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 另一條路

    “……這算是什麼鬼預言？”

    瞪着眼睛保持了一陣呆愣的模樣，段青最終還是咧起了自己的嘴巴：“那羣復辟者什麼時候有了這麼恐怖的能力了？”

    “他們不僅聲稱自己可以預見我的命運，而且還聲稱可以幫我從這份命運中掙脫出來。”薇爾莉特話語中的笑意似乎也多了幾分：“看，這種毫無說服力的威脅行爲，就連你們冒險者都不屑於用，對吧？”

    “但是你卻相信了。”早早地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名叫雪靈幻冰的女子卻是依然保持着冷漠的表情：“所以才與那些人訂立了契約，是麼？”

    “他們說服我點頭的理由，可不僅僅有這麼一點。”已經成爲階下囚的大魔法師似乎既不在意對方的無禮，也不避諱說出過多的祕密：“他們也開出了許多的條件，擺出了許多其他的籌碼。”

    “讓我想想，大概就是那些虛空的祕密吧。”捏起了自己的下巴，段青隨後指了指鐵牢之外的天空所在的方向：“他們承諾向你介紹那些法師議會這輩子都無法接觸到的祕密，以換取你的協助？”

    “沒錯，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薇爾莉特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法師議會並不是沒有揭開那些祕密的機會，只不過馬洛克那個傢伙並不同意我們接觸泰倫之塔外側的一切，作爲那座塔的繼承者與管理者，他對那些深淵的祕密一直諱莫如深……唉。”

    “現在想來，若不是他一直極力掩埋着那些祕密的存在，那次塔的悲劇或許就不會發生。”大魔法師的語氣變得落寞了幾分：“我或許也不會爲了自己的研究而邁出這走向深淵的一步，追尋被復辟者佔據的那些祕密了。”

    “你的研究？”似乎是在對方之前的那段話中察覺到了過多可以拿來詢問的東西，話音明顯停頓了片刻的段青終究還是挑選了一個自己最感興趣的詞彙：“你的研究是什麼？”

    “……這算做是另外一個問題嗎？”

    “如果你高興的話。”

    “好吧，就算我不說，你們或許遲早也會從紫羅蘭之塔裏面尋找到答案的。”

    微微地轉了轉自己的頭，薇爾莉特將自己惘然的眼神逐漸隱藏到了鐵牢的昏暗之中：“我所一直在進行的研究，就是可以使普通人獲得魔法能力的方法。”

    “……什麼？”

    “不必如此驚訝，你聽到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無視了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愈發驚愕的表情，沉浸在回憶中的薇爾莉特聲音低沉地繼續說道：“無論是魔法帝國時代的悲劇，還是後魔法帝國時代千年以來的沉寂，導致魔法無法被衆人所知的原因，終究可以歸結在人類無法完全掌握魔法這一點上。每個人自從出聲之時就已經決定了自己與魔法的相適應性，每個人在魔法方面的天賦在那個時候就已經顯現出了差距，這種差異化不僅成爲了人們彼此歧視的源頭，也成爲了魔法理論與魔法研究逐漸沒落的根本。”

    “法師議會的部分成員在魔法帝國隕落之後的一百年後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並且致力於如何解決魔法差異化的研究。”薇爾莉特的語氣逐漸變得敬仰而嚴肅：“正是因爲那些爲了普及魔法而無私奉獻的先輩們，我們才得以將魔法的整個研究體系繼續維持下去。”

    “有這麼誇張的嗎？”愣了半天的段青最後卻是吐出了這句話：“魔法的衰退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

    “你沒有去過世界的盡頭，所以不會察覺到這些。”薇爾莉特頗爲淒涼地笑了笑：“但我……我與許多其他的魔法師都見過那樣的末日，所以……”

    “這個世界正在崩壞嗎？”

    “準確地說，是這個世界的魔法元素正在失去平衡。”

    面對段青隨後提出的疑問，薇爾莉特再次給予了正面的回答：“自由大陸的許多地方都蘊含着寶貴的魔法元素，它們維繫着那些區域的平衡與安定，一旦魔法結構遭到破壞，許多自由大陸的大地也將不復存在了。”

    “就像我之前在坦桑城的上空所做的那樣。”鐵鏈叮噹作響的聲音中，說到這裏的她擡了擡自己的手臂：“無論是虛空還是其他的什麼，空間都會變得極其不穩定，除非用元素的力量修復那些創傷，否則迎接這片大陸的只有消亡。”

    “所以你們需要更多的元素來填補所謂的空洞。”有些明白過來的雪靈幻冰點了點自己的頭：“所以你們需要……更多的魔法師？”

    “過去的魔法帝國曾經想要走向魔法的極致，用頂尖的魔法技術與魔法裝置來解決這個問題，而我們則想要走的是另外一條路。”薇爾莉特聲音低沉地迴應道：“塔瓦爾，羅恩德林，諾曼，還有斯塔洛諾斯奇……無數名魔法師都希望世間的魔法師可以變得更多，世間的魔法成爲每個人可以學會的技能。”

    “到現在你們都沒有成功？”

    “諾曼是裏面最有可能成功的人。”

    緬懷的感覺變得愈發明顯了，回答了段青這個問題的薇爾莉特隨後嘆息着低下了自己的頭：“他的徒弟，科萊恩，甚至一度用魔法陣鐫刻技術實現了部分普通人可以施放魔法的夢想，但是……”

    “他死了，對嗎？”段青也跟着嘆息了起來：“諾曼似乎曾經提到過這件事。”

    “看來你確實聽到過不少的祕聞。”薇爾莉特再度擡起了自己的目光：“是他告訴你的嗎？”

    “算是吧。”

    似乎對對方口中的“他”心知肚明，段青隨後也用點頭作爲迴應：“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諾曼應該也接觸過虛空世界。”

    “爲什麼？”

    “因爲他與一名命運編織者交往甚密。”

    毫不在意地說出了自己上一代角色人物所知曉的情報信息，段青擺了擺自己的手：“我不信那兩個傢伙在風花鎮相處的那段卿卿我我的時間裏，沒有談論過這些類似的問題……”

    “……”

    “哦，抱歉，可能提及到您的一些傷心之事了。”

    察覺到了大魔法師失落的心情，段青急忙發出了幾聲乾笑：“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可以肯定——他一定也在你們追尋的那個問題上取得了成果。”

    “……爲什麼？”

    “因爲他教會了一名原本無法使用魔法的冒險者使用法術。”

    臉上露出了自豪的微笑，段青衝着對方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那些土系魔法在今後的時光中幫助了那名冒險者很多，甚至相伴在了他生命旅途中的最後一刻。”

    “……看來你也知道那位的事蹟呢，他也是你們冒險者的榜樣麼？”定定地望了對方一陣，薇爾莉特隨後綻放出一抹瞭然的笑容：“那位塔尼亞的拯救者，法師議會的救星……”

    “斬斷天空之人，陌上青山先生。”

    空氣隨着這個名字的出現而靜默了一瞬，似乎是聽到了這個名字的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同時陷入了不同程度的出神當中，而望着這副景象的薇爾莉特隨後也收拾起了自己的心情，彷彿也意識到自己提及起來的也是一場悲劇：“好吧，你們說的沒錯。“

    “雖然不知道諾曼是怎麼做到的，但他肯定與我用的不是一種方法吧。”她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因爲——我可是一名鍊金師呢。”

    “……你想用藥水的方式改造人類？”段青微微地睜了睜自己的眼睛：“就是那種雞尾酒？”

    “都說了不是酒類。”薇爾莉特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而是一種可以改造人體、加快元素適應性的藥水，如果實驗能夠成功，那種藥水可以讓人體對元素的適應性提高，精神力也會上升到某種足以感應到魔法元素的高度……”

    “但是最終卻失敗了。”說到這裏的她再次嘆了一口氣：“最後還被有心人所利用，成爲了毒藥的一部分。”

    “如果藥效本應是這樣的話，那的確是有可能作爲蛇環草的催化劑。”段青端着下巴迴應道：“不過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也算是成功了一部分吧。”

    “呵呵，承蒙誇獎。”笑了笑算作是迴應，薇爾莉特隨後又再次低下了自己的腦袋：“可惜的是，我到最後都沒有達到哪怕諾曼那樣的高度……”

    “所以你決定接觸虛空？”

    “沒錯。”

    聲音逐漸變得低沉而又寒冷，大魔法師淡淡地回答道：“我已經研究了上百年，也用盡了自己所有的知識與力量，我甚至能夠創造出許多可以自律運轉的魔法造物，卻還是連普通人的身體都無法改造半分……”

    “再加上復辟者的警告與預言，留給我的時間根本就不多。”鐵鏈搖晃的聲音中，她的雙手緊握成拳：“就算無法從虛空的知識中獲得什麼，至少也要讓我利用它打破自己的命運，將皇子殿下的那些骯髒的手段應付過去。”

    “……結果呢？”與身邊的雪靈幻冰對視了一眼，段青隨後問出了一個必然的疑問：“你現在的下場，是否在你應得的命運之中？”

    “是。”擡起頭來的薇爾莉特直直地盯着對方的臉：“所以我還有一個疑問。”

    “如此弱小的你，究竟是怎麼打敗我的？”

    “……”

    緩緩地俯下了自己的身子，段青的目光與那名大魔法師的目光逐漸對在了一起，半晌之後才在氣氛的逐漸凝固中，再次開啓了自己的嘴脣：“之前所使用的那道魔法其實很簡單，只是利用鍊金的力量瞬間連續釋放了四種魔法的攻擊技能而已，只不過在光曜的加持下，混合在一起的魔法元素各自加成到了一個相當程度的攻擊力……”

    “這些攻擊在擁有虛空支配者的您的面前依然如同九牛一毛，但是我所攻擊的‘地方’與您想象中的有所不同。”說到這裏的他話音微微地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接下來的東西，我就無法向您詳細說明了，不過——”

    “不過什麼？”

    “我說過，如果您還活着，我就會證明給您看。”

    近在咫尺的雙目隨着段青的起身而再次拉開了距離，灰袍的魔法師隨後咧嘴露出了一股莫名的微笑：“我不知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您還願意相信我麼？”

    “相信？”似乎是不理解段青說出這個詞彙的意義是什麼，薇爾莉特的目光中閃過了幾分疑惑：“相信什麼？”

    “如果您相信我的話，那就請您安然接受兩日之後的審判。”

    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段青聲音嚴肅地提示道：“皇子殿下或許會撕破之前的約定而將你置於死地，但這沒有關係，我會將你救出來的，用你感興趣的那種力量。”

    “……”

    眼中的疑惑逐漸轉爲了閃亮的精光，薇爾莉特一瞬不瞬地看着段青的臉：“真的嗎？”

    “反正你接下來的每一條其他的路，都不會比現在更好了。”段青聳了聳自己的肩膀：“何不在我的這份承諾中稍微賭上一把？”

    “我明白了。”

    眼皮與睫毛微微地翕動了兩下，大魔法師的目光隨着點頭的動作而上下轉了轉：“需要我承認我的罪行麼？”

    “這個請您隨意。”擺手示意着白髮的女劍士向後退去，段青轉過了自己的身體：“不過我需要強調一件事——我的救法也是有成功率的。”

    “如果您真的要面對死亡，那麼爲了保險起見，到時候請您死得稍微……藝術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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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種方法究竟是什麼？”

    行走在通往中央大街外圍的道路上，雪靈幻冰忍不住再三問道：“是利用虛空的方法嗎？”

    “我怎麼可能會用與復辟者一樣低級的方式？”頭也不回的段青笑着迴應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就知道瞞着我。”臉上露出了不滿的表情，雪靈幻冰鼓着腮幫子跟到了段青的身後：“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還能是哪裏，當然是那裏了。“

    指了指不遠處高聳在坦桑城一側的那座紫色的高塔，段青回答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低沉：“爲了保證那份成功率……”

    “一些必要的情報，還是需要摸索與收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