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8 失控之體，折磨之魂

    “我說……一定要如此執着嗎？”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只是放了你一次鴿子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居然還敢提這件事！”

    一紅一黑兩道劍光不斷糾纏在一起的景象中，屬於段青與雪靈幻冰之間的交談聲也隨之緩緩地出現在彼此的武器接連碰撞所產生的叮噹聲內，宛如雨幕一般不絕於耳的金屬碰撞聲此時也如同戰爭的協奏，將天空之城大殿頂端的中心逐漸覆蓋了起來。將依然還在淹沒着城區的其他黑潮收入了眼底，一直不停招架着前方飛羽一般劍氣攻擊的段青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嚴肅，原本想要暫時拉開距離的念頭卻是在對方再度提升的攻擊壓迫當中，一步接一步地緩緩消失了：“別以爲逃到這裏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你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擡手將最後一道黑氣所組成的細密劍光擋在了自己的面門之外，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遲到並不代表缺席，只不過是暫時先放一放而已……”

    “你還在說謊！”回答他的則是另一道瞬間突至眼前的劍氣：”你根本就沒有打算與我決鬥！”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再度向後退卻了兩步的段青微微地低了地自己的頭：“你是怎麼……”

    “你一直在敷衍我，對不對？”

    兩道如星一般的劍氣交叉着落到了段青的面前，將他的話音連同他臉上剛剛浮現起來的驚愕之色一同打斷了：“自從我們兩個見面以來，你就一直在我的面前表演對不對？”

    “……啊？”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

    交叉的星光在段青的血色劍刃上擊出了兩道燦爛的火花，同時將屬於那名女子驟然拉近的銀色面龐清晰地映現了出來：“自從你我因爲那一次的遊戲艙事件相遇之後，你的心裏就已經明白了我的身份，結果你不僅裝傻充楞到了今天，而且還將種種真相隱瞞於我……”

    “我有說錯嗎！”緊咬銀牙的聲音在段青的耳邊逐漸變得清晰，屬於雪靈幻冰再度發力按壓過來的時候所發出的骨骼吱響聲也隨之變得刺耳了許多：“段天峯！”

    “……”

    “即使是那幾日我逼問到了你那個程度，你依然沒有承認這件事。”

    燦爛的劍光隨着兩柄長劍之間的金屬摩擦而產生在了兩個人之間的交匯處，同時也將段青因爲心智動搖而軟弱了幾分的血劍再次劈飛開來：“因爲如果你承認了，你的許多破綻也就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還有什麼破綻？”

    “你一直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這樣才能用改頭換面的方式更加接近於我。”

    腳尖輕輕地點在了大殿頂端的破洞邊緣上，單手擎劍的雪靈幻冰用居高臨下的眼神俯視着坐倒在地的段青的臉：“你在三年前失去了自己的家族與地位，並且蟄伏在華藍市當中，爲的就是能夠在有朝一日東山再起，奪回自己所失去的一切！後來你在無意當中與你三年前名義上的未婚妻再次相遇，你自覺終於找到了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你表面上依然隱姓埋名，暗地裏則使用着各種卑鄙齷齪的手段，迅速地拉近與我之間的關係……”

    “停停停停停！”

    一劍將對方不斷劈斬而來的攻擊悉數挑到了自己的面門之外，段青急聲打斷了對方的話：“這XX的都是誰跟你說的？還是你自己妄想出來的？”

    “那你爲什麼遲遲不肯告訴我真相？”

    冰冷的眼神再度由雪靈幻冰的眼中不斷地滲出，與之同時滲出的還有凝結在她周身的黑色冰晶，原本覆蓋在她身上的白色鎧甲也隨着那些黑色霧氣的不斷纏繞，變成了如同虛空深淵一般的漆黑：“你爲什麼……遲遲不肯教會我真正的力量？”

    “真正的……力量？”

    “什麼劍宗氣宗的……全都是用來矇騙的手段！”

    就像是在附和着雪靈幻冰逐漸升騰的詭異氣息，絲絲黑色的能量也隨着四周宛如海洋一般淹沒廣場的黑色獸羣中散發出來：“你根本沒打算將真正的本領教給我，因爲你害怕我會在得知真相以後不再聽你的話！而在你發現自己的一切即將暴露的時候，你直接選擇了退避三舍，不惜捨棄自己的家也要離開我的身邊！”

    “喂喂，你到底在說什麼呢。”遊離在那些逐漸聚集起來的黑色升騰能量的邊緣，終於發覺到幾分不對的段青皺起了自己的眉頭：“不會是因爲得到了什麼奇怪的力量而精神不正常了吧？”

    “自從我進入職業界以來，我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

    自發地吸收着那些來自四周的黑色能量絲線，雪靈幻冰的胸口處逐漸開始閃耀出難以掩飾的墨綠色光輝：“沒有什麼是能夠保證你獲得一切的，除了……純粹的力量！”

    “純粹的力量才能夠讓我得到我想要得到的所有！純粹的力量……才能讓我重新掌控我的家族！”

    無盡的劍氣如同鞭影一般不斷向外發散，漸漸遮掩住了陽光遍佈的天空，化作雨點一般的黑色流光隨後狠狠地落在了段青所在的區域周圍，毫不留情地將那裏的所有磚瓦與碎石刺穿成爲漫天的齏粉。淡然地站在這片黑色的雨幕當中，身體變得猶如霧氣一般的段青嘆息着望向了已然被成爲了虛空氣息中心的那個女人所在的位置，緩慢移動的步伐隨後連同已然向下墜落的天花板一起，向着下方開始涌入大殿前廳的黑獸羣所在的方向飄落着：“多半是被那塊石頭燒壞了腦子……也罷。”

    “反正都是要救的，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血紅色的劍光不斷向外延伸的景象中，踏入分岔通道入口的段青一劍斬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只次元獸的面前，強大而又極具攻擊力的血色劍氣隨後斬破了那些畸形黑獸傳說中無比堅硬的皮膚表面，連帶着黑色的血液一同潑灑到了通道前方的空中。動作未停的段青隨後張開了揚起劍鋒的手臂，用牽引而出的黑色軌跡將那些還未落地的黑色血液全部吸收到了落陽的表面，然後在手中的劍刃變得漆黑了幾分的景象裏，再度劈斬出一道更加鋒利的圓弧光芒：“喝啊！”

    “圓弧……二連斬！”

    圓形的弧光隨着段青的這道大喝而向着前方的通道中橫斬而去，然後又在緊隨而至的第二道弧光中變得更加強壯了幾分，接連斬斷了好幾只黑獸身體的血色圓弧隨後在段青的怒喝中迅速地突破了通道的範圍，帶着大片被斬成兩半的黑色屍體與無盡的血腥氣息衝出了那羣次元獸剛剛衝入的那道大門口。身體微微地頓了兩頓，單腳點地的段青毫不停留地迅速轉過了身，再度揚起的血色劍鋒也在吸收了更多的黑色血液之後，豎着向隨之撲下的雪靈幻冰所在的方向挑了出去：“疊影三重浪……”

    “三頭龍閃！”

    璀璨的劍光蓋過了原本附着在那柄血色長劍上的血紅，瞬間在空中分出了三道前後不一的劍影，然後又在即將接觸到雪靈幻冰從天而降的那一劍的同時，恰當好處地匯聚到了相同的一點上。響亮的金鐵交鳴聲隨後伴隨着那名女子被震飛出去的景象而向着通道的周圍擴撒，爆發的力量也將再度涌入這個地方的其他畸形黑獸的軀體震得粉碎，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的段青卻是隨後舉起了自己的長劍，然後雙手合併着握在了一起：“剛纔就是你口中被稱爲矇騙手段的技劍流，而接下來……”

    “則是力劍流的演示了。”

    宛如氣體爆破一般的空氣尖嘯聲隨後佔據了這片通道的每一個角落，伴隨着雙手握劍的段青猛然向上跳起的動作而迅速地接近到了被震飛到空中的那名女子的身旁，恰當好處的力勢隨後也讓段青的身軀與剛剛被劈飛的雪靈幻冰平行飛到了一起，與之相同的還有段青隨後揮出的一劍：“剛劍式！”

    “龍王移山斬！”

    若有若無的龍神咆哮伴隨着這一劍的出現而向着天空中轟然飛去，伴隨着再次被一劍劈飛的雪靈幻冰翻滾着衝向天邊的景象而遙遙地迴盪在天空之城的遠方，四周的黑氣隨後在那道龍型的劍刃幻影中被震飛到了四處，沿着大殿的各個出入口而翻涌向了廣場外面的高空當中。口中咳出了幾口鮮血，飛出了很遠的雪靈幻冰終究還是在胸口上的翡翠之星再度明亮起來的景象中停止了自己的墜落，因爲劇烈的劍體撞擊而變得顫抖不已的身體隨後連同那動搖的眼神而不斷地搖晃着，最後在那名逐漸爬上天坑的段青身影上停駐了下來：“你——”

    “還要繼續證明下去嗎？”扛起長劍的段青吹了吹自己額頭上的長髮：“證明不是我所言有虛，而是你實在太笨？”

    “……不可能，這不可能。”

    眼中逐漸失去了神采，雪靈幻冰覆蓋在臉上的那副銀色的面具也終於開始隨着某種情緒的崩塌而變得漆黑：“我應該得到了最強大的力量才對！我才是最強大的人！我不可能輸給你，我——”

    “我不可能再度失敗！”

    轟！

    比屹立在遠方的高塔更加漆黑的顏色隨後覆蓋了雪靈幻冰的整個身軀，伴隨着胸前那顆墨綠色寶石的愈發閃亮而蔓延到了她的全身，原本披散在她身後的黑色長髮卻是隨着虛空能量的不斷翻涌而開始逐漸褪色，最後變成了如同冬日冰雪一般的雪白。曾經在泰倫之塔中見過一次的黑色火焰隨後包裹住了那名女子的全身，伴隨着她再度尖叫着的聲音向着段青所在的位置裹挾而來，不敢大意的他隨後再度橫過了自己的血色長劍，將一道道凝聚在天空中的血色劍影映現在了自己的身旁：“天機劍法……”

    “暗煞陀羅！”

    洶涌的劍勢伴隨着無數氣機的牽引而出現在漫天的雲空當中，化作一道道晦暗的能量而向着段青鋪就的血色劍影齊齊落下，眼神嚴肅的段青踏步九宮的動作隨後向後一側，將那些從天而降的劍勢引落到了即將到來的雪靈幻冰面前。似乎是已經因爲強大力量的臨體而變得無比自信，無視着那些晦暗氣息的雪靈幻冰隨後蠻橫地衝入了段青剛剛布起的血色劍陣之內，手中的骨劍隨後在她一聲怒嘯的引導下，與那雙蒙着黑色氣息的眼睛一起落在了段青的身上：“去死！”

    砰！

    又是一聲強烈的震顫聲裏，那被段青的劍勢所帶偏的一劍重重地劈斬在了大殿的頂部，足以開山裂石的盛怒一擊隨後也在那些詭異劍氣的牽引中遲滯了半分，最終連同段青舞動的血色劍影一股腦地爆發開來。

    “咳咳，咳咳……”

    身邊的血色劍影寸寸碎裂，被震飛出很遠的段青望着自己原來待的那個地方理應存在的那座大殿，眩暈了半天眼神最終才由依然漂浮在原地的那名毫髮無傷的女子身上移開，放在了遠方的黑色獸羣中再度升起的另一道人影上：“承受了那麼多的劍陣攻擊和一次劇烈的爆炸而沒有損傷，看來已經是非人的硬度了……她被你們改造了麼？”

    “改造？我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

    漸漸地飛到了雪靈幻冰的身旁，一臉笑意的良辰美玉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我只不過是借用了自由世界裏的某些祕密，達到了某種效果而已。”

    “……那顆翡翠之星。”遙望着白髮飄散的雪靈幻冰低着頭如同野獸一般的模樣，段青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那副身軀應該已經不屬於她了，而是那塊翡翠之星的所有物，對嗎？”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

    回答他的不是正在含笑對視的良辰美玉，而是遠在那座高塔上的那名老人忽然揚起的得意笑聲：“在你面前的已經不是一名冒險者了，而是一名屬於魔法帝國的傀儡。”

    “一個……受折磨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