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7 尷尬的瀟灑

    “這便是最後的結果了嗎？”

    逐漸煙消雲散的迷霧將周圍的光線徹底放開的景象中，灰袍的魔法師緩緩地找到了自己之前所丟下的包裹，然後一邊檢查着有沒有丟下什麼貴重的東西，一邊擡頭仰望着峽谷上方的天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脆弱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將甩盡了鮮血的長劍歸到了鞘中，隨後走上前來的雪靈幻冰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本以爲他還會有二階段三階段之類的隱藏招數……”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會怎麼應對？”段青頭也不擡地問道：“我可不記得給你安排了什麼後續計劃啊。”

    “還能怎麼辦，死回去重來唄。”披着斗篷的女子俏皮地歪了歪自己的腦袋：“反正到了最後，浪費的也只有你的那幾瓶藥水罷了。”

    “我的藥水可是很貴的。”

    用力地將檢查好的包裹扎了一個結，段青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而且咱們現在能使用的經費不多，只有那臨時墊上的五千金幣而已……”

    “放心，這一趟任務會賺回來的。”雪靈幻冰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峽谷深處：“這個魔獸通緝任務已經在冒險者協會裏掛了很久，按照冒險者協會的規則……它的賞金應該也已經翻了好幾番了。”

    “也就是說，我們有可能一夜暴富？”

    “當然了，只要我們能做得到的話。”

    峽谷四周的玩家逐漸清醒過來的呆滯中，一蹲一站的兩道身影就這麼對視着發出了暢懷的大笑，然後在這片笑聲沿着峽谷向前傳出了很遠之後，方纔在段青的低眉中停了下來：“……感覺怎麼樣？”

    “是指剛纔的那一劍嗎？”雪靈幻冰點了點頭：“感覺還好。”

    “……繼續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嗯。”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戲多半是演不下去了。”

    提着包裹站起了身，段青的目光終於在依然存活的那些玩家身上迅速地巡視了一圈：“嘁，原本還想帶着他們一起混到我們的任務目標出現的……”

    “你是豬頭嗎。”雪靈幻冰毫不客氣地貶低着對方：“用腦子想一想，我們的任務目標怎麼想都應該比剛纔那個傢伙來得厲害吧？按照難度來排序的話，也應該是先遇到他們的任務目標才對。”

    “自由世界裏可沒有這樣的說法。”站起身的段青搖着頭失笑道：“而且……剛纔那個傢伙應該沒有我們看上去這麼簡單，他——”

    “他是你們認識的人嗎？”

    一道突然插入的聲音隨後打斷了兩個人之間自然的對話，與之同時出現的還有提着劍緩緩靠近的某位輕鎧戰士的身影：“兩位……新手閣下？”

    “啊，算是吧。”

    指了指峽谷蜿蜒而行的東北方，揹着包裹的段青微微地轉過了身：“曾經在自由之城的時候見過一面，當時還大鬧了一場，後來在莫爾納之星那一夜之後，不知何時讓他跑掉了……”

    “我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確認他是復辟者的元老之一。”一旁的雪靈幻冰也跟着解釋道：“沒想到最後居然又逃到了這裏……”

    “二位果然是小號。”

    向着旁邊攤了攤手，名叫王朝隕落的戰士提着劍露出了一個微笑：“不知……二位的上一個ID是什麼？”

    “這就不方便說了吧。”段青翹着嘴角搖了搖頭：“要是想說的話，一開始的時候我們也不會費這麼多的口舌混進來了對不對？”

    “果然是這樣，難怪……”端着下巴思索了一陣，眼中露出回憶之色的王朝隕落隨後將目光微微擡起：“之前你們一直想要加入我們隊伍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哪裏有些不正常……”

    “別擔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段青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只不過……換作你們是兩個只有十幾級的選手，你們多半也會和我們一樣心虛吧，哈哈哈哈。”

    “說的有理。”衝着正在大笑的段青點了點頭，王朝隕落的眼神卻是放在了他身旁的那位斗篷女子的身上：“不過……”

    “這位的名字，讓人很眼熟呢。”

    身旁的碎石簌簌落下的聲音中，又是一道聲音隨着某位重鎧戰士艱難爬起的動作而響了起來：“是我們認識的那位嗎？”

    “……”

    沒有立刻作出自己的回答，頭上頂着雪靈幻冰四個大字的女子低着頭沉默了下去，而身旁的段青見狀也握起了擋在面前的拳頭，微微地咳了咳嗓子：“我知道你們可能會有些誤會，不過她的確不是什麼漆黑的魔女，她與我是在底比利斯行省南部的卡洛村相識的，之前已經在那邊待了幾個月的時間……”

    “幾個月的時間？”用喘息的方式恢復着自己的體力，名叫格德邁恩的重鎧戰士挑了挑自己的眉毛：“真的嗎？”

    “真的。”段青一臉無辜地搖了搖頭：“我們是同伴。”

    “……好吧，時間確實有些對不上。”格德邁恩來回看了看兩個人的臉：“不過……自由世界現在允許ID重複了嗎？”

    “我也不知道，啊哈哈哈。”身旁雪靈幻冰依舊保持着的沉默中，段青抓着後腦勺打了個哈哈：“反正當我們相約見面的時候，她就已經叫這個名字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回答他的是伸手扯了扯重鎧戰士肩膀的王朝隕落：“總之，這一次是你們出手幫助我們完成了這個任務，非常感謝你們。”

    “沒錯，這是我們第二十八次出征這個地方了，哈哈哈哈！”被晃着身體的格德邁恩發出了一陣開懷的大笑：“本以爲這一次也要折戟沙場，沒想到最後居然過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第二十八次？”這一次輪到段青睜大了眼睛了：“你們……你們真的死了這麼多次的嗎？”

    “當然，反正這個BOSS和周圍的小怪都不怎麼變化，我們都當作副本來打了。”

    指了指已然變得清晰的峽谷周圍，王朝隕落的聲音也變得輕鬆了起來：“一開始拿到這個任務的時候，我們只是試探性地進來見過幾次那個通緝犯，後來發現他實力過於強大，然後就開始叫援兵，隨着時間的推移和失敗次數的增多，野團的規模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大，甚至到了後來……我們這支臨時隊伍的人員變化程度，都超過了這裏怪物的變化程度了。”

    “那王朝兄是什麼時候加入的？”

    “他才不是加入者，他是任務的擁有着和發起人。”回答段青的是重鎧戰士滿不在乎的臉：“只不過這個傢伙不想指揮，所以才將擔子丟給了後來者的我而已。“

    “是這樣嗎？”段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看你們兩個之前的關係……”

    “那是因爲這傢伙太過分。”格德邁恩大笑着拍起了輕鎧戰士的肩膀：“平時不出力也就算了，到了最後居然連人都招不齊，我一度以爲這個傢伙要像那些之前的小隊一樣打退堂鼓，將爛攤子一扔就撒手不管了呢！”

    “怎麼可能，我的面子不要啦？”王朝隕落一臉無奈地指了指面前的段青兩個人：“這不是最後招來了兩個強力打手嗎？”

    “對，沒錯沒錯。”

    似乎是撕扯到了自己的傷口，格德邁恩再次大笑起來的面容微微地扭曲了一下：“就讓那些提前退出隊伍的傢伙們，好好地後悔去吧，哈哈哈哈！”

    撥雲見日的峽谷內部逐漸灑落下來的陽光裏，四周的其餘存活的玩家也終於跟着自家團長一起開懷大笑着，就像是重負得到了釋放一般的笑聲也在這片峽谷裏傳出了很遠，最後才在那名團長的收斂中停了下來：“感謝二位。”

    “你們是我們的救星啊。”

    “不，這是你們努力之下的結果。”段青微笑着搖了搖頭：“勝利應該歸結於你們。”

    “我說二位，客套話就不要說了，之前我們打在盾上的那些傷害根本就不是——”

    “我說的是事實。”

    指了指遠方的那名老魔法師的屍體，段青打斷了重鎧戰士接下來要說的話：“我指的可不是那面暴風之盾，而是那個米勒嘉·希爾本身，沒有你們這麼多次耗費他的體力與精力，那個傢伙是不可能被輕而易舉的一劍所幹掉的。”

    “……”

    “獎勵什麼的我們也不要了，反正那些滿級的獎勵與裝備掉落……我們現在也無法穿戴。”

    望着遠方依然還在那具屍體上下搜索的某位小個子盜賊的身影，段青微微地擺了擺手：“我們接下來還有事要做，所以就不浪費時間了。”

    “還有事要做？”兩位隊長相互對視了一陣，然後一起朝着向前走出的段青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要去哪？前面是……”

    “還記得我們之前所說的話嗎？我們還有我們自己的任務。”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側過身來的段青帶着雪靈幻冰一起向回望去：“我們的任務目標還在峽谷的深處，所以……”

    “我們就在此別過吧。”

    他揚了揚手，同時轉身朝着遠方的峽谷通路走去，瀟灑的身影隨後伴着身旁的斗篷女子默默跟上的腳步，一同緩緩地消失在了那條峽谷深處的光暗交錯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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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結果真的合適嗎？”

    “……”

    “你不是想要拉幾個人墊背麼？光憑咱們兩個不到二十級的小玩家……”

    “我也想啊！但是之前的逼都裝出去了怎麼辦？”

    自由世界肯帕羅峽谷的深處，再次逐漸變得安靜的兩道高高的巖壁之間，不斷翻越着各類雜亂岩石的段青忽然停下腳步轉過了頭，用一臉苦悶的表情對着滿含笑意的雪靈幻冰說道：“一次，他們只需要出聲一次，我就絕對會停下來，然後帶着他們一起來做這個任務……”

    “所以說這是你的失策了？”終於忍不住發出銀鈴般笑聲的雪靈幻冰指着段青的鼻子說道：“你也有裝過頭的時候？”

    “之前我們兩個商量好的出手相助，不就是爲了這個打算的嗎？”段青沒好氣地回過了頭：“沒想到他們居然忍住了更大的任務獎勵誘惑，甚至無視了我賣的這個人情……”

    “是你的表演太拙劣了。”雪靈幻冰挺翹着自己尖尖的鼻子：“看看我之前的表演多麼真誠，他們連話都不敢問。”

    “還不是靠我把那些話題統統擋回去的。”

    低聲念出了這句話，段青的表情隨後再次變得沮喪了起來：“不過已經無所謂了，現在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唉，接下來該怎麼辦，這跟我們一開始就自己闖進來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啦。”雪靈幻冰揹着雙手望了望峽谷的天空：“他們幫我們清了那麼多怪物，還清走了擋路的通緝犯和漫天的濃霧……我們甚至還跟着他們刷了那麼多的經驗，最後還漲了兩級呢。”

    “那是因爲我們等級太低了。”段青面無表情地回答道：“而且通緝犯和濃霧都是我們自己出手清理掉的好不好？”

    “好好好，都是你的功勞——這麼說的話，你的心裏會好受一些麼？”雪靈幻冰如同安撫孩子一樣地摸了摸段青的頭：“偉大的鍊金師閣下？”

    “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揮了揮自己的拳頭，段青隨後又像是喪氣一般地垂下了自己的頭：“幹活是要消耗彈藥的，鍊金師的彈藥更是貴得離譜，再來幾次這樣的事情的話，咱們不用見BOSS就可以自己撤退了。”

    “撤退了就回城再買啊。”雪靈幻冰一臉不在意地回答道：“沒有了錢就再去賺——辦法總是比困難多嘛。”

    “那人手的問題怎麼解決？”段青指了指自己的旁邊：“總不能咱們也組個野團吧？我可沒信心真的召集到那麼多的隊伍……”

    “就是有也不幹，他們太不聽話了。”雪靈幻冰堅決地搖了搖頭：“像剛纔那個團長和王朝戰隊一樣喜歡堅持的傢伙們，現在早就已經不多了呢……唔。”

    “我們是不是到了？”

    “……應該是吧。”

    逐漸停下了各自的腳步，兩個人同時停在了峽谷深處杳無人煙的某個角落，然後將鑲嵌在巖壁上的一條明顯非自然的巨大裂縫，連同周圍無數正在向下陷落的沙礫納入了眼簾：“中部，最深處，蠻力撕裂的痕跡，還有流沙……”

    望着手中的冒險者地圖，段青來回地比對了半天：“看來……”

    “這就是那個巖沙龍的巢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