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7 迂迴

    “……大概……樣的，不過……”

    “……定讓我來？我可是——”

    “我覺得你就很合適……如何？”

    “如何？你居然還要問我味道如何？你親手製作的東西什麼味道，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呼。”

    宛如不想讓自己好好睡覺的嗡鳴雜音不停地在耳邊遊蕩，雪靈幻冰一臉痛苦地睜開了自己的雙眼，模糊的視線中呈現出來的昏暗光線隨後也在她的意識中逐漸組合清晰，將環繞在破舊環境之下的兩名站在一起的男子相互爭論的模樣顯現了出來：“你們……是……”

    “啊，她醒了。”回答她的是其中一名男子驚喜中帶着意外的聲音：“看來不用你以身試藥了呢。”

    “我都已經喝完了！”另一名像是流浪漢一樣渾身灰敗的男子隨後也一臉憤憤不平地大喊出聲：“如此辛辣的藥水我還是第一次喝！就算是你回頭請我喝至少十瓶的酒，恐怕都洗不掉這份苦味啊！”

    “那就再喝十瓶，反正只要將帳都記在蘇爾圖和那蘇族的身上，想請你喝多少都可以。”

    嘈雜的聲音依舊像是不肯放棄一樣地在雪靈幻冰的意識中遊蕩，將她原本就頭痛不已的感覺變得更加明顯了，同樣正在逐漸恢復的觸覺隨後也伴着她想要動彈的意念而帶動起了自己的雙臂，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已經被凝固的墨黑色血液黏在一起的破爛袖袍：“……可惡。”

    “現在應該不會再愛惜這套衣服了吧。”似乎猜到了這位女子的心中所想，屬於段青的聲音隨後也在她的耳邊響起：“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搞一套新的服裝換了吧。”

    “哼，逞了你的心意。”依舊是虛弱無比的語氣，雪靈幻冰垂着腦袋回答道：“不過那也是要等我們回去以後才應該考慮的事情了呢……能告訴我現在的情況了麼？”

    “這個嘛，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可能會有些不合適。”正在微笑的表情迅速地收斂了，名爲段青的灰袍魔法師隨後也向着一旁什阿雲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不過我找到了害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罪魁禍首，那就是——”

    噗。

    一口酒液憑空噴在了昏暗的視野當中，將屬於段青的話音連同他咳嗽躲避的身影全部送到了遠方：“你在說什麼奇怪的話？她受傷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要不是你一個勁兒地在上面打來打去，吸引過來那麼多的敵人，靈冰又怎麼可能遇上襲擊？她說不定早就安全返回了呢。”

    “原來你們冒險者都喜歡這麼算帳的？一開始的時候我讓你們回去，你們也沒有聽我的話啊。”

    “那，那是被那些該死的骷髏們追到這裏來的好不好？我們還好不容易相互會和在了一起，並且找到了一部分可用的線索呢！哪像你一樣只知道在一個地方打打殺殺……”

    “好了好了，先停下。”嗡鳴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變得更吵了，雪靈幻冰終於也像是忍受不住一樣再度擡起了自己的手臂：“既然什阿雲先生本人沒有什麼問題，那對我們這支隊伍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不是麼？”

    “你的手臂還受着傷，我現在算是半個殘疾人，能好好在這個地方戰鬥並生存下去的，大概也只剩下什阿雲先生了。”她用虛弱而又淡然的語氣陳述着這個事實，同時也將蒼白的目光凝聚在了段青的身上：“你可要好好對待他啊。”

    “事實上，這個傢伙已經告訴我你們現在的狀況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還未等段青說出自己的迴應，一旁的什阿雲就擡頭灌起了自己的下一口酒液：“聽說是要幫什麼人找什麼零件，對吧？我本來都打算出發尋找了，結果這個傢伙不願意。”

    “他堅持想要治好你來着。”

    依舊維持着灌酒的動作，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一旁的段青所在的方向，回望着段青的雪靈幻冰的視線中隨後也重新出現了這名男子撓頭的動作，以及他不知如何回答的猶豫之色：“這，這個嘛，你知道的，我們可不能將你活活丟在這裏，至少應該將你喚醒，給你一些足以自保的行動能力，不是麼？”

    “有道理。”心中似乎明白了這名男子想要表達什麼，雪靈幻冰點頭的動作裏浮現出了一抹神祕的微笑：“那你原本打算使用什麼方法喚醒我呢？”

    “當然是我特製的詛咒驅散藥水！或者說藥劑也可以。”急忙舉起了自己手中的一瓶奇奇怪怪的魔法藥劑，段青的語氣和動作和立刻變得振奮了起來：“這可是我採用了手頭上所有的剩餘材料，外帶提取了那些骷髏的殘骸裏隱含的死靈成分而製成的新品！絕對擁有以毒攻毒的作用才對——”

    “什麼？原來你讓我喝的就是這樣的藥水嗎？”他的身後也立刻響起了什阿雲的抗議聲：“怪不得聞起來喝起來都那麼噁心！你這個該死的冒險者！”

    “好了好了，先停下。”

    同樣的話第二次迴盪在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當中，屬於雪靈幻冰的清冷聲音也伴着她沉下的面色而再度響起：“總之你還沒把那種奇怪的藥劑灌到我的口中就好，因爲我根本不需要什麼解咒的東西，剛纔應該只是脫力昏迷，休息一段時間就會恢復過來了。”

    “雖然被這個煩人的效果偷走了大部分戰鬥力，但我現在還是可以走動的。”她用艱難站起身來的動作向着眼前的兩個人證明着，最後也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了幾個人所在的前方：“你們不用過於在意我的存在，只管行動就好，我會跟上你們的腳步的。”

    “這，這真的可以嗎？”她的話果不其然引起了段青的擔憂：“如果要是再遇上類似的戰鬥，我們可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照顧到你啊。”

    “我看起來真的有那麼弱嗎？”終究還是擺出了氣憤的神色，雪靈幻冰隨後也將指向自己蒼白面龐的手指轉向了一旁的門口前方：“快走。”

    “別讓那個凱爾二世等急了。”

    不再進行過多的言語，這位身形虛弱的白髮女子隨後就這麼收斂起了自己的目光，蹣跚的腳步隨後也伴着她越過段青與什阿雲兩個人身旁的動作，緩緩地傳過了通往外面走廊範圍的房門之外。向着什阿雲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雙眼顯露出某種光芒的段青隨後也急忙跟上去扶住了雪靈幻冰東倒西歪的身體，而這副景象也終於引出了那名流浪漢的一道悠長的嘆息，原本打算喝完的酒壺也被他隨手丟到了一旁：“好吧，我們的目的地在哪兒來着？”

    “在那個方向。”扶着雪靈幻冰緩慢向前的段青隨後也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如果你還有印象的話，那是我們來時的方向，我們可以先回到你一開始戰鬥的那個地方附近，看一看那些骷髏兵有沒有從那裏離開。”

    “那些不死生物沒有任何目的，它們只會本能地追隨生靈所持有的生氣，雖然它們本身無法吸收那些生氣，但是那依然是它們眼中最美味的東西才對。”

    “即便這些生命力會導致它們變得脆弱？真是可憐而又可悲的東西呢。”

    “不用急着嘲笑它們，因爲我們現在便是被這樣的它們逼到了這種地步……唔，看上去好像確實散開了呢。”

    越過了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體範圍，主動帶頭探路的什阿雲隨後也停在了前方靠近拐角處的老舊牆根處：“穿過這片走廊，在前方的下一個樓梯口再往右轉，應該就已經差不多了吧。”

    “沒想到你的方位感還不錯。”點了點自己的頭，揹着雪靈幻冰一隻手臂的段青已經取出了自己的冒險者地圖：“沒錯，那裏也是巨坑的邊緣，原本叫做戰備儲雪區的這個地方看起來也被席捲的風暴摧毀了一小半，現在應該已經只剩下弧線之外的這一部分了。”

    “戰備儲雪區？那是什麼地方？”

    “沒必要太過在意，反正也只是個名字而已。”

    似乎已經沒有了繼續糾纏與開玩笑的心情，隨意揮着左手的段青隨後也重新將目光匯聚在了地圖的表面：“唔，大概是在這個位置吧，距離你所戰鬥的那個邊緣房間不遠，轉過這個拐角應該就到了。”

    “……好吧，上天果然沒打算讓我們順心順意。”

    小心翼翼地將探出的半邊身體收回，屬於什阿雲的聲音隨後也由段青兩個人的耳邊響起：“先前與我們戰鬥的那些傢伙們——它們看上去還沒有完全離開呢。”

    “那邊還剩下幾隻？”

    “房間裏的情況我沒有看清楚，但走廊上反正還有不少，若是再往下一個拐角進發的話，數量可能還會有更多。”

    “這還是能夠看到的部分，若是我們牆對面還有敵人的話——”

    “既然無法強攻，那就只能智取了。”

    兩個男人之間的低沉討論中間忽然插入了女人的聲音，被段青半扛着往前走的雪靈幻冰虛弱的視線此時也落在了段青手中的地圖上：“還有沒有其他的路線可以選擇？”

    “這個嘛，看上去沒有。”明白對方這句話中的隱含意義，段青隨後也重新打起了自己的精神：“戰備儲雪區的物資看上去都是沿着這條主路線而分佈的，用來儲存的倉庫與房間都是設計在主幹道的兩旁，沒有其他可以通行的支線……”

    “那上下呢？”打斷了段青的話，雪靈幻冰動作緩慢地將指在段青地圖上的手指上下平移了幾分：“既然這一層沒有可以滲透的空間，那就從上下兩層找一找吧，可以突破到那個房間的路線又不是只有前後左右這一種。”

    “真是聰明的女人，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從前方的拐角口收回了自己的身形，走回到兩個人面前的什阿雲用恍然的聲音代替了段青的回答：“這一層的不死亡靈這麼多，那我們就換一層進行深入吧——你們兩個，有上下兩層的地圖麼？”

    低沉的討論聲隨後在三個人之間的昏暗空間裏不停迴盪，很快也在他們各自分頭行動的景象中緩緩收斂消失，揹着雪靈幻冰的段青隨後沿着一段左拐右拐的通道氣喘吁吁地奔跑了一陣，最後轉頭來到了距離不遠處的某個盤旋的樓梯上方：“呼，呼……好，應該沒有人。”

    “你能找到位置嗎？”

    “相信我，我的空間感可是很強的。”

    依舊還在這片充斥着各種廢墟景象的昏暗空間裏不停左右尋找，屬於段青的回答聲音裏也帶上了幾分自信的感覺：“在槍神那款遊戲裏面，我可是被成爲定向爆破的才人，眼前的這個情況根本就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把炸藥之類的東西換做了魔法——到了。”

    “應該是這兒。”依舊因爲年代的關係而到處散亂崩塌的景象中，這位灰袍魔法師隨後蹲在了某個殘磚碎牆之間的空地上：“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這裏還沒有被牆壁或者是廢墟擋住。”

    “接下來需要等待的是信號。”他將雪靈幻冰安置到了一邊，向着地面伸出的左手間隨後也閃耀出了晦澀的光芒：“希望那個傢伙別搞糟了。”

    “嘿，你們這些噁心的亡靈。”

    大喊的聲音隨後迴盪在了段青的耳邊，隔着地板而傳來的這聲響亮的挑釁此時也伴隨着什阿雲的動手而立刻拉遠：“有本事就來和我再戰三百回合啊！”

    “好。”

    眼角還在閃爍的微光迅速消失，低呼出聲的段青隨後也將手中的魔法光輝按在了地面上：“不要猶豫！”

    “開始行動吧！”

    看似堅實的地板隨後開始出現了融化的跡象，因爲段青的虛按而向下隱沒的那道晦澀的魔法光輝隨後也如同強酸一般將他眼前的地面腐蝕出一個巨大的坑洞，無數並排的貨架與擺放整齊的金屬零件此時也連同那些簌簌落下的地板碎片一起，展現在了這道被段青的魔法所敞開的洞口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