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0 策退

    段青其實根本就沒有看懂眼前的這些牆壁上的文字，他只是靠着之前已知的內容外加一些老道的經驗胡亂念出來了幾個名字而已，一手主導了眼前混亂局勢的他依舊藏在不爲人知的地方一瞬不停觀察着戰場，表面上卻依舊不停宣散着自己那輕浮聒噪的聲音：「哇哦，你們看上去很急嘛，怎麼，這裏面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祕密，即便是中止儀式也不想讓我看到？」

    「儀式中止了可以再開，但要是讓你這個傢伙偷學到手，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盟主收攏着自己身上忍不住散發出來的怒氣：「反正我們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時間，只要我們萬無一失，你就沒有絲毫勝算。」

    「勝算？別把這件事說得像是我們之間在比賽一樣，我們可不是競爭關係。」段青的諄諄教導聲在迴盪的感覺中變得更加誘人：「若是相互合作便可以突破眼前的障礙，發掘更多的祕辛，我可是不介意和敵人合作的，甚至是交易——」

    「沒門兒，斷天之刃。」憤慨地打斷了對方的話，盟主的聲音像是從自己的牙縫中擠出來一樣，在巨大的捻動聲中充斥着隱忍到極致的低沉：「無論你耍什麼樣的嘴皮子，拋出什麼樣的籌碼，我們之間都絕無合作的可能，待我把你和那個女僕，還有呂板凳全都處理掉之後——」

    「好吧好吧，看在你這麼固執的份上。」

    水流還在灌入大廳的景象中，段青由衷地發出了一聲嘆息，被水包圍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玩家們似乎也在這個過程中漸漸擺脫了慌亂，在各自的指揮與行動中向着還在一個人負隅頑抗的呂板凳所在的方向靠了過去：「寧願此次任務失敗，也不願給我留下任何窺探的機會，決意關閉談判的通道，也不給我們留下任何的翻盤點……我說，你就那麼恨我麼？」

    「若不是沒有這股仇恨，這個聯盟根本就不會出現。」盟主長嘆一聲回答道：「包括我在內的盟友，還有聖殿騎士團那邊，大家都是曾經深受其害的復仇者，是立誓將你生吞活剝才能後快的同類……這種仇恨，身爲源頭的你又怎麼可能懂？」

    「我的確無法理解，但我這三年以來的遭遇，你們應該也是知道的。」水流的轟鳴聲與遠方的戰鬥呼喝相互交織，將段青此時的聲音反襯得有些雲淡風輕：「雖然不敢說這之後的遭遇是否可以看做是我的報應，但我這三年以來也算是實實在在倒了大黴，也把虛擬世界的"和平"還給了你們。」

    「和平？你把這些年的過程稱之爲"和平"？你是不是小看了仇怨深積之人究竟能爆發出什麼樣的能量？」盟主發出了一陣壓抑良久之後的大笑：「看看現在這個聯盟！看看那些聖殿騎士團和他們背後的"上級"之後的種種手段！他們甚至用——算了，你這樣的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也懶得向你這位"罪惡之源"解釋什麼。」

    「所以你看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同意對方跳過某個話題的行爲，段青聲音淡然地回答道：「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麼，但我還是打算回來承擔一切，哪怕我有可能因此粉身碎骨，這些"過去"也必須得到一個真正的"結束"。」

    「哼，這是不可能的。」盟主仰着頭倒豎起了自己的眉毛：「你不可能做到。」

    「路總是要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嘛，不試試怎麼知道？」段青的聲音變得輕鬆了起來：「就像現在，我們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這片神祕區域的核心……什麼？你不這麼覺得？喂喂，你不會以爲這座屬於古代羅德裏克的迷宮，會這麼簡單就讓我們把所有財寶都拿到手吧？」

    「那個不知道設計了多少陷阱的迷宮設計師——他難道就不會在這裏給我們加點佐料

    麼？」

    屬於玩家的慘叫聲響起在大廳的角落，與之相伴的還有一聲沉重的落水聲響，急忙轉頭確認情況的盟主一行人也在下一刻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將正在將外圍玩家撲倒啃噬的一些全身漆黑、佈滿粘液的長身形怪物納入各自的眼簾：「那是——」

    「雷恩波怪，又稱深淵海蟲。」段青的聲音回答了所有人此時的心***同升出的疑問：「這是一種僅會生存在深海之中的怪物，無論是造型、功能和戰鬥力都非常的……呃，讓人理智值狂掉，打敗它們也不會掉什麼好的戰利品，所以玩家們都不敢——也不願面對它們。」

    「以一名資深玩家的眼光來看，這種東西就是設計師放在深海海底，讓玩家不要輕易靠近"地圖邊緣"的"邊界守衛"。」介紹到這裏的段青繼續回答道：「很遺憾，我們現在正身處於某種意義上的"深海"，又通過儀式放進來了這麼多的水，所以裏面摻雜着幾隻這樣的怪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

    「斷——天——之刃！」再度發出了咬牙切齒的聲音，盟主朝着大廳上空怒吼道：「你要與我們同歸於盡？你休想得逞！」

    「深海中的古怪魔物可不止有這麼點。」

    無視了盟主的憤怒，屬於段青的聲音依舊自顧自地在大廳中遊蕩，越來越多的詭異魔物也在注水的過程中出現在了這座大廳的角落，將數量最多的黑衣玩家當成了眼前美味的獵物：「這裏還會出現多少怪物，還有多少令人腎上腺素激增的"驚喜"——哈，說實話，我還是非常期待的呢！」

    「你——！」

    「不會吧，你們在進入這座大廳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嗎？」

    各路防線在越來越多深海魔物的浮現裏全面告急，屬於段青的取笑聲也在盟主愈發氣急敗壞的表情裏不斷響起：「看來我之前的想法還是過於天真了，一個連各種迷宮陷阱和突***況都無法應對的行會組織，好像也不值得我提出合作啊。」

    「不要衝動，親愛的。」

    指揮着手下開始處理魔物侵擾的盟主還待繼續發火，卻被他身邊一直陪伴的那名紅衣女子出聲攔住了，雖然知道藏身於附近的段青會聽到，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現在情況對我們不利，既然儀式也已經受阻，我們不如——」

    「有道理。」

    情緒因爲紅衣女子的安慰與建議而瞬間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的盟主隨後沉聲吩咐向了周圍：「所有人聽令！暫時撤離這個地方！」

    「把守住各個通道口！不要放任何生物出入！」

    各路黑衣衆帶着入水聲紛紛遁走的景象中，盟主的聲音也在周圍手下的護衛裏向着大廳的頂端飛去：「既然你這麼想探查這裏的祕密，那我們就暫時把這裏讓給你好了——當然，是和這裏的怪物們一起。」

    「你就自己享受自己掘出的水中墳墓吧！哈哈哈哈哈！」

    殘餘的黑影帶起最後的連串水花，同樣帶起的還有屬於盟主最後留下的大笑以及各路深海魔物的咆哮，它們見這些「獵物」離開了自己的水域，便徒勞地開始在這座依舊被倒灌入水的大廳中遊蕩起來：「……咳咳，咳咳咳咳！這——」

    「這就是你所謂的"辦法"麼？」

    同樣被遺棄在此地的還有渾身傷痕累累的呂板凳，不敢跟隨那些黑衣人撤離這座大廳的他只好先跑到還在增高的積水中心，儘量與那些還在繼續逼近的怪物羣拉開距離：「不是被淹死就是餵魚是吧？這個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餿的主意麼？」

    「至少把那些對我們威脅最大的敵人"請

    "出去了不是麼？」段青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廳中回答道：「本來是他們要把我們請出去的局面，被我用各種手段"倒反天罡"了，這還不夠漂亮麼？」

    「我承認你做得不錯，如果不考慮這個毫無改觀的狀況的話。」儘量不引起周圍那些造型恐怖的海獸的注意，左顧右盼的呂板凳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自己的腳步：「那你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麼應付這些怪物？」

    「當然是——置之不理了。」

    一蓬水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隨後出現的兩道身影鑽出了水面，帶着打溼的全身落在了呂板凳的面前：「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了這個好機會，我們當然是要抓緊時間研究這個大廳的祕密啦。」

    「你們之前就躲在這裏？」望了望剛剛出現在此的段青以及他的腳下，因爲被嚇到而舉起了拳頭的呂板凳瞪大眼睛問道：「那羣人肯定還沒有撤走，你就不擔心自己的藏身點暴露給他們嗎？」

    「沒關係，下次再找個別的地方就是了。」藉着暗語凝蘭的幫助穩住了身形，抹着臉上水漬的段青衝着對方擺手笑道：「怪只能怪那個笨蛋幫主和他的手下只會循着聲音找"樓頂"，根本沒想到過我會藏在磚石的地底下方……嘖，可惡，這些地磚修得根本就不嚴實嘛，滲進來的水還真不少。」

    「所以你已經有辦法讀懂這面牆了？」不知是否因爲眼前的段青所表現出來的自信而放鬆下來，呂板凳也不再擺出應戰姿勢看向四周的海怪：「即使是沒有鐵林的幫助？」

    「怎麼可能？最重要的部分都掌握在他們所控制的"表面"，咱們在這兒是做不到任何事情的。」擡頭望着呂板凳話中所指的那面牆壁，段青聲音悠長地回答道：「到目前爲止，鐵林依舊是我們這一方的最大王牌，從之前他們一直千方百計想要繞過我們搞定鐵林來看，他們也是非常忌憚鐵林這個存在的。」

    「那個叫阿水的傢伙——他肯定是羅德裏克後裔之類的人，身上可能也帶着系統派發給他的任務。」說到這裏的段青神情逐漸冷了下來：「再加上他們長時間的經營，在破解這片祕域的進度上，我們肯定還是處在落後的一方，即便他們爲了掐死我這個最不穩定的存在、強行讓出這座大廳之後也是如此。」

    「那——」

    「你有辦法聯繫上鐵林嗎？」

    面對呂板凳之後的詢問，段青活動着自己已經浸過水位的小腿：「我知道我們之間隔了至少地下四層，不過我相信你還是有點辦法的，不是麼？」

    「好吧，這點事我應該還能辦到。」呂板凳的目光也逐漸變得嚴肅起來：「但我需要一點掩護。」

    「凝蘭會幫你的。」段青衝着一旁靜立不動、宛如木人的暗語凝蘭示意了一下：「當然，她無法護送你到終點，之後還得你自己想辦法。」

    「嘿，還真是喜歡給我出難題啊。」對了對自己的拳頭，呂板凳咧嘴一笑：「要是半年前的我，肯定會拒絕你的這種提議，不過現在嘛——」

    「我喜歡挑戰自我。」

    破水聲帶着呂板凳縱身跳躍的飛影而向着左右散開，與之同時消失的還有段青身側那位女僕的身影，目送着這兩道灰影化作直線消失在大廳頂端的段青隨後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向着海怪們還在逐漸聚集靠近的那座發光牆壁走去：「好了，現在是我最脆弱的時刻，不過以我對那個老幫主的瞭解，他肯定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手攻擊我的。」

    「可惜，我也不會讓自己被這裏的怪物吃掉，讓你坐收漁翁之利。」

    從懷中取出了一些之前殘留下來的石刻碎片，段青將它舉起到自己的身前：「既然這麼多的深海魔物存在的清澈水

    域一直留下了你們這些遺蹟，你們肯定有一些可以規避這些魔物侵擾的"成分"，對吧？」

    「不然我們在水下挖掘你們的時候，這些海怪早就該出現了。」

    順着段青小心而又緩慢的腳步的靠近，其中一部分盤踞在光牆那一側的深海魔物果然如同遇到厭惡之物般避諱不及地四散開來，比之前光芒更盛的那面牆壁上的信息也隨之在它們的身後顯現，涌現的信息與流經節點的符文文字彷彿化作綵帶，在段青逐漸靠近的視野中相互糾纏在一起：「很好，接下來是破解謎題。」

    「要是你們換了設計師和設計思路，那我可就要罵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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