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無用之功,風雲匯聚

    之後的事情，段青本人已經不知道了，因爲談判的雙方已經變成了兩個行會的會長，而作爲始作俑者的自己，則是早早地就離開了那個紛亂戰場的前方，然後帶着紅髮少女的身影，回到了塔尼亞城南門附近的某個隱匿點之中。帶着夢竹與笑紅塵的絮語流觴似乎也等在這裏多時了，而她與段青見面時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挑釁的意味:“哼哼哼……被追殺的滋味怎麼樣？”

    “……以後早晚找你算賬。”

    “有本事現在就來找我啊，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

    “或者說你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我可以親自把自己送上門哦。”

    “……不必了。”

    一臉糾結地看了對方半天，段青終於還是用“不與女人計較”的念頭安慰了自己一陣，然後放棄了這場不可能勝利的戰鬥，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了今天的計劃上:“凝蘭呢？”

    “凝蘭姐姐應該已經進去了。”吃飽喝足的夢竹第一個回答道:“她說她會在諭令者高臺等着我們，然後將監視的情況報告給我們聽……她在監視什麼啊？爲什麼我不知道？”

    “唔，等咱們去了你就知道了。”

    摸了摸女孩的金色頭髮，段青在對方不情願的晃動中轉過了頭:“那麼……你呢？你該不會打了一晚上的小報告吧？”

    “我可不像你，只是一個孤家寡人。”絮語流觴點着自己的腳尖，一手拂着自己的藍色長髮:“他們說……沒有什麼動靜，整個熔爐的周圍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人物，上方的總統大人也忙碌了一個晚上，似乎一直沒有離開過呢。”

    “議會大廳的燈光亮了一晚，帶着許多議員與衛兵整夜沒有休息。”說到這裏的藍髮女子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真是一位好總統啊。”

    “我們……真的要對付那個傢伙嗎？”千指鶴有些不安地問道:“公國現在又是這副樣子……”

    “就算是公國毀了，玩家們該怎麼玩還是怎麼玩的，只要你不把那些NPC的悲慘遭遇放在心上，就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段青勸慰着說道，同時又像是在勸慰着自己:“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

    “解決這個傢伙，說不定可以解決公國的危機呢。”

    “對啊！我早就看那個老頭不順眼了！”

    還沒等對方咀嚼出這句話的意味，一旁的笑紅塵就跳起來叫道:“竟敢通緝我們偉大的愚者冒險團，簡直就是自尋死路!按照我們道上的規矩，這種人都是應該拖出去抽筋脫骨，然後鞭屍，先鞭上個八百遍再說……”

    “你之前見過那個老頭沒有啊？”段青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還早就不順眼……你以前來過塔尼亞嗎？”

    “呃……啊哈哈哈。”光着膀子的男子抓了抓自己的頭:“這不是，這不是先增加一些我們的氣勢嘛，打架這種事情，氣勢可是很重要的……”

    “那你就等到開打的時候再說吧，現在喊起來有什麼用？”段青沒好氣地說道，然後看着那個來往漸多的城門口:“時間不早了……走，咱們先進去，看有沒有新的進展，如果沒有的話……”

    如果沒有的話，他們現在也沒什麼辦法可用了。

    例行的與漢克之間的碰面沒有什麼進展，帶着隊伍的段青輾轉了幾次，終於想辦法回到了監視已然放鬆下來的冒險者協會之中，然後從費里斯通的口中，得知了愚者冒險團的一切事務已經被封印的消息。據會長大人所說，他將這塊冒險團的牌子保下來就已經是冒着天大的風險了，想要從正面解除這個狀態，更是一件千難萬難的事。如貴族一樣的中年男子也曾經提議過讓他們找到別的權勢貴族頭上，以期待能在霍斯曼的面前進上幾句美言，不過已然見過總統一面的段青沒有接受對方的這一提議，因爲瞭解某些立場的他知道，即使是帕米爾親自出面，說服的效果也不會有多少了。

    當然，提到那個還在臥牀的議長，他們也在路途中遇到了一些熟人，比如可愛的安薇娜護士。

    “議長的傷勢怎麼樣？”

    “很不錯啊，就是心情看上去很不好。”她當時回答道:“尤其是這兩日呢，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怎麼，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轉達嗎？”

    “……沒有，有事我自己會去的。”

    “對了，聽議長說……那晚是你救了我們，我還沒向你道謝呢！你什麼時候有時間？請允許我準備一下，我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

    “不用了。”段青回答道:“我最缺的……就是時間。”

    穿過了幾條大街小巷，同時砸暈了幾個巡邏衛兵的腦袋，靠着身手與熟悉地形的幾個人最後潛行到了亞爾街區的亞拉福特大街上，打算在尋找一些衣物改頭換面的同時，順路爲他們今後的行動進行一些必要的準備，也算是暫時武裝一下自己了。不過這個區域本身就不是什麼熱鬧的玩家交易市場，靠出賣手工製品的高級玩家現在也不多，所以能夠在這裏淘到的好貨實在是不多，除了與商店貨相差無幾的普通武器裝備，其他的也大都是鐵匠鋪與縫製店的手工活中剩下的東西，除了需求的等級較高，看上去標準一些以外，根本沒有什麼實質上的用處。

    “與其用這裏的裝備，還不如用自己的呢。”這是絮語流觴逛了半天之後的評價。

    “沒辦法，先湊合着用吧。”段青回答道:“實在不行，咱們就再去老駝背那裏扛兩個箱子回來試試手氣……”

    “對了！我們能做那種抓鉤嗎？”夢竹忽然興奮地低呼道:“就是比賽裏能飛檐走壁的那種？”

    “你以爲你是在玩第二代虛擬遊戲麼，拿到了東西就會自動使用啊？”段青毫不留情地反駁道:“先不論那種雜耍玩意究竟有沒有用處，就算是現在發給你一個，你也肯定用不好的，沒有兩三個月的時間去練習，那東西只能用來玩死自己……”

    “而且塔尼亞地勢平緩，沒有什麼高牆，抓鉤這樣的道具……實在是沒什麼派得上用場的地方。”絮語流觴也低聲解釋道:“如果你們要去爬墜星山，我也許會建議你們準備幾個……”

    “青山大哥已經去過那個地方了呢。”段青身後的某個紅髮少女抱着法杖嬉笑道:“現在想來……簡直不可思議啊。”

    “他啊，總是能做到許多人不可能做到的事。”絮語流觴指着男人說道:“所以你們就放心吧，有你們青山大哥護着你們……這次的事情肯定也能安然度過的。”

    “你想幹什麼？想補償我嗎？”段青斜着眼睛看着對方，順手拿起了擺在某個鐵匠鋪門口的一雙鐵靴:“現在給我說這麼多好話，怕不是背地裏又在打什麼壞主意吧……唔，一雙鐵靴居然加了兩點敏捷，簡直就是特立獨行的典範，你要不要來一雙？”

    “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我有一雙狼皮靴子了，一點力量一點敏捷呢，新手村特產，你值得擁有啊！”

    “嘁，這麼弱的東西也敢拿出來顯擺，要不要本大小姐施捨給你幾個錢啊？”

    “……不用了。”

    面無表情地回答着對方的話，段青舉步走到了那家鐵匠鋪的旁邊，一個看上去頗爲神祕的店鋪之中。各式各樣的掛毯與小型瓶罐叮叮噹噹地擺放在這個不大的店鋪的左右，其中還夾雜着許多書籍與卷軸模樣的東西，某些瓶罐裏裝着的許多奇怪的液體與動植物材料，也給這個地方增添了更多的神祕的氣息。擺放着長短不一的法杖周圍，幾個玩家也正並排坐在其中一個角落裏的座位上，一邊神情緊張地望着中間的櫃檯後方，一邊瞟了門口剛進來的段青一眼。下一刻，櫃檯後方一直沒有間斷的嗡鳴聲逐漸地消失了，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那個地方散發出來的點點熒光:“……完成了。”

    坐在最前方的某個玩家猛然從座位上爬了起來，然後一臉激動地接過了那個櫃檯後面某個法師打扮的NPC遞過來的一件臂甲:“謝謝師傅！”

    “師傅？我是凱絲琳，不是什麼師傅。”

    櫃檯後面的某個平和的女聲回答道:“你的運氣不錯，回去吧。”

    “謝謝，謝謝……”

    那個玩家大喜過望地轉過了身，然後在其他玩家羨慕的眼光中從段青的身邊經過，向着門外的方向走了出去，只剩下在場的另一個玩家畢恭畢敬地交上了另一件裝備與大把的金幣，以及段青莫名其妙的眼神了。他原地向後退了兩步，擡頭看了看這家店鋪的門牌，確認那裏什麼都沒有寫以後，才有些疑惑地望向了後方一臉笑意的隊友們:“笑什麼，還不趕緊介紹一下……”

    “老土，不知道了吧。”夢竹率先跳了上來，然後像是怕丟人似的，一把將他拽到了門外:“這裏是凱絲琳的附魔店啊。”

    “附……附魔？”段青的眼中爆發出了更多的奇光:“居然真的有這種店啊？”

    “你來的那天我就跟你說過了吧。”小姑娘的臉上立刻帶上了一絲不滿:“平時老偷懶，委託也不做，怪不得什麼都不知道……”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段青立刻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這個店……是怎麼回事啊？”

    “就是普通的附魔啊。”小姑娘一臉懷疑地望着段青:“你是不是前職業選手啊，這種東西也要我給你解釋？”

    “不不不，我是說……怎麼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家店的？”段青指着還在排隊的玩家們說道:“這地方以前有這麼出名嗎？”

    “因爲玩家的實力提升，已經到達某個瓶頸了。”

    回答段青的不是在場的幾個隊友，而是某個從街邊走過來的黑衣書生:“能獲得的裝備已經到了自己現有實力的極限，部位齊全，飾品完備，就連寶石與鑲嵌也想盡了辦法，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附魔這條看臉的路可以走了。”

    “要知道，將魔法效果附着在裝備上，可是極易失敗的一樁買賣呢。”他微笑着說道。

    “……浮生掠夢？”段青的眼神中帶上了些許的驚訝:“你怎麼還在這裏？”

    “再過不久，你將會在這裏見到更多的知名人士。”浮生掠夢笑着回答道，然後向着旁邊的絮語流觴微微地躬了躬身:“幸會，大小姐。”

    “他們……居然認識啊？”

    看着藍髮女子微笑着點了點頭，夢竹小聲地向着旁邊的隊友說道:“還是這麼大的行會的人……”

    “噓，別讓你流觴姐聽到，她很煩這些東西的。”

    段青用看似很小的聲音回答道，然後再次衝着來客擺出了一貫的笑容:“你剛纔說什麼？更多人……是什麼意思？”

    “塔尼亞現在是漩渦的中心，想必你應該有所察覺。”黑衣書生轉頭望着段青:“很多人都在等待着變化的出現，以及最後的結果，必要的話……他們也會伸出自己的手，從現有的這塊蛋糕上……掰下一部分。”

    “雖然我們維扎德平時不怎麼管這個大陸的局勢，不過……關鍵的時候，我們也會插手的。”

    “又來了。”段青捏着自己的眉頭:“怎麼一個一個都篤定了公國滅亡的結局啊？你們就不怕他們最後來一個絕地大翻盤嗎？”

    “沒有人敢說自己已經抓住了所有的利益，因爲沒有人能夠預測未來。”黑衣書生如此地回答道:“我們只會根據現有的狀況，得出對我們最爲有利的選擇，而現有的狀況下，沒有人認爲公國將會獲勝，哪怕是談判與割讓也救不了他們。”

    “敗亡的顯而易見，在我的眼裏已經到了90％的程度，或者說……你有可以改變我想法的東西？”說到這裏的他話鋒一轉:“只要可能，與你們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

    “以你的身份，理應得到我們的尊敬。”浮生掠夢攤開了一隻手:“以及我們的信任。”

    “我可沒有什麼高大上的想法，我只是想保住我們自己罷了。”段青無謂地聳了聳肩:“你們行會之間的事情與我無關，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

    “哦？可是從最近的情況來看……你似乎還沒有放棄啊？”書生笑着眨了眨眼:“我們可是維扎德，是知道其中一些內幕的哦。”

    “……你們知道什麼？”

    “很多啊，比如這個地方藏着一個大熔爐的消息，比如某人即將被趕下臺的消息，又比如……”

    “法師議會即將對這裏出手的消息。”

    他望着段青面沉如水的臉龐，嘴角緩慢地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