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9 虛空風暴，城底之心

    臨近的黑暗隨着越來越多陰雲的出現而開始密佈在遊戲世界的內外，向着名爲段青的男子周圍逐漸地壓了過來，而身陷漩渦中心的他似乎還依然如同毫不自知的局外人一般，朝着地下管網的中心處不斷地奔跑着。穿過了一條又一條錯綜複雜的通道，又拐過了幾個發出奇怪嗡鳴聲的拐口，腳下一直沒有停過的他隨後突破了冒險者地圖的界限，來到了他之前從來沒有來到過的地方：“……就是這裏了吧？”

    “應該就是這裏。”

    同樣一直奔跑在他的前方，身披黑色斗篷的金轉身露出了自己的華麗金邊法袍：“魔法的洪流正在向這裏匯聚，中心點就在我們前方的位置，不過……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裏沒有正常的通路可以到達那裏。”

    “沒有正常的通路……是吧？”於是段青皺着眉頭望着前方的牆壁：“也就是說……咱們得打破這面牆壁嘍？”

    “虛空之力正在反噬，這會冒極大的風險。”金聲音低沉地回答道：“如果稍有不慎，被捲入亂流的話……”

    “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伸手摸在了眼前的那面牆壁上，段青回身望向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名衣衫凌亂、面容憔悴的女子：“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她。”

    “……既然你知道這其中的兇險，那你爲什麼還要帶着她來？”

    “我之前已經丟下她太長的時間，原因就是……我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向着身後的通道遠方指了指，段青聲音低沉地回答道：“我本以爲她與人接觸得越少就會越安全，所以一直都不敢帶她出來，結果到了最後……她還是沒能逃脫那些人的暗中監視。”

    “……是嗎？”微微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金第一次將審視的目光放在了那位名叫艾依娜的女子身上：“她究竟是什麼人？”

    “具體的情況我現在還不敢說，因爲那需要進一步的證據。”

    搖了搖自己的頭，段青將自己的雙手一同按在了牆壁的表面：“不過既然已經暴露了目標，那就沒有必要繼續放着她不管了。”

    “……這條路或許會很漫長。”於是金將自己審視的目光從那名抱着雙臂瑟縮在段青背後的女子身上移開了：“我也不敢保證她的安全。”

    “沒關係。”段青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我相信你。”

    “……哼。”

    用力地發出了一聲冷哼，魁梧的大魔法師將寬大的披風拂向了自己的身後：“別以爲我會因爲你的稱讚而提供過多的幫助，現在的這種形勢……”

    “我也沒有過多的力量分配在你們身上呢。”

    響亮的轟擊聲隨後出現在了段青與金兩個人的前方，伴隨着厚實的牆壁被巨大的力量擊成碎片的景象映現在通道的昏暗光影內，屬於虛空特有的紫黑色氣息隨後伴隨着令人眼熟的宇宙景象，再次出現在了段青的面前。伸着腦袋朝着前方的虛空深處望了望，段青隨後朝着身後恐懼中透出幾分驚奇的追隨者打了幾個安慰的手勢，然後一邊仔細地比對着自己的冒險者地圖，一邊朝着金所在的位置示意着：“您先請。”

    “……不要離開我的防護距離。”

    一道燦爛的金輝隨後籠罩在了兩個人的面前，向外伸展了一段時間之後才逐漸停止：“這是土元素守護，以大地的力量隔絕非土元素之力對範圍內的影響，雖然強度不如元素領域，不過用在這裏應該足夠了。”

    “謝謝您的無私幫助。”

    向着對方所在的方向行了一禮，段青隨後朝着艾依娜點了點頭：“跟着我。”

    “……”

    眼中顯露出了信任的神色，緊抱着雙臂的女子用同樣的點頭作爲迴應，然後在一段時間的用力掙扎之後，將自己的身體投入到了那片破裂牆壁之後的宇宙空洞當中。失去了重力的感覺隨後連同無盡的寒冷一同襲上了她的心頭，然後又在身側陡然出現的金光籠罩下緩緩地消失了，隨後趕到的金用居高臨下的眼神審視了她一眼，然後朝着前方的段青低聲喝道：“左前方，那顆星星所在的位置。”

    “……你不這麼提醒我的話，我還以爲那真的是一顆星星呢。”

    “虛空中充滿了混沌，這樣的情況並不少見。”

    依舊保持着向前飛行的金面無表情地提醒道：“不要被表面上看到的景象迷惑了，冒險者。”

    “……之前的時候，我與瑪姬曾經一起來過一次。”段青卻是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就算是發現不了這些迷惑人心的幻象，我早晚也是能找得到出……”

    呼——

    就像是陡然生成於宇宙虛空中的一片巨大的星雲，一道看上去足以覆蓋整個世界的能量風暴隨後突兀出現在了段青前方的空間上方，無窮無盡的紫黑色能量隨後如同可以延伸到世界盡頭的瀑布一般，由他們的面前向着腳下的方位沖刷而去。絲絲縷縷的能量涌動聲隨後由那道根本看不到盡頭的瀑布表面流瀉而出，宛如調皮的精靈一般落在了相比之下無比渺小的金色光罩上，然後在一次又一次的巨大震響聲裏，一次又一次地撼動着土元素守護的表面：“是虛空亂流！快走！”

    “這麼大規模的虛空亂流？簡直就是天塌下來了有木有？”

    “都說了扎拉哈城一直處於不穩定的狀態！更何況是現在……快走！這些散逸出來的能量就足以要我們所有人的性命！”

    “我也沒辦法啊！出口已經被淹沒了！”

    比那片充斥着半個宇宙的紫黑色瀑布完全無法相比的小小光罩在巨大的吸引力面前不斷地顫抖着，最後宛如被牽引進去的無辜隕石一般消失在了其中，原本已經變得黯淡無比的金光卻是在沒入那片彷彿無窮無盡的虛空亂流之前突然亮了一瞬，打開了一道映現着現實世界景象的缺口。屬於段青與艾依娜的身影隨後翻滾着從扎拉哈城的地下管網另一側掉了出來，緊接着出現的是披風與法袍已經破損的土系大魔法師穿過那扇牆壁的魁梧身軀，面色依然堅如磐石的他隨後從容地轉過了身，將自己身後依然發出着巨大轟鳴聲的空洞用岩石魔法封堵了起來：“……呼。”

    “我，我們居然穿過來了？”躺在地上的段青氣喘吁吁地站了起來，同時抱住了正在顫抖不已的艾依娜的身體：“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所謂的混沌能量，實際上是由無數種毫無秩序的元素混雜在一起形成的。”

    似乎是平復了自己的心情與氣息，轉過了身體的金用淡然的語氣回答道：“只需要利用土元素守護將我所需要的能量過濾出來，用來支撐我打開出口的能量就會足夠穩定……”

    “雖然還是不懂你在說什麼，不過聽上去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用力地拍了拍自家追隨者的後背，段青用嘆息的聲音說道：“能在那樣的情況之下還能過濾出自己需要的能量……不愧是大魔法師呢。”

    “……多餘的話就不要再說了。”似乎是不習慣於被別人這樣稱讚，擺了擺手的金率先向着重新歸於面前的通道前方走去：“抓緊時間吧。”

    “我們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順着他行去的方向，一片被亂石和牆壁包圍在其中的圓拱形大廳逐漸地映現在了這條通道的盡頭處，古老的雕刻與花紋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與場景的塌陷而磨滅半分，依舊映現在這片陰森而又充滿了神祕氣息的牆面上。仔細地觀察了一番那些花紋與雕刻的痕跡，跟在身後的段青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了，拉着艾依娜雙手的他隨後也跨出了那條通道的出口，將目光放在了這片圓形大廳周圍的其他幾條同樣的出入口上：“……這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地方？”

    “……沒錯，就是這裏。”走在前方的金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無數扎拉哈城的記載與地圖從來沒有提及到的地方，扎拉哈城地下管網的中心。”

    “是古代人刻意隱瞞下來的嗎？”段青也跟着端起了自己的下巴：“爲了僞裝這個地方的位置？”

    “不，看看周圍的情況就知道了。”

    指了指那些四通八達的通道景象，金聲音低沉地回答道：“無論這個地方的用途是什麼，最初設計它的人與它的使用者一定經常來往於這裏的四周，之所以會變成如今的這副樣子，想必……”

    “多半是魔法結構所導致的吧。”

    比出了一個向下的奇怪姿勢，他轉身朝着段青剛剛走來的位置示意了一下：“魔法流動在這座城市被拋棄之後失去了控制，最後形成了虛空空洞，匯聚在這裏的亂流隨後沿着它們的軌跡不斷凝聚，改變着這裏原本的地形。”

    “我們之前看到的那些通道的牆壁，根本就沒有這些代表性的標誌與雕刻。”他指向了大廳四周的那些花紋：“所以說……現在的那些地下管網，一定是後來形成的。”

    “虛空亂流……能夠凝固牆壁？”於是段青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以混亂著稱的它們還有這樣的本事嗎？”

    “水流經的地方多了，也會形成溪流與河道。”金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更何況是擁有着各種魔法能量的虛空支流，那裏面蘊含的異物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雖然這可以解釋爲什麼打破那些牆壁就能夠進入虛空，但是那些通道也太整齊了吧？”段青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從外表上看過去，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天然的痕跡啊。”

    “即使是在公國建立之後，扎拉哈城也已經在荒蕪中經過了幾百年的時間。”

    緩緩地走向了這座大廳的中央，金聲音低沉地解釋道：“而在芙蕾大帝征服了這座城市之後，她也沒有在這裏留下過多的精力……”

    “我們有理由相信，有人在過去的那段真空期中曾經佔領過這片地方。”他沉吟着低下了頭：“而且將這裏稍微地改造了一下。”

    “能夠利用虛空之力當作能量的……只有那些人了吧。”走到近前的段青原本澄明的眼神也漸漸地沉下去了：“他們想利用這個地方做什麼？”

    “這也是法師議會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在調查的事。”

    緩緩地蹲下了身子，金的那雙蒲扇一般的大手隨後按在了遺蹟大廳中央的地面上：“而現在……”

    “一切馬上就會有答案了。”

    細微的能量隨後沿着那雙手而注入了大廳的地面，發出了比遠方的虛空風暴相比之下輕微了許多的嗡鳴聲，屬於魔法裝置運轉起來的光芒卻是隨着這道能量的出現，逐漸沿着大廳四周的那些雕刻與花紋不斷地蔓延着。警惕地望着周圍正在發出着升騰能量聲音的環形牆壁，段青再次將跑過來躲藏的艾依娜護在了身後，然後才將逐漸轉換成驚奇的目光，落在了那些不斷閃動着奇異魔法符號的那些牆壁的表面：“這是……”

    “古魔法帝國語。”金言簡意賅地回答道：“上面記述了……一些參數。”

    “參數？”

    “準確地說，是一些記錄。”

    目光不斷地移動着，金的聲音中也開始出現了幾分波動：“菲尼克斯歷967年火1月25日，扎拉哈城終於遭受了反抗軍的襲擊，帝國的現狀岌岌可危，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可以使用……”

    “我猜這個帝國一定不是指的現在這個帝國。”同樣望着那些不知名文字的段青嘆息着張大了自己的嘴巴：“這個反抗軍……也不是我們現在所知的那個反抗軍。”

    “……沒錯。”金的目光沒有半分偏移：“火1月28日，戰爭進行了三天，赫洛德斯大人陣亡，我們不得已將梅塔特隆召喚了過來……誰？”

    “啊，是我。”

    沒有來得及處理自己剛剛聽到的那幾個信息量巨大的詞彙，護着艾依娜的段青急忙轉過了身，然後將某個站在通道盡頭正在被金喝止的玩家身影，納入了猛然警戒起來的視野範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