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又得二馬！

    萬曆中後期以來，天下戰事不斷，中原內地對軍馬的需求量大增，馬價隨之一路猛漲，是原來的幾倍之多。

    眼看有利可圖，八大晉商之首的範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黃河東岸—蒙、漢交界處的赤兒山腳下，建設了一座大型牧場。

    牧場建成之後，範家又通過各種關係，從草原上走私來了大量的馬匹，其中品質比較差的、轉賣到中原內地換銀子，品質好的則留下來做馬種，令其在牧場內生息繁衍，生出更多的馬匹，換取更多的銀子。

    靠着這座牧場，範家日進斗金、大發橫財！

    從邊關草原到中原內地，中間有無數的關卡，對馬匹這種戰略物資檢查的極爲嚴格，範家做爲八大晉商之首，人脈極廣、手眼通天，自然可以做到暢通無阻了。

    馬勇、馬武這樣的小馬販子，沒有那種關系網，無法將馬匹直接販賣到中原內地，只能退而求次其，將辛辛苦苦從草原上弄來的馬匹，以低價出售給範家牧場。

    上等馬，三十兩銀子一匹！

    中等馬，十五兩銀子一匹！

    下等馬，八兩銀子一匹！

    這就是範家牧場開出的收購價格了，如果放在五十年前，那是相當的公道，可是放在如今，那是相當的不公道，連正常市場價格的四分之一都不到。

    可是沒辦法，範家勢力龐大、手眼通天，又有邊軍爲之撐腰，明知道這樣的價格不公道，小馬販子們也只能默默的忍受着這種剝削。

    大半個月之前，馬勇、馬武帶領着手下人，費了九牛二虎八個駱駝的力氣，好不容易從草原上弄回來幾十匹上等馬，而後趕到了範家牧場，想着賣一個好價錢。

    那知道，範家牧場的人卑鄙至極，硬說這幾十匹馬太瘦弱了，只能按照中等馬的價格收購，這相當於強行壓下一半的價錢。

    馬家兄弟不服，與之爭論起來，可惜一點用也沒有，反而激起了對方的貪心。

    範家牧場仗着人多勢衆，將馬家兄弟等人包圍起來，準備下手強搶、殺人越貨，這樣不花一文錢就能白得幾十匹上等馬，而後轉賣到中原內地去，就是幾千兩白花花的銀子！

    幸好馬勇、馬武比較機警，見到情況不妙，立刻帶領手下人突圍，經過一場血戰，硬是衝殺了出去……可也折了十幾個手下，兄弟二人還各自挨了一刀，幾十匹上等馬更是丟了個乾淨！

    衝出來之後，擔心範家牧場的人繼續追殺，馬家兄弟只能帶着手下人東躲西藏、四處流浪，日子過得別提多悲催了。

    正在走投無路之際，恰好遇到了韓山君，得知韓山君已經棄暗投明，成爲了一名軍官，馬家兄弟十分羨慕，於是跟着一起來到了東勝城，這便是以往經過了。

    ……

    弄清經過之後，秦鋒略加沉吟，而後開口問道：“範家牧場當中，是誰在主持事務？”

    “是範家第八子—範人山，其人陰險卑鄙、視財如命，還患有一種奇怪的眼疾，雙目赤紅如血，故而人送綽號：赤眼貔貅，是個光吃不拉的貨色。”

    “除了這個範人山，牧場內還有什麼厲害人物嗎？”

    “有一個曹大強，本是邊軍出身，現任牧場護衛首領之職，心狠手辣、刀法出衆，我肩膀上這一刀，就是曹大強砍的，本是衝着脖子來的，幸虧我躲閃的快，這才保住了性命，只傷了肩膀，不過他也沒佔到便宜，左邊的耳朵被我一刀消掉，徹底破相了。”

    “範家牧場內有多少護衛，裝備如何，又有多少匹好馬？”

    “護衛有六七百人，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更勝一般的邊軍，良馬大概有四千多匹，還有大量的駱駝、牛羊，大人，您問這些做什麼？”

    “呵呵，沒什麼，好奇而已！”

    ……

    酒宴之上，秦鋒問了很多關於赤兒山—範家牧場的事情，還詢問了周圍的地理情況，馬家兄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酒宴結束之後，秦鋒回自己的寢帳休息去了。

    另一邊，馬家兄弟心裏直犯嘀咕，認爲這件事怕是不簡單，於是私下找到了韓山君求教：“韓大哥，今天的酒宴之上，守備大人問了很多關於範家牧場的事情，這是要做什麼啊？”

    “呵呵，如今軍中缺馬，大人詢問牧場的事情，估計是想弄一批良馬回去，好用來組建騎兵營！”

    “原來如此，可是範人山奸詐狡猾、又黑又狠，守備大人想要跟他購買馬匹，只怕要被宰上一刀了。”

    “呵呵，你們聽清楚了，我說的是：大人準備弄一批良馬回去，而不是買一批良馬回去。”

    “弄一批回去，買一批回去……二者有什麼不同嗎？”

    馬家兄弟有點糊塗了，又反覆品品話中深意，似乎想到了什麼，可又不敢相信。

    秦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怎麼能幹那種事呢？

    如果秦大人不準備幹那種事，又爲何詳細打探範家牧場的情況呢？

    另外嗎，秦大人是白城子守備官，大老遠的跑到東勝城做什麼，還有城內的那些駱駝、物資，又是怎麼來的？

    ……

    馬家兄弟越是思索，越覺得那種事的可能性極大，可又不十分確定，只好用詢問的目光看向韓山君，想得到一個準確答案。

    韓山君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腰間的佩刀，答案不言而喻了。

    “嘶——嘶！”

    馬家兄弟同時倒吸一口冷氣，而後互相了看看，目光中既有興奮，又有懷疑。

    兄弟二人和範家牧場有血仇，如果秦鋒真做那種事的話，就等於替兄弟二人報仇雪恨了，二人自然是興奮了。

    懷疑的是，秦鋒真有膽量，敢動八大晉商之首的範家的牧場嗎？

    詢問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韓山君身上。

    韓山還是沒說話，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肝膽的位置，又指了指天空……‘自家這位大人，別的東西或許沒有，可說道膽子嗎，大的足以包天！’

    範家牧場，這次怕是有難了！

    韓山君猜的對嗎？

    完全正確！

    寢帳當中，秦鋒沒有休息，而是在考慮搶劫範家牧場的事情。

    天威軍剛組建不久，軍中非常缺乏馬匹，如果能得到範家牧場中的四千多匹良馬，就可以解決燃眉之急了。

    之前劫殺八大晉商的走私商隊，固然得到了大量的軍需物資，可是黃金，白銀卻沒有多少。

    範家牧場常年收購馬匹，其中肯定存有大量的金銀，如果能將這些金銀弄到手中，就能解決軍餉不足的問題了。

    考慮到以上兩點，秦鋒決定再幹一票大的，帶人搶劫範家牧場！

    橫豎自己已經和八大晉商結仇了，還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不怕手中再多一筆‘血債！’

    問題是，搶劫範家牧場，可比劫殺走私商隊難多了。

    戈壁灘上，人煙稀少，以有心算無心，略施一點小計，就拿下了走私商隊，而後殺人滅口，可謂是神不知、鬼不覺！

    範家牧場則不同了，位於蒙、漢交界的地方，周圍時常發生各種衝突，故而裏面的人警惕性極高，防禦措施也非常之強。

    另外嗎，據馬家兄弟交代，赤兒山—範家牧場東南五十餘裏，就是大明朝廷設置的邊關之一—威遠城，裏面駐紮着數千精兵，其中三分之一是騎兵！

    威遠城守將—宋耀武，三十四歲，太原府—清水縣人氏，武藝高強、精通騎射，戍邊多年、善於用兵……在軍中素有‘宋老虎’之稱，絕對是猛將級別的人物。

    最關鍵的是，宋耀武取了範家的女兒爲妻，是家主—範永鬥的乘龍快婿，是範人傑、範人山的親姐夫！

    一旦範家牧場出事，宋耀武肯定出兵救援的。

    牧場距離威遠城五十餘裏，前去報信、集結人馬、前來救援……一個半時辰之內肯定能趕到。

    這麼短的時間內，想要拿下戒備森嚴的範家牧場已經很難了。

    拿下牧場之後，還要將裏面的四千多匹良馬趕到黃河岸邊，再渡過黃河，躲避追蹤，不留痕跡……這簡直比登天還難啊！

    可秦鋒認定的事情，那怕比登天還難，也要努力試一試！

    不過爲了穩妥起見，還是先踩踩盤子吧！

    第二天，讓韓山君留在東勝城，主持大小事務，秦鋒則帶着熊大、熊二以及十名親兵，喬裝改扮成了馬販子的模樣，坐着羊皮筏子渡過黃河，而後直奔赤兒山—範家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