了,你怎麼還在家裏?趕緊走,去晚了,夫子又該罵你了。」

    鳳鳳吐了吐舌頭,「我就是想多幫爹爹一會兒。」

    「那也不能誤了讀書識字。」

    王寡婦忍不住罵罵咧咧,「你爹也不知道多找一個幫工,整日裏就知道打鐵,把腦子打壞了?」

    鳳鳳聽着唸叨,笑得眉眼彎彎。

    這些話,她小時候聽着刺耳,拿王嬸當壞人,長大一些才明白王嬸有多好。

    王寡婦一直送到門口,又多唸叨幾聲,才放開鳳鳳的手,轉身一頭鑽進鐵匠鋪,沒過多久,就聽到劈頭蓋臉的罵聲。

    鳳鳳習以爲常,背上書箱,轉頭望了一眼對面字坊緊閉的大門,這才快步跑開。

    三年了,也不知苼姨還會不會回來。

    「整整三年了。」

    羅海坐在酒坊櫃檯後,從老黃歷上劃去「七月初九」的字眼,看着趴在櫃檯上眯眼打瞌睡的黑虎,忍不住嘆了口氣,「您真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

    王拓爪子捂嘴打了一聲呵欠,慢悠悠地說道:「說好兩年就回來,平白無故多了一年,我不找她算賬都算好的。」

    羅海無言以對,心下感慨,妖族的心可真大啊。

    「掌櫃的,買酒。」

    「來了!」

    羅

    海起身擡頭,目光卻是倏地越過進來的客人,落在從門外經過的白衣女子身上。

    那背影,好生熟悉!

    「虎前輩!」

    羅海下意識喊了一聲,低頭卻見櫃檯上空空蕩蕩,哪裏還有王拓的身影。

    與此同時,向苼來到字坊門前,肩上黑光一閃,便多出一隻小黑虎。

    「怎麼去了這麼久?」

    王拓歪着頭,眼裏充斥着問詢,「即便怨氣略有增長,也不至於多出一半吧?」

    「有事耽擱了。」

    向苼隨口回了一句,搬開字坊緊閉三年的門板,一股子黴味頓時撲面而來。

    她擡頭看着滿牆的黴斑,掛着的字畫也已潮溼腐爛,隨着外面的風吹進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向苼臉色一黑,「大哥,你就是這麼看家的?」

    王拓面露尷尬,嘿嘿一笑:「這不是喝酒喝忘了。」

    他爪子一揮,掀起一陣妖風,滿牆的黴斑立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變作原來雪白的牆面,佈滿灰塵蜘蛛網的傢俱亦在瞬間煥然一新。

    隨後妖風一卷,地上發黴發爛的字畫統統化作飛灰,順着妖風吹出天空,消散一空。

    向苼走進屋中,揮袖引來屋外一縷太陽之力,驅散了最後一絲潮溼之意。

    她坐下來,重新取出一沓嶄新的宣紙鋪在桌上,正要提筆寫幾幅字重新掛上去,卻被王拓一下子按住手背。

    王拓朝着原來掛着黑貓畫的地方努了努嘴,「苼妹你看,畫都沒了,要不再給我畫一副?」

    向苼筆下微頓,旋即眼尾上挑,勾脣輕笑:「我道是奇怪,以大哥的記性,再怎麼喝酒,也不可能忘了照看字坊才是,原來是故意的。」

    王拓心虛地乾咳一聲,「那個……何事能讓你耽擱這麼久?」

    向苼提筆寫了一個「王」字,一邊說道:「你可還記得劍瘋子?」

    「記得!當然記得,你看到他了?」

    王拓面露驚奇,「劍瘋子爺爺是我與爺爺一個時代的人物,按理來說,應該無法離開祕境珠才對,也不知是怎麼跑出去的。」

    「我去了一趟鬼澗,他就在界門。」

    向苼說起上古過往,並未對王拓有絲毫隱瞞。

    王拓聽得驚心動魄,神情變幻片刻,竟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

    同樣是被人利用,身不由己,劍瘋子爺爺親手殺了師尊,此般遭遇,論誅心更甚於他。

    他唏噓一聲,旋即眼中殺機一閃,「萬神殿,當真該死!只恨我無法殺去西洲。」

    「磨刀不誤砍柴工。」

    向苼微微一笑,「不必急在這一時片刻。」

    王拓吐了口氣,「我知道,就是氣不過。」

    兩人說到這裏,王拓耳朵忽地微動,立馬閉嘴跳下桌子,縮回窩裏。

    緊跟着門外就傳來一道女聲,話裏帶着驚喜。

    「向家妹子,你回來了?」

    王寡婦提着籃子走進來,向苼連忙起身迎接,笑盈盈地應道:「嬸子,是我,今日剛回來。」

    「哎呀!你回來之前怎麼也不來信說一聲,我也好提前幫你灑掃灑掃。」

    王寡婦說着,打量一眼字坊,頓時面露驚色:「你這屋子……」

    「回來時,路上正好遇見羅老闆的遠方親戚。」

    向苼溫和一笑,「他腳程快,就讓他先行給羅老闆帶了句口信兒,提前幫我刷一遍牆。想着已經找人操辦,就不多麻煩嬸子你們了。」

    王寡婦恍然,旋即板着臉道:「向家妹子,你這就說的不對了,多一人多一份力不是?」

    王寡婦打量一眼屋內,又話風一轉:「不過你這屋子,收拾得是挺乾淨,羅老闆用心了。

    羅老闆剛來那會兒,我還覺得他對你有想法。不過看你離開三年,他一直呆在這裏開酒坊,性子也挺老實,是個好人……」

    向苼靜靜聽着,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偶爾笑着插一兩句話。

    王寡婦聊着天,暗地裏卻在打量向苼。

    這外頭不比城裏,三年風雨吹打,再嬌的美人,都會變成一朵糙花。

    這姑娘走了三年,小臉還是跟從前一樣白白嫩嫩,吹彈可破的,多半只是回了一趟老家。

    這大戶人家,保養的就是好啊,也不知向家妹子今年芳齡幾何。

    她心中好奇,卻沒問出口。

    大戶人家多得是狗屁倒竈的爛事兒,她之前上門宰豬殺羊,見得多了,自然知道哪些話該問,哪些話不該問。

    又閒聊片刻,王寡婦便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給向苼塞一籃子剛剛切好的豬肉。

    字坊內清靜下來,向苼坐回桌前,提筆細細在王字周圍點着毛髮,不多時,一顆栩栩如生的虎頭躍然紙上。

    王拓在旁邊看着,滿意地連連點頭,立刻滔滔不絕地稱讚起來。

    「苼妹,三年不見,畫技見長啊!」

    「苼妹,不是我說,你這畫技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要我說,當世第一也不爲過!」

    「誒,你這一筆是不是畫歪了?」

    「苼妹,這宣紙挺大的,你幹嘛畫這麼小一隻虎?要不我化爲原形,你再重新畫?」

    「這…這這,貓窩?!」

    「苼妹,你太過分了!」

    「說了多少遍,老子不是貓!」

    「……」

    羅海提着酒罈站在門邊,聽着屋裏頭逐漸氣急敗壞的聲音,進去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他聽着聽着,眼裏掠過一抹思索。

    這三年他偶爾出門,順便也打探了一下「向苼」這個名字,發現那位大名鼎鼎苼姬娘娘,原名竟就是向苼。

    能得虎前輩垂青,這位向姑娘,多半就是苼姬娘娘轉世了。

    虎前輩必定與苼姬娘娘生前關係極爲親近,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虎前輩爲何如此厚待一名凡人。

    羅海想着,忍不住嘆氣。

    虎前輩雖然在他那邊呆了三年,可跟他說過的所有話加起來,還沒這一時半會兒說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