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3 夜炊

    噼啪作響的篝火隨着自由世界新曆796年火3月30日夜晚的降臨而緩緩地升起在了逐漸變得漆黑的草原之間，同時也爲這裏原本因爲緊張的局勢而繃緊起來的空氣帶來的幾分溫暖的感覺，擺脫了一日的勞困回到這裏的娜希婭此時也一次又一次的舉起了自己手中的烤肉與食物，一臉滿足地呼出了自己的心聲：“哈啊！真的是很久都沒有有過如此的享受了！“

    “……呵呵呵呵呵。”發出了與之前的娜希婭相同的幹笑聲，握着一大堆烤串的段青臉上的汗水彷彿都隨着這股近在咫尺的溫暖而變得細密了許多：“您，您高興就好，反正這兩天他們殺的野獸也比較多，至少食材的供應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喂！注意一點形象好不好？”

    “形象？氣質？”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收起了自己鄙視目光的娜希婭舉起的烤籤與油光滿面的嘴巴也停在了半空中：“導師的身份我已經懶得提醒你了，你以爲站在你面前的是誰？一個被禁錮在另一個世界裏如此之久的靈魂，怎麼可能擋得住自由的吸引和美食的誘惑？”

    “我都允許你隨意窺探我的生活了，你還想怎麼樣？”沒好氣地吐氣出聲，段青隨後也悶悶不樂地將原本打算繼續吐槽的話收了回來：“算了，反正聽到你白天定下那個規矩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的心裏究竟打着什麼算盤了。”

    “符文魔法需要的是精細的魔法操控力，以及與之相匹配的強大精神力。”晃動着自己手中的烤肉，娜希婭的眉毛也隨着微笑化作彎彎的月牙兒：“看似很簡單的一枚符文，其實是糅合了魔法重構技術、魔法陣技術以及魔法塑形技術等多種高等魔法理論共同形成的，就算是普通的大魔法師，沒有長時間的練習和適應也很難做到——唔。”

    “你在幹什麼？”她望着段青用其中一條烤籤在地上胡亂寫畫的動作，眼角的笑意也變得更加明顯了少許：“打算在閒暇的時候繼續練習？很好很好，真是一名刻苦的好學生呢。”

    “我可沒打算繼續耗費我的腦細胞。”擡起頭來的段青一臉無奈地回答道：“不過我在之前的某段時間裏也曾經練習過有關刻畫魔法的知識，所以……”

    “哦？你居然練習過那個魔法？”他的話音果不其然引起了薇爾莉特更大的興趣：“如果你掌握了那種微觀魔法操控技術的話，你在符文魔法的學習上肯定會有所進步，只不過我所構建的符文魔法體系使用的根源可不是什麼微觀操控，就算你真的想要利用這種方式來完成我的課題，時間上也只會更久，形式上也是化簡爲繁而已。”

    “那也沒什麼辦法，笨學生自然也要有笨學生的完成方式。”依舊不停地胡亂比劃，段青頭也不擡地回答道：“而且若是可以用具體的線條將符文全部都固定下來，所謂的符文魔法說不定還可以做到更多，完成我預想中的許多組合呢。”

    “事先告訴你，你可別想着要用不同種類的元素來完成任何一個符文。”定着眼神望了段青半晌，屬於娜希婭的那雙清澈的目光也終於隨着她將手中烤籤隨意丟飛的動作而落了回來：“一個符文便是一個大型魔法陣的集合，胡亂摻入魔法元素只會讓符文還未畫完就崩潰了，這可是一名身爲符文魔法研究者的經驗和勸告。”

    “嘿，果然還是你能夠輕而易舉看穿我現在的想法。”亂劃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間，屬於段青的苦笑聲隨後也在噼啪作響的火焰之間響起：“算了，鑑於有你這位前車之鑑在此，我就少走一些彎路好了，不過……按照你先前所使用過的情況來看，不同的魔法符文之間也應該帶上了不同的魔法效果才對啊。”

    “根據每一個符文的組合和效用，它們之間的自然會生出相應的魔法效果。”控制着娜希婭的薇爾莉特毫不在意地揮了揮自己的手：“但那是我本打算在更後面的時候教給你的東西了，現在給我把基礎的部分先學好。”

    “好好好知道了，老師。”衝着對方重重地低下了頭，撇着嘴巴鞠躬行禮的段青隨後又將自己手底下亂畫的那些線條展現在了娜希婭的面前：“先解答一下我的這個問題吧，這裏本來是我想要在三落線續寫的阿斯瑪符文，以及接下來連接兩個符文之間的鉤筆——”

    “情況怎麼樣？”

    淡然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即將湊在一起的腦袋，與之相伴的還有不知何時接近到篝火旁邊的雪靈幻冰被火光照映清晰的臉，帶着疲憊的身軀緩步走來的她此時的動作卻是變得無比迅速，如風一般地插坐到了段青和娜希婭兩個人的身影之間：“白天的進展如何？有沒有完成那個東西？”

    “這我可不敢說，大部分的工作都是薇——娜希婭女士做的。”擡起了自己的手，眼中無奈之色更加明顯的段青舉臂將空間讓開了更大的一部分：“我這個學徒連一道符文都沒有完成，更不用說幫忙拓展進度了。”

    “所以我才如此不遺餘力地想要輔導你啊。”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娜希婭的笑容也跟着緩緩消失了：“不然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完成得了所有的工作？你還想不想打贏接下來的戰鬥了？”

    “我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不過我們與呼倫族之間的衝突又不是必須只靠所謂的符文法陣來解決。”急忙擺了擺自己的手，段青作勢露出了求饒與談和的一面：“我們還有很多其他勢力和力量可以借啊，比如說——呃，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不用一個一個問了，我帶來了其他幾個人的消息。”

    頃刻間再度將段青的話音按回，雪靈幻冰隨意地撿起了插在篝火邊的其中一串烤肉：“朝日東昇在短暫的幾日參軍的過程中也算是積攢下了一些個人的關係，所以他藉着這些關係找到了可以稱得上是昔日戰友的呼倫族族人，除了陣亡的人以外，他們一部分迴歸到了聚落，一部分則是聚集到了東北方向的某處草地後方。”

    “裏北軍的駐營地大概就在此處。”說到這裏的她取出了自己的冒險者地圖，將自己話語中提到的位置指給了段青看：“但就算初逢大難，人員也沒有集中，他們現在的量級也不是我們可以輕易抵過的。”

    “這進一步強化了我們無法正面抗衡的認知，因爲裏北軍也只是呼倫族的其中一支部隊而已。”段青點了點自己的頭：“不過以此類推，蒼東軍和石南軍之流大概也都有自己的駐營地才對吧，他們駐守的方向也都不一樣……”

    “有關這一點，那蘇族的人之前倒是也都提到過。”雪靈幻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冒險者手冊：“要不要看看他們的具體分佈？這羣人在最近這段時間裏可是換了不少方位呢。”

    “格德邁恩應該已經去跟他們商談此事了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段青的聲音也情不自禁地開始壓低：“他們的態度呢？”

    “除了瓦布族以外，其他人的態度現在都很曖昧。”雪靈幻冰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盧芬的性格我就不用解釋了，至於那蘇族內部……在蘇爾圖沒有回來之前，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現在也都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呵。”

    “我能夠感受得到他們現在的心情，但也感受得到一股濃濃的諷刺氣息。”白髮女子的頭揚起了少許：“他們對蘇爾圖的信任程度正在下降，看上去反而沒有瓦布族的人更加堅定呢。”

    “呼倫族已經封鎖了聚落，至少對我們來說，想要知曉蘇爾圖的狀態恐怕又是一個謎了。”於是段青也跟着將自己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聚落所在的方向：“若他一直是被那個艾爾德保管在風車之下的話，那他現在至少還是安全的，但有沒有受到呼倫族的迫害，現在是否成爲了他們威逼我們的另一個手段——”

    “這也是我去調查的最後一件事。”

    斜着眼睛望了段青最後一眼，雪靈幻冰終究還是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依照我們之前的猜想，我也終於潛伏到了呼倫族的聚落邊緣，儘管我不是很擅長潛伏一類的工作，不過拜你之前交給我的狙擊槍所賜，我還是找到了可以監視阿波倫的某個合適的位置所在。”

    “你的瞄準鏡倍數不錯，那邊的景象看得還算清楚。”無視另一邊眼神一亮的娜希婭，她衝着段青比了個OK的手勢：“我蹲了一天一夜，總算抓到了一次族長出入那個地方的蹤影。”

    “……所以結果呢？”

    “他有名字。”

    似乎是因爲顧忌自己身邊有NPC在的關係，白髮的雪靈幻冰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頂，明白對方所指的段青隨後也渾身一震，從對方的這個簡單的回答中感受到了濃濃的寒意：“那個被衆人簇擁着的人明顯是帶着一個名字走出來的，具體叫什麼我就看不清了。”

    “沒關係，對我們來說這個信息就已經足夠。”用深呼吸平復着自己此時的情緒，段青半晌之後才說出了自己的下一句話：“既然是同宗，那思考模式就需要重新換一換了，首先——他是怎麼當上族長的？”

    “族長呼蘭巴託，呼倫族的第三十九代族長，按照我們先前收集來的那一點點僅有的情報來看，他在族長之位上已經待了將近十個年頭。”聲音低沉地繼續說着自己所知曉的情報，雪靈幻冰搖曳的目光也隨着手中隨意揮舞的烤籤而來回移動：“不過自由世界開服……我們來到這個地方也就才過去了兩年多一點，所以就算他一開始就分配到了這邊的大陸，這件事本身也是不可能發生的。”

    “我倒是很想見證一樁奮發圖強、小人物靠着自己的努力爬升到草原大型部族族長的故事。”段青也跟着笑了笑：“不過也罷，反正這種故事也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應該使用了李代桃僵的方式吧。”他用袍袖拍打着自己的面前的篝火，將漫天飛舞的火星與烤肉的香氣揮起了少許：“或者……與我曾經的經歷相同？用別樣的方式體驗了一把別樣的人生？”

    “你的方式恐怕很難複製，我個人更傾向於第一種可能。”雪靈幻冰的神情卻並未因爲眼前這名男子隨意的動作而變得輕鬆半分：“考慮到命運聯盟的人很有可能已經提前介入這裏的情況下，這種可能性實現的條件也變得更加完備呢。”

    “……但是獸潮的事情還是沒有說通。”

    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又沉默了片刻的段青也將自己的下一句回答說了出來：“除非命運聯盟中的一部分人突然轉性當起了好人，不然的話——”

    “獸潮在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依然存在。”

    淡然的聲音忽然插入了兩個人刻意壓低下來的交流之間，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突然閃耀在段青面前的金光與屬於芙拉那一襲華麗的金色袍服呈現在篝火旁邊的景象：“我在前往其他地方的時候，也見到過許多類似的野獸聚集在草原上，它們的模樣與攻擊性似乎與你們這些人這幾日所遇到的獸潮別無二致呢。”

    “獸潮在風之大陸上是普遍存在的生態嗎？”急忙擺首做出了一個友好的示意動作，段青將頭轉向了另一邊：“難道不只是呼倫族這一個部族在這個大陸的一角損失慘重？”

    “當然不是。”雙手合抱在了自己的胸前，娜希婭擺出了一副完全不相符的倚老賣老模樣：“我之前就已經說過了，呼倫族遭遇如此境遇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有相當一部分是在他們自己的身上。”

    “不過在說出那個原因之前——”

    故意拖長了自己的語氣，娜希婭那篤定一般的表情也跟着她轉向那道金色身影的目光一起緩緩消失了：“我倒是對眼前的這位非人的存在更感興趣。”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面？”

    老成的少女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同時衝着芙拉伸手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