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 故地

    “請輸入您的身份認證——”

    “請確認您的身份認證——”

    “您的身份認證已通過，加密算法已完成。”

    “感謝您的使用，願您今後的生活更加愉快——”

    “呼……”

    放下了自己的手指，楚靈冰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然後望着屋內已經被安裝完成的s型防護門，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下應該就可以了……哼哼。”

    “看你往哪裏跑。”

    環視了一下房間四周的佈置，她放下了手中的機器，一邊拍打着自己的雙手，一邊向着段青所在的房間走去。之前轟隆轟隆的安裝噪音與工人之間的吵嚷似乎沒有讓這扇門有過絲毫的動搖，就算她來了之後都是如此，女子有些生氣地扭了扭鼻子，最後卻還是在敲響這扇門之前停下了自己的動作：“不會……是真的在玩遊戲吧？”

    她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放棄了破門警告的想法，而是拖着一些隨身的物品，回到了原本屬於段青的臥室之中。若有若無的少女氣息依然充斥在這裏的左右，讓楚靈冰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她將黑色的行李箱丟到了一邊，率先將目光放在了嶄新的豪華遊戲艙上：“既然如此……”

    “那就先等等你好了。”

    望了望自己身上的裝束，她最終還是放棄了換上睡衣的想法，然後合身躺入了遊戲艙內，對着剛剛啓動的系統操作了起來。一段時間的運行之後，熟悉的界面再次映入了女子的眼簾，她凝望了一陣好友列表裏顯示的信息，最後還是先把一大堆屬於自己的留言與情報拖到了眼前：“申行天的調動申請……去找天南星吧，現在已經不歸我管了。”

    “治療職業的招收廣告？這種事情爲什麼還要讓我過目……”

    “行會未來一個月的活動週期表……納塔斯山，費隆湖，駐守扎拉哈城的任務，還有戈拉爾丁沙漠的探索……唉，沒有我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新的烹飪活動計劃？唔，有關烹飪配方與做法的領悟……”

    似乎終於提到了自己所不擅長的地方，女子黛着眉頭停了下來，視線也隨着自己的猶豫而逐漸下降，最終落在了論壇頁面的玩家新聞上：“公國變革！冒險者法案被正式提起，新一輪談判即將開幕！”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一支使節團即將出使自由之城，疑似將與城主作出利益交換。”

    “呵……”

    嘴角逸出了一絲笑意，女子淡淡地搖了搖頭，最後還是將那一大堆有關遊戲內外的東西全部關掉，靜靜地躺在了艙中。多日以來從未停下來過的思考在這一刻再次陷入了停滯，女子的表情也逐漸變得恬靜了起來，原本久久沒有動作的蔥蔥玉指，卻是逐漸挪到了某個啓動遊戲的按鈕上。

    “希望這個決定……不會讓我失望。”

    她淡淡地一笑，然後在一陣機器的嗡鳴聲中進入了遊戲，片刻之後就出現在了幾日裏從未有過變動，卻也熟悉無比的廣場上。眼前的道道研究了許久的溝壑似乎因爲塔尼亞工人的修繕而消失了，就連周圍的一座座破損的房屋也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最後還是沿着人潮相反的方向，向着段青之前提到過的地址走了過去。

    然後，她就得到了段青已經出使東域的消息。

    “大叔竟然沒有告訴你？原來他也有這麼壞嗎？”

    正在因爲招收工作而忙裏忙外的夢竹將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拉到了別墅以內，原本氣鼓鼓的表情也變得憂鬱了起來：“不過……大叔本來也不打算讓更多的人知道吧，我們惹下了不少敵人，這次的任務又不是鬧着玩的，所以就連我也沒有去成……”

    “自由之城……是吧？”

    望着太陽即將落下的方向，雪靈幻冰的眉頭稍稍地皺了皺：“現在追上去，應該還來得及……”

    “啊？雪姐姐你也要去？”

    小姑娘急忙叫了起來：“這一次真的很危險的！大叔都教育了我好幾遍了，流觴姐姐與凝蘭姐姐也是因爲實力高強，才……呃，我不是說雪姐姐不強的意思啦，我的意思是說……都已經過去了一天了……”

    “謝謝，還有……沒關係的。”

    嘴角逸出了一絲微笑，女子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自從進入自由世界以來，我的很多時間都是獨自一個人度過的，所以相比較於其他的人來說……我更擅長單獨行動。”

    “算一算時間的話，他們應該也是剛剛才到達卡隆關。”女子的聲音隨着她轉身的動作而變得低沉：“所以……應該還能追得上。”

    “對了！”身後的夢竹突然喊了一聲：“現在不是有火車了嗎？你可以去試一試那個啊，說不定可以比那些使節團什麼的更早到達目的地呢！”

    “……火車與飛艇的票價很貴，現在還沒有那個必要。”雪靈幻冰回頭望了夢竹一眼，然後低笑着回答道：“而且……”

    “我找的是段……陌上青山這個人，又不是什麼自由之城。”

    她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我還有很多事……想要找他確認一番呢。”

    “卡隆關啊……”

    同樣的黃昏，由幾輛大型馬車所組成的車隊緩緩地來到了某個要塞的大門口，然後在車伕們的共同努力之下，停在了門外的山丘腳下：“這是第二次來到這裏了呢。”

    “我們可是已經無數次經過這裏了，新人同志。”

    低笑着跳下了馬車，藍髮的女劍士朝着段青拋出了一個鄙視的眼神：“光是找你的那段時間，我們就從這裏跑過了幾個來回……”

    “請不要來去匆匆，多留意一下身邊的美景。”坐在車沿上的段青毫不客氣地回敬道：“說不定你會發現世界的美好，然後變得更加年輕喲。”

    “你……哼。”

    在女僕的竊笑聲中回過了頭，絮語流觴轉身向着卡隆關的方向走去：“隨便你怎麼說，既有的事實都不會改變……小心一點吧，要是鬧不好，今晚說不定就會丟掉性命呢。”

    “……你指的是復辟者的事情嗎？”

    向着外城南邊的方向望了幾眼，段青的眼眉擰了幾下：“他們應該只是佔領了風花鎮一帶而已，應該還沒有成長到這個地步吧？

    “我們的消息已經足夠快了，但也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天的時間。”

    前方的絮語流觴淡淡地回答道：“所以說現在……一切都變得不確定了。”

    “……”

    與身旁的暗語凝蘭交換了一個眼神，段青皺着眉頭向着外城的關門方向走去，然後在車隊其他人的共同匯聚下，穿過了無數守衛警惕之下的大門。來自各個地方的行商與玩家們正一如既往地在外城與內城之間的空地上擺攤叫賣着，維持着這裏似乎從未改變過的繁榮景象，不過來自自由之城的一行人卻像是嫌棄着這裏一樣，迅速地繞到了人少的一邊：“一羣庶民……”

    “副使不習慣這樣的生活嗎？”

    “不，只是爲我們的安全擔憂罷了。”

    來自自由之城的觀禮使節是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的貴族，名貴的裝束與配飾彰顯着他的身份，就連旁邊陪伴他的那個年輕一些的傢伙，似乎也是一副貴族子弟的打扮。此時正在與段青對話的正是這個一臉不耐的年輕人，說起話來也是滿臉難以忍受的模樣，他說話的時候還不斷地拍打着自己腰間的劍柄，彷彿正在向周圍宣示着自己的不好惹：“公國的內亂到了這種程度，哪個地方都不可能讓人放心，連首都都差點成爲了我與巴特大人的喪命之地，更何況是這種亂糟糟的關卡……”

    “所以議長才派了我們前來護送啊。”段青彬彬有禮地回答道：“還有出使自由之城的事情……”

    “哼！”

    繞過了一大片如迷宮一般擺在四處的攤位，衆目睽睽之下的年輕副使發出了一聲冷哼：“此次塔尼亞的見聞……我會一五一十地上報的！”

    “這也是我們一同前往的使命之一。”段青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我們保證……公國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馬上就會穩定下來了。”

    “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邊的那個年輕人的敵意，走在中央的那個中年貴族終於擡起了自己的手：“有關公國的事情，等回到了城裏……你們可以隨意討論，我們現在需要解決的是夜晚的住宿問題。”

    “如隆道爾副使所說，這裏的夜晚確實令人不安。”他對着段青說道：“青山閣下，不知你們是否能夠解決它呢？”

    “我們已經與關口的將軍談過了，他們會提供一些安全的地方。”段青回答道：“有議長的手令，相信他們會對你們最爲擔心的問題負責的，只不過……”

    “……怎麼？”

    “卡隆關的地形有限，內城能夠容納的住宿也不多。”段青回答道：“所以……我們這幾車子人，恐怕很難全部住進去。”

    “這樣啊……”

    中年貴族停下了腳步，同時望了一眼內城的城門：“那麼……你們是怎麼安排的呢？”

    “反正就一晚上嘛，我們住在旅店就好了。”

    向着隨行的護衛隊示意了一下，段青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安營紮寨……畢竟我們是冒險者嘛，這樣的生活很熟悉。”

    “……那就承蒙關照了。”

    向着旁邊發出冷哼的年輕貴族瞪了一眼，巴特用更加和善的笑容回答道：“希望這一晚能夠平安度過。”

    “閣下放心，這裏可是卡隆關呢。”一旁的絮語流觴輕聲說道：“就算是真的有亡命之徒，他們也沒有太大的膽量敢闖到這裏來。”

    “我們會在外面給你們放哨的。”她露出了成熟的笑容，同時輕輕地瞟了不屑的年輕人一眼：“放心吧……小家夥。”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晚安，巴特閣下。”

    幾個人相繼在這裏道別，然後目送着屬於自由之城的使節團消失在了內城的城門內，望着那個方向的段青終究還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轉頭向着另外一夥人的方向拍了拍手：“那麼……”

    “你們呢？你們不是要去墜星山嗎？”

    “啊？啊……是啊是啊。”

    被點到的黑玉米附和着笑了笑，然後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那個……我們是要去墜星山來着……”

    “雖然我覺得沒有必要，但還是提醒你們一下好了。”段青含笑點了點頭：“從卡隆關往北走，就是通往墜星山的主道路了，如果你們實力不夠強……最好還是沿着正道走比較好。”

    “是是是，我們知道的……”

    “……很好。”

    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被護衛隊簇擁着的段青隨即轉過了頭：“那麼再見了，後會……”

    “哎！等等！”

    身後傳來的匆忙喊叫聲，讓段青幾個人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回過了頭，只見那個名叫黑玉米的傢伙從搭便車的玩家羣裏跳了出來：“我們……我們想要與你們一起去自由之城，你們願不願意帶我們啊？”

    “……去自由之城？帶你們？”段青露出了一個好笑的表情：“爲什麼？”

    “因爲……因爲……”

    那名戰士猶豫了起來：“你們一看就是領了大任務的玩……冒險者，而且看上去很厲害，所以……大腿！帶帶我們幾根腿毛吧！就算是打打雜活，最後分我們幾口湯喝也成啊！我們是善良誠實勇敢有耐心的冒險者，有意識有操作有技術吃苦耐勞聽指揮而且從來不搶裝備……”

    “……停停停！”

    舉手堵住了那個人猶如機關槍一樣熟練的話，單手捂着耳朵的段青與掩嘴偷笑的女僕玩家對視了一眼，然後無奈地轉過身來：“帶你們？我們萍水相逢無親無故，爲什麼要帶着你們啊？”

    “我們可是大名鼎鼎的……呃，相逢即是有緣，野團不都是這麼組起來的嘛。”

    那名玩家尷尬地笑了笑，同時將原本想要吹出來的臺詞剎住了：“實在不行，我們再回來繼續我們闖山的計劃也不遲……不對！我們一定能行的！給我們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吧！”

    “敵襲！敵襲——”

    一道若有若無的警告聲突然響起在南邊的方向，然後隨着聲音的逐漸放大，將空地上的騷亂擴散開來，齊齊望向那個方位的車隊一行人張大了自己的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敢進攻卡隆關的事實，而單手叉腰的段青則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率先露出了一抹苦笑：“這下好了……”

    “這就是你們要的機會。”

    他向着對面的黑玉米示意了一下，然後在對方冷汗直流的表情中，向着城南的方向伸了伸手。

    “去證明一下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