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2 樞紐

    “我倒是從來沒有想到，這條路居然不是筆直的。”

    望着那逐漸消失在下方漆黑深淵盡頭的那些白色的光帶軌跡，站在原地的段青半晌都沒有收起自己瞪直的眼睛：“這種像是膠帶一樣向前流淌的玩意兒……這光橋難道可以隨意彎曲的嗎？”

    “當然可以，畢竟它利用了魔法的曲度。”

    向前伸出的機械手臂緩緩收了回來，名爲凱爾二世的魔法造物用淡然的聲音解釋道：“元素在鎮流器發生作用的前提下趨向完整的曲線，並在一段時間的流動內逐漸穩定，莫比斯家族的人也研究出了可以利用這些排列元素的方法，或者說是將它們固化並現世的方法——”

    “停停停，好了好了。”急忙推了推自己的手，低着頭的段青隨後也擺出了一副痛苦的模樣：“我可不願意知道太多有關這些非人科技的知識，能不能讓我稍微休息一會兒？”

    “臨時的課程早已結束，這也並非我的本意。”方形的腦袋向着段青身後的金屬長杆方向移動了片刻，凱爾二世回答的話音也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請允許我向你們幾個表示感謝，沒有你們，這座光橋是不會如此快速地重新修復過來的，不過——”

    “從安全的角度來考慮的話，我們還是儘量快一點出發比較好。”

    它指了指前方的光橋，同時向着段青發出了自己的建議：“我們需要穿過這座橋，儘快到達目的地，來訪者們。”

    “腦力勞動之後是體力勞動嗎……也罷。”艱難地擡起了自己的身子，依舊還在忍受着後背傷勢的段青隨後也緩緩地放下了自己的手：“忙活了半天的目的就是爲了繼續前進，現在耽擱的時間，說起來也都是我們自己的時間呢。”

    “但是這條路看上去似乎有些奇幻。”他的身後隨之響起了雪靈幻冰的聲音，以及逐漸走來的她緩緩皺起的眉頭：“不像是真的可以走上去的模樣呢。”

    “請放心，光橋的質量經過了羅比尼亞聯合協會的質量認證。”鬆開了一直望向前方的動作與姿勢，凱爾二世再度將機械臂一樣的手示意向了不停流轉着白色熒光、此時也依舊不停向前波動的白色橋身表面：“它的質量可以承受兩萬拉克的重量的拉扯，以及八級以下地震術的擾動……”

    “停停停，我知道了。”再度舉起了自己的左手，滿頭冷汗的段青隨後也衝着雪靈幻冰所在的方向搖了搖頭：“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我們自然也是相信凱爾閣下您的，我和我的同伴們只是有些擔心和憂慮——”

    “你們在擔心什麼？”沉重的腳步聲在幾個人的眼前驟然升起，帶着凱爾二世高大而又漆黑的身軀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音：“還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儘量給予解答。”

    “至少將這條路究竟通往什麼地方先告訴我們吧。”低沉而又懶散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幾個人的身後，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什阿雲那抱着雙臂站在不遠處滿帶譏諷的神色：“莫名其妙讓我們上這條只有一個人才可以走過去的橋，兩旁還都是無底的深淵……一旦發生什麼危險，走上這條路與走上黃泉路的情形無異啊。”

    “這座光橋叫做連通光橋，它通往地下實驗室的連通區域。”對眼前的這名流浪漢模樣的部族戰士所表現出來的敵意毫不理睬，凱爾二世解答的聲音也迅速響起在了幾個人的耳畔：“而流通區域是連接地下實驗室各個區域之間的交通樞紐，那裏連接着實驗室的每一個區域和每一個地方。”

    “每一個區域？”似乎因爲對方此時所說出的這句話而愣住了神，屬於段青的聲音停頓了一陣之後才再度響起：“難，難道我們向下深入了這麼半天，還沒有走到這片遺蹟的中心？”

    “從空間座標的角度上來說，你們的確已經深入這片區域很長的距離。”凱爾二世毫無感情地回答道：“但從我所擁有的數據庫來看，上方的這一部分其實都是隸屬於外層區的範圍，是用來輔助這座實驗室的存在。”

    “——還未抵達的核心區域啊。”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轉過頭來的段青隨後也將自己的視線與雪靈幻冰的視線對在了一起：“這簡直就是我們刨根問底欄目組畢生的失敗，雖然我們根本就沒打算真的走遍這個遺蹟就是了……”

    “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就更加沒辦法拒絕了呢。”讀出了對方眼中的那份神色，雪靈幻冰也微微嘆息着回答道：“只是路過的話，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吧。”

    “意外還是會出現的。”

    電子合成的聲音再度佔據了所有人的聽覺，與之相伴的還有凱爾二世再度將所有人吸引過來的指示動作：“經過安全標準的重新調整，我重新評定了下方其他實驗區域的安全等級，那些區域的危險程度，對你們這些來訪者來說都是非常高的。”

    “那裏同樣充斥着各種各樣的威脅個體。”說到這裏的它示意着自己依舊遍佈着傷痕的機械手臂：“身爲魔導兵器的我可以輕易處理這些威脅，但對你們來說就不一樣了。”

    “也就是說，下面還有更多的骷髏兵？”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毛，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或者說是骷髏戰士？骷髏弓箭手？”

    “不止如此，情況可能會更加複雜。”搖了搖自己的方形腦袋，凱爾二世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具體的情況，你們可以自行親身體驗。”

    “我也會負責保護你們的安全。”

    黑色的巨大身軀重重地轉過了身，帶着沉重的摩擦聲與魔法的嗡鳴朝向了幾個人所面向的那道光橋的金屬長杆之間，劇烈的抖動之後逐漸趨於穩定的瑩白色橋面隨後也在這名高大黑影踏足而出的第一步，帶着震盪的波紋與四處傳播的漣漪向着遠方的漆黑深淵深處漸漸傳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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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這橋真的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嗎？”

    “曾經有，但是經過凱爾二世的修理與改造，現在已經沒有了。”

    “改造？有這麼辦事的嗎？向着不好的方向改造？”

    “因爲不那麼做的話，環狀迴路根本就不可能修好，更何況那家夥還重新進行了設計，把一部分用來供應其他區域的能量全部轉移到了橋身部分——小心。”

    行走在由白色的光板所連接而成的這條道路的左右，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等人小心翼翼跟在凱爾二世身後的景象也開始沿着無盡懸崖之間的縫隙向前延伸，繞過了一個又一個深淵與峭壁的他們隨後也跨過了原本不可能通過的絕地，逐漸來到了一片相互連接在一起的橋體與斷崖交織的區域面前。因爲沒有護欄和其他安全裝置的關係，幾個人走在狹窄光帶上的腳步也變得戰戰兢兢了幾分，只有那領在前方的那名魔法造物帶領衆人前進的高大身軀，似乎在段青的視野中始終保持着屬於機器人所特有的穩定：“看起來快要到了，不要掉鏈子啊。”

    “如果是只有一腳的寬度，我還不敢保證。”依舊是那副虛弱的模樣，緊跟在段青身後的雪靈幻冰隨後也發出了自己的回答：“不過既然橋面可以保持一米多的寬度，那我肯定沒有問題。”

    “我說的是你身後的那個傢伙。”衝着白髮女子點了點自己讚許的頭，目光偏移了少許的段青隨後也望向了跟在兩人身後搖頭晃腦、此時還在灌着酒液的什阿雲的身上：“喝了這麼多，小心真的從這裏摔下去啊。”

    “放心，就算你們都摔下去了，我也不會摔下去。”衝着段青擺了擺自己無謂的手，什阿雲滿臉酒紅地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你們只管看住你們自己的腳步，不要到時候又要讓我下去撈你們就是了。”

    “算了，不用管他。”

    撇着嘴將雪靈幻冰一起拉回到了前方，不再理會那名橋上醉漢的段青隨後也向着凱爾二世的背影方向再度發問：“你知道我的同伴身上的詛咒如何解除嗎？”

    “我在她的身上發現了與那些非人的個體相同的氣息。”依舊沒有停止自己一步一步向前的動作，凱爾二世聲音平淡地回答道：“應該是受到了那些非人個體的感染，存在於它們體內的力量與這位來訪者的生命力產生了衝突吧。”

    “呃，請你使用我們可以聽明白的方法來解決。”於是段青急忙用急促的話音補充道：“別用什麼把我的同伴變換成不死生物之類的法子，現階段的我們還接受不了種族轉換之類的事情……”

    “當然，我會儘量保持你們現有的形態，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治療’。”凱爾二世伸手指了指光橋的前方：“連通區域與安全保障區域相連接，裏面有一些人類所使用的醫療裝置，如果能源的供應沒有問題的話，你們可以盡情使用——噢。”

    “到了。”

    它的話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向着段青兩個人所注意到的前方伸手指了指，一直不停向前延伸的光帶也隨着這個魔法造物的示意而超越了由懸崖與深淵組合而成的狹窄通路，與前方驟然變得開闊的視野融合在了一起——光亮與呼嘯的嗚咽相互交織的景象中，一道道縱橫交錯的金屬平臺與懸崖峭壁相結合的人造聚集區隨着段青等人的行進而出現在了他們的前方，那正在向着平臺深處縱伸的光帶此時也與其餘同樣代表着道路的光帶一起，在這些人工搭建的未來風格的方形高臺四周上下交匯着：“這裏便是連通區域，連接這個實驗室各個地區的地方。”

    “的確有一種‘什麼地方都能去’的感覺。”看了一眼與他們此時正在行走的其他區域相近似的白色光帶的模樣，段青喃喃自語地回答道：“但是如此曲折的造型……連立交橋都不敢這麼設計吧？”

    “因爲來往於連通區域的一般都不是類生命體的個體，而是與我相似的存在。”指了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光帶來回搖晃的景象，凱爾二世聲音平淡地說道：“搬運機械，魔法通訊工，還有與我類似的守衛機械體——它們都會按照既定的軌跡穿梭在這片區域四周，沒有任何安全上的問題，也不會記錯區域和道路。”

    “你們現在所看到的，甚至只有當時所有連接橋路的20%左右。”說到這裏的魔法造物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機械臂：“看來能源供應的確有問題，很多通道都已經關閉了。”

    “我就猜到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撇着嘴巴發出了這樣的感嘆，段青轉而將自己的目光從頭頂上方剛剛過去的一道白色光帶表面掠過：“說吧，還要讓我們啓用哪些魔法光橋？或者是修復哪裏的能量源？”

    “不需要，因爲那些未連通的區域並不在我們的移動路線之內。”搖了搖自己的方形的腦袋，凱爾二世回答的聲音也隨之落在了人羣的範圍之間：“我們將要前往的是魔法傳送區，那個方向的道路沒有關閉的原因和理由。”

    “這種模糊的描述方式……看上去你對這個地方的瞭解，並沒有之前上面那些區域來得更加清楚呢。”與身旁的雪靈幻冰相互對視了一眼，段青下意識地出聲問道：“是因爲這裏並不在你的活動範圍內的關係嗎？”

    “我是負責這個實驗室守衛工作的魔導兵器的原型，我擁有這個實驗室的所有應用數據。”否定着段青的話，凱爾二世的話鋒又隨之一轉：“不過根據前期發生在中央實驗區域的誤差狀況來看，這裏的地形數據可能也發生了重大的改變，入侵的不死生物也會對既有的數據產生諸多影響——唔。“

    “就像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這樣。”

    向前行進的腳步停下了一瞬，名爲凱爾二世的魔法造物高大的身軀突然停在了光帶的中心，若隱若現的黑色不死生物的身影此時也帶着簇擁在一起的景象和搖搖欲墜的姿態，出現在了段青面前隱約呈現而出的那些交疊漂浮的金屬平臺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