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4 渺茫

    “北境之王？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一段時間之後的河畔邊緣，名爲段青的男子用驚奇的目光和眼神望向了迎面走來的蘇爾圖：“你們什麼時候又多出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名號？”

    “我們的名號有很多，但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微微地搖了搖自己的頭，站在人羣當中的蘇爾圖此時也依舊顯現出一名大忙人的模樣：“既然是過往的事情，現在提它們也沒有什麼意義。”

    “是麼？可是我看眼前的這些人好像不是這麼想的呢。”段青端着下巴轉過了自己的頭：“這種感覺……應該說是懼怕？或者說是敬畏？”

    “那只是一種負擔。”一直指揮着周圍衆人不斷經過附近的動作停下了片刻，蘇爾圖嘆息着轉過了自己的頭：“就像現在，這個名號只會對我們兩個部族之間的信任產生負面影響。”

    “那個……呃，叫做什麼部族來着？”

    擡起了自己的手腕，剛剛想要說什麼的段青隨後也一臉乾笑着撓了撓自己的頭，那看上去想要等待回答的模樣隨後也得到了意料之中的迴應，與之相伴的還有一直站在段青身後的那名身穿皮甲、此時卻顯露出沉悶之色的部族戰士的臉：“瓦布族。”

    “啊對，瓦布族，瓦布族。”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用力眨着眼睛的段青隨後也將視線轉向了一旁的蘇爾圖身上：“你看，人家也算是帶着誠意而來的嘛，先前的那些所謂的衝突都是誤會，我們本人都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啊。”

    “我們也並無敵對的意思。”將一旁正在向自己稟報的另一名那蘇族的戰士摒退到了一邊，轉過身來的蘇爾圖隨後也向着那名皮甲戰士顯露出了自己鄭重的面色：“既然諸位也是臨時駐紮在附近的人員，那我們彼此找尋彼此的駐營地，相互之間不再侵犯就可以了。”

    “是麼，那就好。”翻了翻自己的眼睛，等待了半天的那名自稱瓦布族的皮甲戰士隨後也一臉不屑地轉身回頭：“既然沒有什麼必要，那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就此別過吧。”

    “等，等等。”

    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尷尬，急忙阻止了那位戰士離開的段青隨後也快步走上前來拉住了想要離開的那名戰士的臂膀：“我們連談都沒有開始談呢，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呢？這位——呃。”

    “瓦巴思！要我說多少遍你才記得住啊！”

    “啊，對，瓦巴思，瓦巴思。”臉上擺出了標準的抱歉之情，衝着發火的對方點頭哈腰的段青露出的笑容也變得更明顯了幾分：“瓦巴思勇士，相逢即是有緣啊，既然大家都是同爲流落之人，難道你和你的部族就沒有什麼合作的意願嗎？”

    “沒有。”掙脫了段青的手，斜着眼睛回望着這名灰袍魔法師的瓦巴思用低沉的聲音回答道：“就算是有，這種事情也不是我說了算，而是由族長和部族的長老們所決定的。”

    “想要談合作的話，你還是去找他們去談吧。”

    他揮了揮手，隱藏在遠去身影的表情也逐漸消失不見了，站在原地的段青隨後也逐漸耷拉下了自己的肩膀，原本看上去精神無比的表情也換上了一副無奈的頹然：“真是抱歉，沒想到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不必自責，反正就算你們沒弄出類似的事情，他們也不會與我們合作的。”再度開始指揮起了眼前的龐大部族遷徙隊伍，蘇爾圖聲音隨意地回答道：“草原上的流浪部族都是受傷的孤狼，在沒有舔舐好自己的傷口之前，它們是絕對不會相信任何靠近過來的其他同類呢。”

    “這片草原上大概也只有兩匹孤狼才有機會相互靠近在一起。”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隨後也發出了自己的嘆息：“本以爲避免了相互撕咬的我們能有機會再相互靠近一步，沒想到最後還是有些難以實現呢。”

    “算了，至少不是那什族或者那柯族的人，對我們並未表示出什麼敵意。”抱起手臂望着依舊盤繞在河畔邊緣虎視眈眈望着自己的那些瓦布族的族人們，這位灰袍的魔法師撇着嘴巴繼續說道：“不過他們看上去好像還是有些警戒我們就是了……難道也是因爲什麼‘北境之王’的緣故？”

    “既是曾經到達過中央草原上的人，所謂的‘北境之王’自然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回答他的是蘇爾圖愈發低沉的話音，以及一段時間之後的低沉呢喃：“不過——瓦布族麼？這名字聽上去似乎是本地的土著啊。”

    “這你也能聽得出來？”於是段青再次瞪了瞪自己的眼睛：“本地的土著是什麼意思？”

    “以‘瓦’這個字開頭的部族，一般都是本地土著類的存在。”微微地看了段青一眼，蘇爾圖終究還是回答了對方的問題：“與我們這些後來遷徙至此的部族不同，他們是自古以來便生活在此的族人，所以便沿襲了‘瓦’這個名字。”

    “就像你們周圍的人都是沿用了‘那’這個字一樣？”有所恍然的段青指了指蘇爾圖的臉：“那些那什族，還有那柯族的人，與你們一樣都是這片區域的外來者？”

    “準確地說，是北方。”蘇爾圖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我們都是出生自風之大陸北方的部族，後來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來到此地。”

    “怪不得那些瓦布族的人看到你們就心生敵意了呢。”於是段青也只好捂了捂自己的額頭：“換做是我，怎麼樣也不會信任你們這些北方的孤狼呢。”

    “我們成爲孤狼還情有可原，畢竟我們一直都是在陌生的地域與環境中拼得了自己的那片領土，隨時都有失去的可能。”搖了搖自己的頭，蘇爾圖的目光卻是重新落回到了前方的河畔邊緣：“但若是瓦布族的話，情況會有所差異。”

    “確實，既然是本地的部族，他們的地盤理應更加牢固才對。”皺了皺自己的眉頭，段青也重新將目光落在了遠處的那些異族人的身上：“爲什麼也會成爲流落的遷徙隊伍呢？”

    “不知道，我們也不會去問。”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神色，蘇爾圖的話音隨後也消失在了他離開的步伐之間：“除非他們還有什麼其他的心思，不然的話——”

    “我們兩個部族之間的交集，還是到此爲止最好。”

    向着看不到的方向擺了擺手，這位那蘇族的現任族長隨後帶着他的手下向着遠方的河畔邊緣處緩緩離開，那正在不斷匯聚形成的隊伍也像是刻意保持着委婉的拒絕之意一般，與同樣正在收拾着自己的瓦布族族人們拉開了安全距離的邊緣處繞了過去。苦笑着望了望這番令人嘖嘖稱奇的景象，披着灰色魔法袍的玩家臉上一直維持着的表情也逐漸消失了，陷入沉默的他隨後也將自己的那副板起的面孔顯現在了皺眉不語的神色之間，很快又被來自身後的另一名走上前來的白髮女子發出的嘆息聲所打破：“果然還是太心急了？”

    “是啊。”收起了自己臉上的複雜之色，段青瞥了一眼雪靈幻冰同樣正在向前望去的側臉：“本來還想拉着兩邊的人稍微補救一下，不過看起來，這種歷史遺留問題並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補救過來的呢。”

    “你啊，總是想顧着這邊又顧着那邊。”伸手扯了扯對方的身體，雪靈幻冰拉近了自己說話的聲音：“太過貪心可不是什麼好事，小心兩頭最後都得不償失啊。”

    “這怎麼能叫貪心呢，這只是我僅存的最後一絲善意罷了。”說着這種令人遍體生寒的話，段青眼眉中的糾結卻是逐漸化解開來：“也罷，既然無法得到兩全其美的結果，那我們就先追求其中一個結果好了——營地談得怎麼樣？”

    “那些瓦布族的人已經同意讓給我們裴羅河的下游，他們則是往上游的另一個方向移動一點點。”指了指不遠處的那條寬廣的大河另一方，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而且爲了彼此的安全，他們特意指出讓我們前往大河的南岸呢。”

    “這條河可是很寬的，想要讓我們的人全部渡過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稍微目測了一下的段青隨後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駐營的事情肯定也會被拖延一段時間吧，那就先別管了。”

    “先把搜索的事情提上日程？反正我們都會在此待上不短的一段時間。”雪靈幻冰向着一旁歪了歪自己的腦袋：“只要不發生衝突和戰鬥，我們就有足夠合適的機會，不過——”

    “我可要先提醒你，這樣做的希望不會很大。”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向着一旁的段青重新擺出了自己嚴肅的臉：“要是到最後的最後依然找不到人……”

    “我知道。”

    伸手阻止了對方想說的話，段青撇着嘴巴低下了自己的頭：“但總是要盡力的嘛，那個小家夥已經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承受了太多的苦難，我可不想讓她繼續承擔下去。”

    “是麼？可我平時怎麼沒看出來？”斜着眼睛望着段青的臉，雪靈幻冰的目光中充滿了鄙視：“要不是我對你的身份和過往的經歷知根知底，我還以爲你在刻意忽略那個小姑娘的存在呢。”

    “畢竟她的出現方式有些特別，就算朝日東昇真的有問題，爲了維持我們這支脆弱的小隊，我還是要兼顧一些公平的。”嘆息着說出了這樣的話，段青隨後也像是有所醒悟一般搖了搖頭：“不過經過你這麼一提醒，我似乎也感覺到了這種矛盾沒有辦法完美調和……也罷，若是能將她找回來，我會再與她好好地談一談的。”

    “不要說這樣的話，會給人不好的預感。”伸手捂住了灰袍魔法師的嘴巴，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嘟噥道：“有什麼想說的，最後都留給夢竹說吧，現在事不宜遲，我們最好是兵分兩路，沿着風之遺蹟的周邊地區開始尋找。”

    “北邊就不用了吧，除非那家夥真的被那什族的人抓到。”回頭向着己方來時的方向望了一眼，段青隨後喃喃自語地比劃了起來：“至於其他的方向——考慮到風暴的影響，最有可能的是應該是西方，但我們也不可能跑到大海裏面去撈人，所以除了祈禱她不要淹死以外也做不了什麼……哎呀！你扭我幹嘛？”

    “嘴裏根本就沒有半分認錯的態度！剛纔這一下是替夢竹扭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指，雪靈幻冰嗔怒一般地回答道：“給我認真一點！往好的方向想一想！”

    “風之大陸上的風暴與我們想象中的沙塵暴不同，這些風暴裏的可視程度還是很高的。”急忙擋住了白髮女子再度張牙舞爪起來的手，段青賠笑着繼續回答道：“所以如果夢竹真的被卷飛到了海上，那蘇族的人應該會發現她才對，因此現在可以排除這個結果了。”

    “那剩下的就是南方和東方。”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抱起了雙臂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將銳利的視線轉向了所在的河道口：“東方是風之遺蹟的另一側，也就是那柯族的腹地，除非出現其他人爲的因素，否則她在那場風暴中落向反方向的可能性並不大。”

    “南方。”

    指了指對方面前的那條寬廣的大河河面，段青理所應當地繼續說道：“這也是我們與蘇爾圖之所以能夠一起走到現在的唯一耦合點，那個隱藏在地圖上的遺蹟位置，也正是爲了滿足那個傢伙暗中一直期盼着的目標——對了。”

    “那個遺蹟的位置，現在確定了嗎？”

    他的話音停頓了片刻，然後就像是剛剛才想起了這個問題一樣，向着無數那蘇族的族人與瓦布族的族人們相互交匯消失的河道遠端遙遙指去：“被先前的古代圓盤所標記出來的下一個原點——”

    “那個叫做瓦羅遺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