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8 嚴拒

    平滑如鏡的水面沒有任何波浪和暗流涌動，自然也不會產生任何的動力，已經停止了划槳動作的呂板凳此時也任由自己腳下的這只木筏在水面上緩慢飄行，逐漸

    與還在遠端站立的那兩個人形成了遙遙對峙的狀態：“想邀請我們船長？還是單獨邀請？”“沒錯，盟主只邀請了鐵林先生一人。”立於水面之上的黑衣人繼續任由自己的聲音遙遙揚起，因爲距離還在逐漸拉近的關係，段青等人也能從對方的回答聲

    中分辨出更多屬於年輕人才有的輕狂意味：“至於其他人――若是願意繼續當我等的客人，還請在這裏等候。”“等候？等來一具鐵林的屍體怎麼辦？”用一句話同時挑釁了在場的雙方，段青用誇張的動作地翻了翻自己的眼皮：“更何況你們這些自稱‘主位’的傢伙，到現

    在也什麼身份都沒向我們透露呢！我們憑什麼要跟你走？”“更正：只有鐵林先生需要跟我們走，你們這些人，不在邀請的範圍之內。”終於直起了自己的身子，黑衣青年的聲音在擡頭的動作裏繼續上揚：“至於身份

    和目的……這些也不是你們這些外來者應該知曉的事情。”“看來我們遇到的這個自稱此地‘主人’的傢伙，似乎不怎麼講禮貌啊。”擰動的手腕在安靜的空氣中發出了噼啪的聲響，呂板凳向前用力踏出的步伐差一點就

    將木筏踩歪：“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需要講什麼禮數了。”“哦？這位呂先生想要動手？”另外一名稍微站在後方的黑衣人拔劍的錚然之聲中，被兜帽遮住了半張臉的青年嘴角微微翹起：“雖然我等知道諸位聲明在外

    ，也頗有實力，但這裏可是我們的地盤，莫怪我沒提醒你們：真要動手的話，你們未必能討到什麼好處呢。”“能不能討得到好處，之前交過的那兩次手已經證明過了。”呂板凳擰動的脖頸也開始發出噼啪作響的聲音：“我不介意再向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再

    演示一遍，畢竟我最擅長的就是揍人。”

    “先生，暗處裏可能有更多的人。”守在段青身邊的暗語凝蘭卻是出聲提醒道：“還有之前他們使用過的那些卑劣的手段，若是他們――”

    “我說，你們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打斷了在場所有人的話音和動作，一直坐在木筏上沒有動靜的鐵林此時也晃了晃比其他人都寬大許多的身軀，猶如剛剛睡醒過來的雄獅一樣睜開了自己的眼

    睛：“他們邀請的可是我，能不能讓我說兩句話？”

    “當然，你是這場邀請的主角。”段青則是用奇怪的眼神回望着對方：“但你應該不會答應吧？不會吧？”

    “那得看誠意。”似乎對類似的談判狀況習以爲常，鐵林也跟着咧嘴露出了自己的笑容：“而且我知道他們忽然出現並且邀請我的原因是什麼。”

    “應該是因爲我的身份吧。”

    他從木筏上站起了身，引起了木筏的又一次劇烈的晃動：“你們也想聽我講故事？知曉那個王朝舊時的祕密？”

    “盟主爲何要邀請鐵林閣下，我等無法得知。”那年輕的黑衣人繼續躬身行禮：“但我可以保證，盟主和我等必會以禮相待。”“以禮相待？聽起來不錯，但看起來不像。”鐵林作勢向着環繞在四周的無窮水域指了指：“你們這地方看起來貧窮無比，能有像樣的酒館麼？能拿得出足夠

    的美酒、美食和美女麼？”“看來鐵林閣下對我們的存在非常感興趣。”沒有被對方的這番提問所嚇住，黑衣青年話音中的得意之感反而變得愈發明顯：“誠邀鐵林閣下前往我們的‘駐地’

    參觀，您一定不會失望。”“怎麼辦，我聽着都有些心動了。”沉默在對峙的雙方中間的水域上空浮現，有些不適應這種氣氛的呂板凳隨後扭了扭自己的上半身，壓低聲音向着段青所在

    的方向悄聲問道：“這說不定是一個可以直接打入對方大本營的機會？”

    “我覺得對方沒有這麼好心。”望了一眼同樣閉目開始思考的鐵林，段青最後還是語氣沉重地搖了搖頭：“我們身邊突然多了一個羅德裏克學家――這大概就是這羣人忽然出面並且提出邀

    請的理由吧，如果讓鐵林帶着我們繼續探索下去的話，我們早晚會發現這裏的所有祕密。”“爲了不讓這種情況發生，他們才會突然現身，擺出了一個討好的姿態邀請鐵林先生。”站在段青身後的暗語凝蘭也跟着壓低聲音解釋道：“但要是以凝蘭的

    角度來看，他們的這番邀請未必是真的想與我們達成合作，只要能將鐵林先生從我們的隊伍中分離，其他的事情都會好辦得多，比如――”“請君入甕，是吧？”段青接上了暗語凝蘭的話：“強硬的手段已經證明了無法起到作用，自然就要使用一些‘計策’了，在這片神祕水域中搞一個陷阱出來招待

    我們，總要比美酒美食之類的招待更容易佈置吧。”

    “你聽見了嗎，鐵林閣下？”幾個人互相對視着，最後還是由段青出聲挑破了最後的沉默：“雖然我們已經給你分析得足夠多了，但爲了防止你做出什麼‘叛逆’的決定，我還是先把話說出

    來――”

    “你以爲我是什麼？不懂事的青春期小孩子嗎？”冷哼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抱着雙臂的鐵林也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他環視了一圈周圍的情況，最後朝着那兩道前來邀請自己的人影所在的方向發出了一

    聲沉重的鼻息：“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不會跟着你們走的。”依舊保持着抱臂的姿勢，鐵林直起身來朝着前方喊道：“哪來的哪回去涼快吧！”

    “膽敢拒絕我們盟主的邀請？”站在那位黑衣青年後方的另外一名斗篷男子粗聲粗氣地警告道：“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稍安勿躁，老傅。”站在前方的黑衣青年伸手攔住了對方的動作，那聽上去不溫不火的聲音也瞬間將對方壓了回去：“盟主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所以――

    ”

    “他給了我一些‘籌碼’。”清澈透明的水體上方，踏着熒光向前一步的黑衣年輕人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然後雙手一攤，與並立的雙腳一起展開在自己的正前方：“鐵林！鐵爾林?洛

    伊?羅德裏克！鐵爾芬?洛伊?羅德裏克之子！羅德裏克王朝末代後裔的傳承者！”“你自幼生長在莫爾納克村，被你的幾個叔叔撫養長大，因爲靠近大海，又聽說了很多有關‘大海里’的傳說，你萌生出了想要去海中探險的念頭，並不顧長輩

    阻撓，於十歲時偷了一條船私自出海，結果連人帶船差點葬身海腹！”“時任自由之城的城主伍迪?範加爾偶然路過救下了你，並將你帶回自由之城，你卻拒絕了那份加入陰影會的邀請，被老城主丟出了大門，開始了在那個狡詐

    、陰險、詭譎、黑暗的城市裏流浪混跡的上半生。”“憑藉骨子裏的狠勁和血脈裏流淌的力量，你在十三歲那年第一次痛下殺手，並在之後的十年裏接連幹掉了維拉旺、岑、什科維奇等一個又一個幫派首領，打拼下了城內的一塊地盤和十多個鐵血兄弟。只可惜好景不長，在一次與鄰街幫派的混戰中，你遭到了其中一位兄弟的背叛，即便是聽令對方的要挾斬下了自己的

    一隻手，也沒能救下自己的最愛的女人――”

    “停！”一聲震吼將不斷迴盪在平靜水面上空的講述猛然喝斷了，與之相伴的還有鐵林那已經站起的雄偉身姿，他拖着長長的投影來到了木筏的正前方，瞪起的陰翳

    視線也與那位嘴角輕翹的黑衣青年遙遙相對：“你們是怎麼知道的？”“這你要問盟主。”收起了自己手上唸到一半的資料，黑衣青年後仰的得意身姿彷彿快要將下巴翹到天上去：“如果一定要我等來回答的話，我等應該會給出

    這樣的答案：盟主全知全能。”“我們的盟主知曉你的所有資料，知曉你的過往，你的現在，還有……你的未來。”見鐵林沒有再說話，黑衣青年復又重新遞出了一遍己方的邀請：“我等剛纔

    已經展示出了‘籌碼’的一部分，可以說我等盟主是天底下最瞭解鐵林閣下的人，這樣的盟主，這樣的我們，難道還不夠吸引人嗎？”

    “的確非常吸引人。”似乎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將升起的情緒緩緩鎮下來了，鐵林的話音也隨着呼吸一起逐漸變得平穩：“但是――”

    “你們自稱是最瞭解我的人？”

    向前一步踏在了透明的水體上，鐵林的聲音在前進中逐漸擴大：“那你們應該知道――”

    “已經在生死中闖蕩了這麼久、甚至坐上了第三候選王座的我，自一開始就不相信什麼所謂的命運！”巨大的浪濤在鐵林踏開的腳步下顯現，左右分開的波浪也在某種未知力量的影響下變成了凝膠般的流體，它們沿着木筏的左右兩邊不斷升高，以鐵林爲中心

    綻放成爲一個宛如大雁展翅一般的三角形：“老子現在不是什麼王座候選人，也沒打算復興什麼古代王朝，你們也快早點回家睡覺去吧。”

    “……是嗎？”化作流體的水面還在左右四散的景象中，同樣看着這一切的黑衣青年緩緩點頭：“真遺憾。”

    “喂，阿林――”

    “先走了。”

    打斷了自己身後同伴的低呼，年輕的黑衣人搖着頭轉過了身，帶着對方一起向着黑暗的水域深處退去：“後會有期。”

    “……”依舊還在回落的駭浪聲中，昂首站在巨大溝壑前方的鐵林久久地沒有說話，放下手中船槳的呂板凳遲疑着想要出口安慰幾句，來自段青的一聲提醒卻是搶先

    一步響起：“快回來，不然一會兒水該‘化’回去了。”“啊哈哈哈哈！忘記了忘記了！”抓着腦袋發出了一陣刻意的大笑，走回到木筏上方的鐵林隨後搖頭發出了一聲嘆息：“真是的，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還要

    讓我想起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個被扒到黑歷史的人都會有這樣的反應，更何況鐵林閣下的過往――咳咳，肯定比我們這些年輕人要波瀾壯闊得多。”隨意發出了幾聲咳嗽，整理着情緒

    的段青隨後也低笑着回答道：“鐵林閣下能夠不受過往束縛，甚至還可以用如此強力的迴應來拒絕對方的威逼利誘，也更值得我們學習參考呢。”“老子的這一生可不值得你們參考，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自由大陸上，老老實實地過完自己的生活吧。”鐵林一臉悵然地回答道：“別

    看我拒絕得如此直接，但若是讓我重選一次的話……”“哈哈，我就說你這個老家夥不可能不後悔！不然你每一次喝醉了酒之後就不會大哭着說想念自己的父親了！”一旁的呂板凳已經用捧腹的大笑覆蓋了鐵林的

    感嘆：“別以爲我和其他的船員們就治不了你這個老船長！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的那些個黑歷史全都抖落出來――”

    砰！

    一拳將呂板凳徑直打飛了出去，閉上眼睛的鐵林隨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此之前，我會讓你先閉上嘴巴。”“我們也沒有打探他人黑歷史的嗜好。”下意識縮了縮自己的腦袋，段青一臉後怕地回答道：“那兩個神祕人想必也是懼怕鐵林展現出來的力量，所以才會這

    麼輕易就退走吧。”“哈，雖然我很想說你不要在我面前演戲，不過――那兩個傢伙應該也不是因爲懼怕我才會退走的吧。”鐵林一臉不以爲然地撇了撇自己的絡腮鬍子：“按照

    我的經驗，一旦談判破裂，他們馬上就會動用暴力了！”他環顧着四周，篤定的模樣就像是那埋伏水底黑暗中的刀斧手馬上就會暴起現身，然而那平靜無比的水面卻是用無邊無際的寧靜作爲了迴應，讓同樣等待了

    半天的段青臉上的神色一起變得尷尬許多：“看來――”“對方沒有鐵林閣下想得那般衝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