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2 星程

    “所以這些元素反應之類的東西，你還要繼續研究下去？”

    再次坐在了星夜行駛的馬車之上，名爲雪靈幻冰的白髮女子瞪着眼睛望着端坐在馬車前端的段青：“不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麼？”

    “我可是靠着‘鐵人’的稱號堅持完三輪深淵之塔的《神魔》妖孽之一，這點程度的勞累算得了什麼？”衝着對方比出了一個大拇指，屬於段青的微笑也在下一刻擺在了雪靈幻冰的面前：“放心吧，你們就安心休息，戒備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我可不是在擔心什麼車隊的安全，我擔心的是——算了。”向着周圍同樣正在緩慢行進的其餘馬車投出了一個冷漠的眼神，單手扶着腰的雪靈幻冰將原本想要說出的話又咽了回去：“反正你們這些個臭男人一個都不想回家，天天就想在外面浪完自己的最後一分精力才肯罷休對吧？”

    “要是實在感覺累了，就進來休息一會兒。”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那緋紅了一瞬間的面頰也消失在了轉身鑽入車廂內的動作當中：“我是不會介意的。”

    “……呵。”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翹起，頭也不回的段青用最後的一聲低笑作爲了兩人暫時分別的迴應，他擡頭望了一眼閃耀在自己頭頂上方的無數燦爛的星辰，然後才將注意力重新落在了交織在自己手心之間的火焰與冰霜魔法元素表面：“好吧，讓我們繼續，如果是先使用冰霜能量，再使用火焰能量的話——”

    “還沒結束嗎？”他的耳邊隨後響起了一陣馬蹄的聲音，與之相伴的還有格德邁恩扯着繮繩接近而來的面龐：“看你一個勁兒地在那裏作法，放鞭炮放得都快變成擾民大戶了。”

    “已經有人開始向你抱怨了？”段青依舊沒有擡頭：“他們的反饋還真快啊。”

    “畢竟咱們在這個隊伍裏已經算是小有名氣，無論是那蘇族還是瓦布族都多多少少認識我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格德邁恩苦笑着搖了搖頭：“當然也就特別好找上門來了。”

    “好吧，我會稍微收斂一點的。”揮了揮自己的手，段青將依然凝聚在自己手邊的那些微型魔法元素揮散在了自己的眼角邊：“至少等這一晚過去之後再說。”

    “其實倒也沒有你我所想象的那樣難以支撐，這些草原上的部族，本來就是整日裏在遷徙中度過的。”用力地伸了伸自己的懶腰，格德邁恩低笑着回答道：“在趕路中休息本來也是他們的家常便飯，唯一需要擔心的也只是夜襲而已，有這麼多人在車隊周圍放哨，這個問題現在也不算什麼。”

    “可惜我們原本可以享受更加安寧的一個夜晚的。”擡頭望着夜空的段青嘆息着回答道：“還是麻煩諸位了，這麼晚了不僅要加緊時間趕路，而且還要保護車隊的安全。”

    “你不也是一樣麼？不然早就鑽進後面的車廂裏了吧？”格德邁恩笑着指了指對方身後的那輛馬車的車廂：“好了，我繼續巡邏去了，還有——”

    “蘇爾圖似乎有話要對你說，有時間的話去看一看吧。”

    留下了最後的這個信息，這位大盾戰士動作迅速地消失在了車隊的前方，隱約的呼喝也隨着他四周同樣正在來回奔騰與匯聚的那些騎兵們一起，向着不急不徐向前走去的車隊所面向的草原深處逐漸地延伸着。靠坐在馬車車廂邊靜靜地呆滯了一陣，不知在思考着什麼的段青隨後也將自己那略顯失神的雙眼收了起來，他辨認了一番車隊的分佈，最後還是嘆息着從車廂前爬了起來：“猜都能猜得到你想要問什麼。”

    “蘇爾圖閣下。”

    幾個簡單的翻越隨後在並排有序的馬車之間出現，將段青的身影送到了同樣正在凝望着車隊前方的蘇爾圖面前：“你找我？”

    “本來以爲要等到天亮以後才找你的，沒想到你居然也沒有休息。”

    被頭帶所包裹的亂髮在夜風中不斷飄揚，同時也讓這名那蘇族族長此時的聲音反襯得格外低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想要向你打聽一下之前戰鬥的情況。”

    “你可是現在這支混合遷徙隊伍的最高指揮官，向你彙報戰況本來就是應該的。”段青毫不在意地搖了搖自己的頭：“不過剛纔的那場戰鬥確實沒有什麼好說的內容，簡單說明的話，就是我們提前發現了對方的位置，所以提前襲擊了一下他們而已。”

    “提前發現？”精神同樣陷入了某種疲憊的狀態當中，蘇爾圖的回問聲音也顯得有些虛弱和低沉：“他們就是從那個坡上出現的麼？”

    “是的，而且動作很快。”回答出聲的段青保持着自己的微笑：“若不是我們當中有人警覺程度夠高、反應也足夠機敏的話，最後的結果還不一定會如此呢。”

    “哦？”蘇爾圖靜靜地偏了偏自己的頭：“是誰如此優秀？”

    “我們的隊伍裏的朝日東昇，你應該也認識他。”段青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雖然我們也沒有來得及問這個喜歡到處亂竄的傢伙是如何發現敵人的，但是他的功勞在這一次的夜襲中功不可沒，你大可繼續關注一下他，感謝的話也都留給他好了。”

    “……明白了。”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重新收起了自己注意力的蘇爾圖魁梧的身軀彷彿都變得收斂了少許：“不過無論是誰發現、誰打退了那些人，你們都是此次應對襲擊的功臣，若不是你們用最快的速度逼他們撤退，下面的獸羣圍攻也不可能如此簡單就撤走。”

    “我聽說過這件事了，包括你們這些遷徙的主要隊伍所遭遇的一切。”點了點頭的段青聲音低沉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叫什麼洛尼族，對吧？”

    “事實上，這一點也無法確定。”蘇爾圖神情凝重地回答道：“只是根據現有的情況，加上我們所瞭解的草原上其餘知名部族的情報，所以我們才得出了這個結論而已。”

    “這個洛尼族就是那種擅長驅使獸羣來作爲攻擊武器的部族嗎？”試着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段青試探着繼續問道：“他與我們那蘇族有什麼仇怨？”

    “他與我們那蘇族沒有什麼仇怨，與瓦布族的仇怨倒是有一點點。”

    夜色隨着車隊的繼續前進而向後漸漸退去，遍佈在其上的星光彷彿也隨着夜風的經過而變得黯淡了幾分，擡頭望着這些黯淡光輝的蘇爾圖隨後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的狀態當中：“這也是我從別的地方瞭解到的一些情報，那是還未遷徙至此地的瓦布族與洛尼族之間起了一些小小衝突的過往了，按照我對草原上規矩和習性的瞭解，這點衝突也不至於引起追殺這樣的結果才對。”

    “驅使洛尼族動用自己的獸羣作爲武器，並且千里迢迢前來此地的理由肯定不是因爲這些。”他將凝重的視線從天上扯了下來，緩緩地落在了段青的身上：“這種近似於趕盡殺絕的戰爭，只有在兩族的生死存亡之時才有可能出現。”

    “我明白了。”似乎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隱含意義，段青神情慎重地點了點自己的頭：“我們不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才緊急動身，沿路前往我們想要前往的那個位置嗎？剛纔的襲擊或許也只是延續的一種徵兆而已。”

    “我也希望事實並非如此，但是眼前的狀況已經容不得我們擁有幻想和僥倖。”蘇爾圖重重地點了點自己的頭：“這條‘消失的風路’或許很快就會被更多的人所得知，到了那個時候——”

    “我們的同行者就會變得更多。”

    他用異樣的眼神望着段青的臉，後者則是無奈地撇了撇自己的嘴巴，將自己的表情隱藏到了轉頭的動作之內：“也就是競爭者也會變得更多是吧？呵……下一個目的地在哪裏？距離我們還有多遠？”

    “我們連續跨過了兩個預定的中轉站，所以時間上已經拉快了一些。”指了指遷徙隊伍還在不停向前的方向，蘇爾圖聲音沉穩地繼續說道：“如果沒有弄錯，我們應該將要踏入另外一個部族的棲息地了，不過計算一下距離的話，時間大概需要花上一天多一點才能足夠。”

    “這麼遠？”於是段青忍不住張了張自己的嘴巴：“不考慮中間用來休息的因素嗎？再經過一天一夜的話，那些普通的族人會撐不住的。”

    “我當然知道。”蘇爾圖閉着眼睛回答道：“可是我們的行進計劃本來就已經被打亂了，更何況——”

    “我總有一種感覺，那些陰魂不散的傢伙們，現在還在我們的身後窮追不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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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什麼要撤退，尼度大人！”

    同一時刻，位於草原深處另一個方位的漆黑深夜內，一羣圍坐在一起包扎着傷口的部族戰士們紛紛扯下了自己臉上的蒙布，神情激動地問着那個被他們包圍在正中間的男子：“我們明明還可以戰鬥！只需要衝上去，一刀斬下那些卑微冒險者的頭顱，我們就可以完成我們的使命！”

    “不要將事情想得如此簡單，你們幾個。”閉着眼睛保持着如同入定一樣的姿勢，被稱爲尼度的那名男子理了理自己編成了一束束的細小髮辮：“想要處理掉那幾個冒險者當然簡單得很，但他們早就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存在，繼續拖延下去的話，戰鬥必定會向着對我們不利的方向轉變，難道不是這樣麼？”

    “以我們如此衆多的部族勇士，卻在幾個冒險者面前轉頭逃走——這樣的結果我無法接受！”另一名質問着尼度的部族戰士面色也變得鐵青：“那些叫做魔法的把戲根本就無法阻止我們！至於那些比弓箭還要厲害的遠程兵器，只要使用獸羣進行包圍的話——”

    “你還記得獸羣的事情啊。”依舊鎮定的模樣擺在其他人的面前，尼度緩慢而又自信的聲音卻是輕易地打斷了質問者的話：“這可是族長大人爲了讓我們完成神聖的使命，特意賜予我們的獸羣，輕易浪費在這裏更會讓我們顏面盡失，更不用說那些奇異的冒險者是否還會拿出更多稀奇古怪的招數，繼續在這場戰鬥裏消磨我們的時間和力量。”

    “既然奇襲的效果已經消失，繼續留在那裏只會讓我們遭遇意外的可能性逐漸變大。”他環望着這裏的其他人，審視的目光也轉移到了距離聚居地不遠處、此時正乖巧地趴伏在草地上的那些獸羣身上：“與其讓我們陷於這種風險當中，還不如伺機尋找下一次的機會，反正那蘇族的人經此一戰，疲勞的程度也會增加，不是麼？”

    “尼度大人說的沒錯，我們還有的是機會。”逐漸沉寂下來的氣氛中，另一名坐在篝火邊的戰士用低沉的話音提醒着其他人：“更何況阿蘭大人和他的手下並未如期參加戰鬥，這也是另一個不安定的因素之一，我們必須查清這件事再下定奪。”

    “是啊，如果是兩邊同時進攻的話，我們或許就可以更加輕易地獲勝了。”氣氛隨着這句話的出現而變得輕鬆了幾分，衆戰士圍在篝火前的雙拳也跟着緊握了起來：“我們甚至都不需要動用獸羣來戰鬥，這會暴露我們的身份。”

    “阿蘭大人他們爲什麼沒有出現？難道他們——”

    “難道他們全軍覆沒了？”

    突兀代替說出的回答聲顯現在了篝火外的黑暗當中，來自獸羣中的低吼與警鳴也在下一刻佔據了所有人的聽覺，最靠近那個方向的幾名戰士急忙起身轉頭，戒備地望向了出現在那裏的一名扛着長劍、赤着上身的玩家舒展開來的身影：“啊哈，原來他們是你們的同伴啊，怪不得模樣看上去都一樣猥瑣，連蒙布都是同款。”

    “本來想過來借個火暖暖身子的，不過既然這麼有緣……”

    他衝着自己身後隔在呲牙獰嘴的獸羣之外隱約打着招呼的其餘幾名玩家打了個招呼，然後扯着嘴角的笑意繼續說道。

    “那就勉爲其難地再加個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