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5 根源

    “那種可疑的酒，在帝國的確已經流行了很長的時間了。”

    依舊滂沱的大雨不斷地沖刷着坦桑城街道的表面，在古舊的青石板路上逐漸形成了一道道涓細的水流，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的身影隨後也越過了這些青石板的上方，堪堪躲進了距離這片軍營附近最近的一片酒館的屋檐下：“想要將這種酒強行封殺取締，理論上確實不太可能。”

    “除非出現足夠大的契機，讓全帝國的人認識到這種酒的危害。”

    依舊擰着自己渾身溼透的灰色法袍，段青聲音抖動地回答道：“不然的話，我們依然還是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阿嚏！”

    “你要小心一點，遊戲世界裏的人物也是會生病的。”雙手在懷中摸索了一陣，雪靈幻冰隨後用摸出的一塊布條擦拭了一下段青滿是雨水的面龐：“雖然不會完全模擬你現實生活中生病的感覺，但至少會用適當的身體反應拖累你的行動……”

    “這幅身體的素質就這麼高，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接過了布條的段青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巴：“沒關係，我會挺住的。”

    “……不行就讓我來吧。”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光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那我們就先暫時退出皇子殿下的護衛任務，或者去找皇子說一說……”

    “皇子殿下才不會管這些，而且這是我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一條線索，就這麼放棄了豈不是可惜……唔。”

    望着對方一直緊盯着自己的那雙認真的眼睛，偏着頭的段青微微地愣了愣，然後才在對方漸漸眨動起來的睫毛下，探着腦袋聞了聞手上的布條：“說起來，你的身上還隨身帶着毛巾這樣的東西嗎？這體溫，而且還帶着一點香氣……哎喲。”

    “你是不是最近憋的久了。”

    收回了自己敲打對方的手指，板起臉來的雪靈幻冰閉着眼睛叉起了腰：“不僅人變得有些瘋癲，連思想都變得如此扭曲……”

    “啊不，我只是對你的穿着有些好奇。”揮舞着自己的雙手，段青面紅耳赤地回答道：“你穿的還是那件新手村的白衣？難道你就沒有感覺到冷嗎？”

    “新手村的白衣本來就有保溫的效果，據說是爲了保護新人。”雪靈幻冰沒好氣地回答道：“而且我的屬性點依然偏向力量，身體素質也比常人更好一點。”

    “居然還有這樣的設定？”

    挑了挑自己的眉毛，凝視着手中布條的段青隨後搖了搖自己的頭：“那也不行，這新手布服根本沒有什麼防護能力，如果有機會的話，你還是趁早換了比較好。”

    “哦？你希望我去穿絮語流觴那樣的暴露輕甲，還是希望我去穿薇爾莉特那樣的華貴禮服？”雪靈幻冰用手指輕點着段青的額頭：“又或者……打扮得像酒館‘粉紅情人’裏面的那些陪酒女郎一樣？”

    “如果那些更好看的衣服能夠真的如同那些人所匹配的實力一般好用的話。”段青擺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我倒是不介意今後養一養自己的眼睛。”

    “……哼，我會考慮的。”

    發出了一聲嬌嗔一般的冷哼，後退了兩步的雪靈幻冰上下打量着段青的身體：“倒是你……你身上的這層灰色的魔法袍，我好像也從來沒有見你換過啊。”

    “……”

    “說起來，你在那個卡洛村究竟待了多久？”

    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雪靈幻冰再次湊近到了段青的面前：“這件灰色的魔法袍是你在那個地方得來的嗎？”

    “沒錯，就是那間魔法小屋的主人相送。”

    周圍的大雨依舊還在不斷落下的沙沙聲裏，變得有些沉默的段青將自己的視線放在了霧濛濛的雨幕當中：“那個傢伙……我姑且叫一聲老師吧，雖然不知道他的真正名字，不過也算是一位本領高深的魔法師。”

    “我的這一身鍊金的本事，也是他傳授給我的。”說到這裏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即便有許多鍊金的成果是我自行鑽研得出，但對他的感激之情依然存在。”

    “那位老魔法師，是法師議會的成員之一嗎？”雪靈幻冰的眼中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現在回想一下，之前的那位紫羅蘭之主看到你這身打扮的時候好像還有所反應來着……”

    “這樣的事情，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捏了捏自己的拳頭，段青終究還是將話題重新轉回到了之前的方向：“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身上肩負着的任務……你去打探的那些地方，現在都已經出現異常了麼？”

    “沒錯，城裏的許多酒館都已經出現了人員更替現象。”雪靈幻冰點了點自己的頭：“一切都像是了科魯克前哨站的預演。”

    “能查清楚他們的身份麼？”

    “很難，我曾經嘗試跟蹤過一次。”

    攏了攏自己之前同樣被打溼的白色長髮，雪靈幻冰的眼中閃過了幾道精光：“因爲害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只跟蹤到中央大街附近就跟丟了，不過從之前我一直留意的感覺來看，這些人應該都來自於坦桑城的西北方向附近。”

    “那裏都有哪些貴族勢力存在？”她的目光回到了段青的身上，同時取出了自己的冒險者地圖：“具體的家族名字，你現在還有印象嗎？”

    “塔裏克家族，盧克瑟家族，斯旺家族，還有費爾南多家族。”皺了皺自己的眉頭，段青隨後報出了幾個家族的名字：“這是我在這幾日的訓練當中打聽到的，本着守護的職責，洛特他們每個人都對城市裏的重要貴族分佈瞭若指掌，不過……”

    “現在想要確定籌劃這場盛會的人就是貴族勢力，恐怕還爲時過早啊。”他微微地沉吟了一陣：“其他的可能性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高了。”

    “你指的是復辟者？”雪靈幻冰搖了搖自己的頭：“我們不是已經將他們排除在外了嗎？雖然他們最近也一直在附近行動，但這一次的事情，明顯是他們想要栽贓給復辟者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那也是其中一種可能性而已。”段青搖了搖自己的頭：“而且……唔，西北方的貴族？”

    “難道是他？”

    眼中露出了懷疑的神色，段青的目光隨後放在了街道的遠方，橫貫於天地的雨幕也隨着他目光的出現而繼續連接着城市上方的黑暗陰雲，連帶着逐漸變得安靜的氣氛而圍繞在兩個人的四周：“變幻之影這個名字，你是否還記得？”

    “當然記得。”雪靈幻冰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去：“不過……他有這麼大的能量？”

    “他和漢克或許沒有，但是他背後的勢力就不一定了。”

    輕輕地敲打着自己的胳膊，段青的目光變得深邃了許多：“他們是一羣極度小心並且排外的玩家，真正身份根本無法得到保證，如果他們真的全體出動，在這個城市裏面埋下炸彈的話……”

    “的確很有可能。”雪靈幻冰的手指隨着她閃爍的眼神而抵在了下巴上：“他們擁有盧克瑟勳爵的身份作掩護，又是與我們一樣的冒險者……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盧克瑟的宅邸那裏調查一下。”

    “先別着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伸手拉住了對方剛剛想要離去的胳膊，段青緊接着搖了搖自己的頭：“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由科魯克前哨站那個地方的作爲開始的，那裏所發生的一切都可以成爲我們尋找線索的根源，作爲藥引的雞尾酒自然是其中一個方面，但還有另外一個方面……”

    “叫做襲擊者的身份。”

    他定了定神，雙手在雪靈幻冰的面前比劃出了一個拉弓射箭的姿勢：“你曾經向我描述過的那個弓箭手……他的身份你有印象嗎？”

    “……是絮語流觴之前提到過的那件事？”雪靈幻冰黛了黛自己的眉頭：“我又不是這裏的地頭蛇，能打聽到的線索實在是有限……”

    “很不幸，我曾經對某個弓箭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嘴角隨着笑意的擴大而逐漸揚起，再次擡頭的段青朝着坦桑城西北方向的天空指了指：“那是我還在卡洛村，有一次前往底比利斯城堡的時候，我有幸遇到了一位帶着小弟的故人，順手幫了他們一些小忙。”

    “那個弓箭手看穿了我的身份，後來還給了我一箭。”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情景，說到這裏的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現在想來……還真是一個很厲害的傢伙呢。”

    “那個行會，我記得是叫獸禽聯盟對吧？”雪靈幻冰的動作遲疑了一下：“說起來，我最近在城裏的確見到了不少來自自稱自己是獸禽部落的玩家來着……”

    “哦？”段青眼中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了：“他們也都過來了？哈。”

    “整個坦桑城這是要亂成一鍋粥啊。”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也隨着沉思的動作而緩緩地隱藏了下去：“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想要幹什麼，總不能都是爲了皇子而來的吧？”

    “要對付的人實在是太多，我們的人手實在是太少。”雪靈幻冰的雙眼也跟着動搖了起來：“就算是加上那個朝日東昇……”

    “朝日東昇本來就不算是我們的人，他的出現只能算作我們走出的一步棋而已。”

    抖動着自己身上的最後幾滴雨水，段青遙望着城市上方的巨大雨幕：“不過……眼下這個複雜的形勢，單憑我們幾個人的確是有些應對不過來了。”

    “去叫援兵吧。”他轉過了頭，與雪靈幻冰略顯不甘的目光相互對視了一眼：“畢竟……”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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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深沉的夜幕隨着滂沱大雨的不斷落下而降臨到了坦桑城的上空，同時也將原本應當充斥在大街上的人羣全部驅趕到了各自的居所內，屬於本地居無定所的玩家羣此時也如同普通的酒客一般，聚集在了各自習慣的酒館吧檯附近。似乎是因爲屬於NPC的身影變得比平時稀少了很多的緣故，圍坐在吧檯與酒館附近的玩家們映襯在彼此眼中的身影也變得更明晰了一些，他們以涇渭分明的行會與派系爲單位錯落在大廳的周圍，用警惕而又挑釁的目光默默地注視着其他潛在的敵人們：“都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了。”

    緩緩地放下了自己的酒杯，其中一名坐在吧檯邊的玩家悄悄地附在了自家會長的耳邊：“只等老大一聲令下……”

    “我覺得還是不要着急的好。”

    一道淺顯的聲音隨後響起在了這兩名玩家的耳邊，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名剛剛步入酒館的長槍男子逐漸靠近的身影，他先是擡頭衝着酒館周圍投遞過來的敵視目光一一回敬了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先前兩名玩家旁邊的座位上：“剛剛出去逛了一圈……你們猜我看到了誰？”

    “誰？”

    “絮語流觴。”

    聲音低沉地念出了這個名字，長槍戰士咧嘴笑了笑：“嵐山什麼的也就算了，只能在聯盟八大行會裏面排名中下的他們根本無法對我們造成威脅，但絮語流觴……她和她背後的天下第二，可是不容小覷的對手啊。”

    “傳聞她不是已經退出了天下第二了嗎？”

    “這種傳言鬼會信。”

    伸手接過了來自酒館老闆遞過來的一杯酒，長槍戰士發出了一聲冷笑：“況且……就算她真的退出了天下第二，以憤怒狂魔那個人的脾氣，帶着人真的追過來這種事情也是做得出來的。”

    “天下第二若是介入了這一次的事情，那還真的是不好辦哪。”被稱作會長的那名大盾戰士略顯爲難地拍了拍自己面前的桌子：“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跑過來究竟是爲了什麼……”

    “不管怎麼樣，這終究是一個極大的變數。”

    “是啊，再加上可能出現的復辟者……”

    “那個皇子也不是什麼善與之輩，我總覺得這一次的滲透實在是太過順利了一點。”

    “但是他不可能改變行程，他還有那身爲帝國皇子的驕傲呢。”

    “咱們的計劃不變。”

    用力地擰了擰自己的鼻子，大盾戰士在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作出了這一次簡單交流的總結：“契約都已經簽下了，無論變數的來頭再怎麼大，我們也得硬着頭皮上。”

    “那就——”長槍男子挑了挑眉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沒錯。”暗中環視了一圈周圍貌似毫不關心這邊動靜的其餘玩家羣，大盾戰士用力地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實在不行的話……安子，你去城外通知其他的兄弟。”

    “叫他們把‘東西’都帶上。”

    他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