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7 敏銳的嗅覺

    洪山老道口中所謂的加入帝國軍，其實並不是真的讓玩家加入帝國軍方的勢力陣營之內，因爲無論是玩家的自由度還是存在形態，都與榮耀至上、軍紀嚴明的帝國行軍方式是完全不符的。自由世界在過去的時間中也曾經出現過有玩家參軍進入部隊勢力的先例，但最後不是無法堅持就是以毫無建樹的失敗而告終，所以到了已然步入了後期的冒險者時代裏，沒有玩家會再用可以瀟灑走天下的滿級狀態去嘗試涉足這條無比艱難的道路了。

    他們目前能夠接觸到的，無非就是帝國方下達給冒險者的巡邏合作任務，以提供正式冒險者委託與獎勵的形式，請求協會派遣冒險者前來協助的這種方式而已。

    “所以說……你們是被介紹來到這裏的？”

    擡起眼皮望了面前的灰袍魔法師一眼，名叫洛特的壯漢詢問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奇特：“爲了那幾個連酒都喝不起的賞金？”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就此轉頭離開。”

    將一旁的雪靈幻冰推到了自己的身後，段青略顯無奈地回答道：“至少你得把任務的具體情況介紹給我，不然我可沒辦法向將我介紹過來的那個人交差啊。”

    “交差？”眼中的驚異之色變得更加奇特了，行走在城牆邊緣的洛特放下了自己剛剛想要邁出的腳步：“你們要向誰交差？你們不是看到冒險者協會發佈的任務才找到這裏來的麼？”

    “是一個名叫洪山老道的傢伙介紹我們來的。”將自己的目光隱藏到了不經意間的舉手動作中，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

    用意外的眼神回望了一眼身後的兩名冒險者，洛特最終還是搖了搖自己的頭：“只不過因爲軍方這邊沒有喜歡與冒險者協會打交道的人，所以才將我的名字掛在了那個委託任務的末尾而已……”

    “哦？”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段青一臉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吧，大概是那個冒險者自行在協會的看板上找到了那個任務，然後順路帶過來想要與我們合作之類的……”

    “我勸你不要來這裏給我們添亂。”

    指了指兩個冒險者來時的方向，洛特隨後擺出了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坦桑城附近的安全防衛，我們帝國軍還能搞得定，我可不希望在這個關鍵時刻，有什麼外鄉人出現在我們的護衛隊裏面……”

    “所以說這一次的護衛任務很重要，對嗎？”

    沒有如同對方所想的那樣退縮，站在段青身邊的雪靈幻冰率先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是不是跟皇子殿下有關？”

    “……或許我應該稱讚一下你們敏銳的嗅覺。”

    視線在那名斗篷女子的身體輪廓上下來回巡視了一陣，洛特再度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反正都已經掛出去了，告訴你們也無妨——皇子殿下將會出席幾天以後的迎接儀式，屆時所有的坦桑城貴族也都會參加。”

    “迎接儀式？”被雪靈幻冰拽着胳膊的段青挑着眉毛問道：“迎接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些所謂的帝國遺老了。”洛特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冷哼：“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磨蹭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抵達這裏……”

    “帝國的遺老？啊，你指的是那個城主大人的遠方親戚吧。”段青作勢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們居然還沒有到嗎？”

    “聽說是因爲其中的幾個成員忽然得了重病……哈。”嘴角隨着這道笑聲的出現而向上扯了扯，將大劍頓在地上的洛特撇嘴回答道：“天知道什麼樣的重病才能讓他們無法行動，破傷風？肚子痛？”

    “或許他們只是想找出一個不想來到此地的理由而已。”明白了對方話語中隱藏含義的段青無謂地回答道：“反正這個地方現在也變得如此不安定……呃。”

    “請注意你的言辭，冒險者。”

    用警告的目光瞪了對方一眼，洛特緩緩地舉起了自己捏着的拳頭：“帝國會保證這個城市的安全，無論皇子在不在這裏都是這樣，我們會用我們的刀劍和鐵拳，消滅一切敢於侵犯這個地方的敵人。”

    “你們這些冒險者也是我們的重點監視對象。”他的目光在雪靈幻冰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後還是點在了段青的身上：“以後不要再繼續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了，不然的話……我會親手解決你，外鄉人。”

    “即使是我們想要加入這一次的護衛任務也不行嗎？”段青聳了聳自己的肩膀：“我們應該在之前的前哨站一戰中證明過我們自己的立場了，而且我們也是對付冒險者的好手……”

    “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參加這一次的保衛任務，我建議你去找巴莫特·羅姆利亞城主閣下。”再次扛起了自己的大劍，將全副武裝抖動得叮噹亂響的洛特似乎打算離開這個地方：“提出這個委託的幕後人是他，我只是負責被城主大人掛在冒險者協會看板上的一個名字而已。”

    “……城主大人現在還在家中麼？很好。”

    點了點自己的頭，段青隨後朝着坦桑城的中央區域轉身走去：“那我們就先去那個地方走一趟……”

    “你們。”

    低沉的聲音隨後響起在段青與雪靈幻冰身後的空氣當中，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戰士洛特那一動不動的雄壯背影：“你們……真的要參與到這一次的事情當中嗎？”

    “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們是被介紹過來的。”已經快要走出城牆邊小巷的段青拉着雪靈幻冰回答道：“引領我們來到這裏的那個人，可是給了我們一大筆的好處費呢。”

    “好處費？”洛特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能比你們剛剛得到了的八萬金幣還要多？”

    “……”

    “我知道是你們幹掉了那條巨龍。”

    完全地轉過了身體，沐浴在陽光之下的洛特遙遙地望着段青兩個人沉默下來的身影：“也是你們將那個懸在冒險者協會數年之久的懸賞任務完成的。”

    “你去過肯帕羅峽谷？那個洞穴？”

    “我去過，就在昨天。”

    咧起了自己的嘴巴，洛特那雙濃眉之下的雙眼緩緩地眯了起來：“既然正巧談到了這個問題，那我再多問你一句話。”

    “你們是怎麼幹掉那條巨龍的？”

    “敏銳的嗅覺——這句話應該還給你才對呢。”

    一臉讚賞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向前走出了一步的段青笑着回答道：“雖然是它自己的身體存在着一些缺陷，但我們當然是憑自己的本事幹掉它的……怎麼，你懷疑什麼？”

    “這麼說你承認了。”洛特將扛在肩上的大劍默默地搬了下來：“什麼時間？”

    “大概是前天晚上吧。”擡頭看了看頭頂上的正午陽光，段青隨意地回答道：“既然任務都交還了，這種東西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幹掉那條巨龍之後，那裏又發生了什麼？”

    頃刻間打斷了對方的話，洛特的目光也開始變得銳利了許多：“那些目擊到的冒險者……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大概是吧。”

    用模棱兩可的語氣回答着，段青摩挲起了自己的下巴：“一個從巨龍的屍體裏鑽出來的怪物，擁有一副可以刺穿人心的嗓音與一個巨大的眼球……”

    “它是什麼？”洛特的提問速度開始變快：“你們又是怎麼從它手底下逃出來的？”

    “……我們跟你很熟嗎？”段青用下巴點着巷子遠方的戰士的身體：“爲什麼我要把所有的答案都告訴你？”

    無聲的氣勢隨着那柄大劍的沉落而展現在這條小巷的盡頭，隨後又伴着帝國戰士的沉默而緩緩消失了，眼神與面目都隱藏在背光之中的洛特隨後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呼氣聲，轉身朝着自己背後的遠方走去：“去找城主吧，然後……”

    “明天來找我報道。”他的身影開始離段青越來越遠：“別想着逃跑，你一定會分配到我手下的。”

    “……看看，你又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望着那個戰士消失在小巷角落裏的身影，站在段青身旁的雪靈幻冰笑着搖了搖頭：“爲什麼不把真相告訴他呢？”

    “我的直覺告訴我，知道那個莉薩的人還是越少越好。”段青緩緩地低下了自己的頭：“不然的話……先不說這件事會帶來多大的麻煩，光是那個什麼黃金龍族可能招來的報復，恐怕就足夠我們好受的了。”

    “那一天的事情的確不太好說。”

    低頭沉吟了一陣，雪靈幻冰的眼中也隨之流露出疑惑的光芒：“那個眼球一樣的生物……它是離開了那裏了嗎？”

    “應該吧，我也說不準。”段青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那麼強大的一隻怪物一聲不響地離開，肯定是想要做什麼更大的動作，所以那名龍族的少女才會……唔。”

    “怎麼了？”

    “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死了的那個通緝犯多半也知道那條巨龍的祕密。”額頭上的眉毛皺得越來越緊，段青緩緩地陷入了沉思當中：“考慮到那個傢伙的身份……這一次的事情，說不定也與復辟者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那家夥的品相，的確很符合復辟者之前的一貫作風。”雪靈幻冰也跟着沉下了自己的臉：“但那家夥不是一名背叛者嗎？要是他真的與現在的復辟者還有聯繫，那也只能是不共戴天的那種……”

    “他們或許無法得知那條巨龍身上的祕密，但這一次的封印被破除的事情他們可能知道，再加上突然找過來的那個老道士……”

    “聽你之前的描述，那個老道士好像真的很危險的，但是他既然認出了絮語流觴，最後卻又沒有認出我……呵。”

    “詭異。”

    沉默的呼吸在兩個逐漸安靜下去的人影之間緩緩彌散，最後又伴着段青的嘴中跳出來的兩個字而猛然消失：“不管怎麼想，這個謎團中都是滿滿的詭異啊。”

    “車到山前必有路。”他的雙臂交叉在了一起，身影也逐漸拉向了小巷的另一邊：“咱們先按着他的套路走下去吧。”

    “喂喂，明知是陷阱還要往裏跳麼。”雪靈幻冰也跟着轉過了身：“雖然我是無所謂啦，但我們的行會才剛剛成立，要是因爲這件事情而讓聲望清零的話——”

    “我們的聲望本來就是零，又沒有什麼可怕的。”

    擺了擺自己的手，走在前方的段青率先消失在了下一個街角的陰影之中：“而且……”

    “這大概是我們接近這個謎團的最直接方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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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闊別了坦桑城幾日的時間，來自這座城市的巡邏衛兵與帝國軍人也在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增加了許多，這種現象在靠近城主府的過程中顯得尤爲明顯，最後用並排在城主府大門兩邊的緊密士兵隊將中央區域的大部分街巷全部充斥了起來。似乎是因爲已經得知那個任務的緣故，出入於這個地方的玩家身影好像也比以往變得多了一些，只不過許多走出那道大門的玩家，臉上的面容彷彿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雖然隱約猜到了答案，段青還是稍微地打聽了一下，然後就在幾個士兵將他們引進城主府的景象中，將那個答案親眼驗證了一番。

    “保持嚴肅，注意禮儀！我知道你們這些冒險者都沒有受過正統的訓練，但你們至少也得拿出一點點尊敬的態度！”

    “那個……”

    “噓！不要亂說話！”

    用更加嚴厲的目光止住了段青剛剛想要出聲的念頭，帶着兩人走進城主府花園深處的那名帝國士兵滿臉兇相地說道，鑲有金邊的鎧甲隨後也在迅速而又熟練的轉身中，閃身來到了兩個人的前方：“第一百六十八名應試者到了。”

    “請殿下過目。”

    他低聲地稟報道，六親不認的步伐向着兩道高高花叢中間的通道前方轟然邁出，然後才在段青與雪靈幻冰略顯訝然的目光裏，將某位身穿華服、坐在花園中心小亭當中的金髮青年男子挺拔的身影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