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7 星沙

    “半月斬！”

    皎潔如月的半圓形劍光從雪靈幻冰的面前一閃而過，與之相伴的還有猛然向前飛出的弧形劍氣，狂暴的軌跡隨後也將她所面對的正前方三兩道還在撲上的人影掀飛而起，讓戰場一角的這片區域暫時清理乾淨了幾分。微微吐出了一口濁氣，雙手握劍的雪靈幻冰再度擡起的眼神也重新變得冷澈起來，她用接續幾道凌厲的劍光將再度撲上的幾名敵方玩家逼退了少許，以一敵多的身軀也在他們的眼中變得愈發高不可攀了幾分：“――還有誰不服？請隨意。”

    “不要怕，她再強也只是一個人。”昏黑色的夜空背景讓這些人的模樣顯得難以辨認，只能看到其中一名玩家還在鼓動着其餘人繼續向前進攻：“我們還有魔法議會的高手替我們壓陣，只要等他們過來――”

    發出聲音的這名玩家話沒有說完，只因爲雪靈幻冰已經率先撲向了聲音的來源，已經無力繼續發言的那名玩家用最快的速度舉起武器進行抵抗，但只是稍微過了幾招之後就被雪靈幻冰手中的巨大骨劍完全壓制了下去：“在慫恿其他人之前，你是否應該先作一下表率？這樣――”

    “才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領導者啊。”

    挑起的劍刃在對方咬牙想要反擊的武器上瞬間劃過，舉重若輕的白骨劍尖也帶着巨大的力量將對方的武器打飛到了半空，眼中冷色更甚的雪靈幻冰順勢反身一斬，粗獷而又鋒利的巨大骨劍瞬間便將對方的身體劈成了兩半。揹着巨大的槍管微微起身，白髮的女劍士隨後用徹底舒展開來的劍勢回身面對着在場的其他人，來自耳邊的低沉詢問聲也隨之輕輕迴盪在她的通訊石間，爲這處深處緊張氣氛中的戰場角落添加了一點點的小插曲：“怎麼了？”

    “……”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援軍馬上會到。”

    不知正在與什麼人進行着聯絡，雪靈幻冰將應答中的情緒波動漸漸壓制下去：“我知道你們很急，但現在還不是你們出場的時候，此間的情況，還有座標，馬上就會發到其他所有人的手裏，屆時一定會有一場大戲――唔，怎麼，你還在擔心他們不會來？”

    “放在以前可能確實如此，但今時不同往日。”

    自顧自地搖了搖自己的頭，雪靈幻冰用掀起在自己手中的劍刃風暴再度斬飛了幾名撲上前來的敵人，她隨後似乎就這麼切掉了手中的通訊，同時向着自己身後的方向低聲提醒道：“還需要多久？”

    “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畢竟我只負責提供‘場所’。”

    在這名女子所負責的防衛區域身後，屬於段青的身影此時也正在名爲艾依娜的幽靈身前不斷用魔法能量沖刷自己，盡力反制着上空天花亂墜魔法攻擊的他此時也一邊揮舞着手中的法杖，一邊將自己身後一直護住的某道身影在無數魔法的流光中露出了一點點：“真正負責打開大門的是妮娜，我們不僅要保證她的安全，同時也要保證門的安全。”

    “怕他們趁機反將一軍是吧，我明白。”雪靈幻冰一臉淡然地回過了頭：“不過我要提醒你，這麼多的人在四周環伺，想要做到隨開隨關是不可能的。”

    “沒關係，本來我們就已經做了相應的準備。”還在不停釋放着魔法攻擊的段青笑着回答道：“倒不如說，不在這種極端條件下接到羅穆路斯，反而有點難以想象呢，否則我也不會拿出‘領域投影’這種殺招出來。”

    “注意你的語氣，維金斯的弟子。”他的這番話隨後得到了一旁同樣正在閉目施法的羅穆路斯的一聲冷哼作爲迴應：“你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和尊嚴，冒險者。”

    “但事實證明，我們的準備很有效，不是麼？”

    來自上方無數到漂浮黑影之間的巨大魔法陣再一次變得明亮，那繁複的魔紋和亮起的線條也再度凝聚成一座巨大的圓盤，遮天蔽日的魔法能量也再度給了下方的段青巨大的壓力，彷彿他和周圍的這幾個人正在面對着的不是濃密的魔法雲團聚合體，而是即將落下的山嶽一般：“事先說好，我不是在懷疑你，羅穆路斯先生，不過――”

    “你在那座塔裏到底遭遇了什麼？”將幾枚紫色的魔法符文捏在了自己的手中，段青的話音中帶上了幾分無奈的感覺：“或者說――你如此不遠迢迢萬裏跑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麼？不會是捅了對方的馬蜂窩吧？”

    “有關那座塔裏的情況，並不是一言兩語就能夠說明白的。”睜開的雙眼中有神光逐漸放出，羅穆路斯神情肅穆地回答道：“我也衷心的希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繼續談論這些。”

    “放心，青靈冒險團的任務成功率可是很高的，既然我們來到了這兒，我們就不會讓你出事。”手中的符文在面前漸漸飄了起來，不再控制它們的段青將元素法杖往地上一插，雙手間開始有一連串的動作出現：“當然，我知道上面那羣人正打算不計後果地想要將我們也和我們臨時製造的領域陣地全部壓扁，那個魔法雲團裏蘊含的能量，已經足夠將這片地圖全部炸飛了，所以――”

    “魔力散射：微縮矩陣。”

    他雙手一鬆，原本不斷在他連串動作中醞釀的魔力隨後也如同粉末般散開，先前被他放手任其漂浮的那幾枚紫色的符文也在段青的胸前沉降、翻轉，最後如同被磁鐵吸住的懸浮金屬般相互對立在了半空之中：“想要對付這種等級的魔力量，我需要拿出對應的手段，雖然這種手段的實現理論還未成熟，實踐也需要一些時間……羅穆路斯閣下。”

    “交給我吧。”似乎早就明白了對方的話中之意，羅穆路斯舉起的雙手間也覆蓋着與他眼中相同的神光：“格魯姆之手。”

    與之前相同的巨大魔偶手臂憑空出現在了他們的頭頂，只不過這一次變成了兩條，彷彿投射着羅穆路斯自身的這一雙巨大的手臂隨後也在他的控制下緩緩升起，迎向了上方濃密如同實質的巨大魔法雲團：“沒有了地脈紊亂的干擾，我的魔法果然也變得通暢了幾分，就是不知道這份‘通暢’能夠借用到什麼時候了。”

    “只要‘管理者’還在，領域就還在，魔力、精神力、魔法汲取速度、轉化速度、微量魔力控制、魔力增幅……所有與魔法施放有關的維度，現在都會站在我們這一邊。”與展開雙臂的大魔法師不同，段青此時正在將手中的星沙與旋轉的魔法符文盡力壓縮在一起：“不過就算如此，想要以我們兩個人的力量對抗對方一整個魔法集團――還是魔法議會級別的集團魔法，確實還是有些勉強了些，剛纔用在‘審判之焰’身上的空間屏障符文，現在想來還是有些浪費了啊。”

    “不過沒關係，我本來也沒打算一直防守下去。”

    他說着這樣的話，凝聚在手中的星星光點也開始隨着旋轉符文的穩定而開始排列成線，一些滲入到其中一部分符文表面的星沙也隨之出現在了另一些符文的表面，如同被過濾解析一般再度被施放出來：“周而復始，循環往復……很好，理論實現了一部分的成功，接下來就等它們加速到足夠――”

    砰！

    刺耳的爆裂聲在他的腳邊炸開，與之相伴的還有巨大的鐵鏈抽打在那裏的同時所發出的金屬震響，更多的鐵鏈隨後也猶如盤踞在空間中的扭曲枷鎖般憑空浮現，將羅穆路斯還在繼續向上延伸的巨大手臂又一次捆縛在了原地：“――墨菲斯托！你們還行不行？”

    “需要處理的‘鐵鏈’實在是太多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戰場另一處角落，被段青提到的黑袍魔法師此時也正在三生魚塘的保護下苦苦支撐，那捲起的黑色能量也在無數其他延伸出來的鐵鏈表面匯聚，如同正在盤踞枝幹的毒蛇般漸漸蔓延開來：“而且我們也要頂住對方的騷擾，請你們稍微諒解一下。”

    “屋頂上能漏雨的洞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了啊。”於是段青只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罷，要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啪。

    鐵鏈崩斷時特有的脆響聲從灰袍魔法師的上方傳來，先是令所有人心頭一震的一下，然後是接連不斷、連續不停的第二下、第三下，灰袍的魔法師霍然擡頭，只見那些纏繞在那雙巨臂表面的無數金屬鐵鏈此時正在以鐵扣爲單位一一化作碎片，以比之前被腐蝕的時候更加激進的方式寸寸崩裂開來：“這是――？”

    “這不是妮娜看到的命運。”他的身後隨即傳來了妮娜的聲音，原本一直被她抱在懷中的長長法杖此時也被她握在了雙手之間，遙遙指向了漫天鐵鏈崩解的壯觀景象所在的位置：“既然它們不屬於既定的命運，妮娜就有辦法‘驅散’它們。”

    “你們命運編織者都是這麼玩的是吧？”不由自主發出了一聲感慨，段青隨後也向着那些鐵鏈的來源處投射出銳利的目光：“也罷，既然對方送給了我們第二次機會――靈冰！”

    他大吼出聲，響應這一聲呼喊的雪靈幻冰也隨之撤步躍向他的身後，原本一直在她手中揮舞的巨大劍身也在這一刻換成了背後的槍管，向着段青所指的那個方向瞄準而去：“目標鎖定――”

    “阻止她！”原本被她擋住的那羣玩家追兵中，其中幾名玩家也立刻舉起了各自的遠程武器：“只要能干擾到一點點――啊！”

    “縱使沒有受到任何干擾，狙擊手也有可能打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出聲的那名玩家已經被砍下頭顱的景象中，屬於朝日東昇的身影已經在他的身後顯現：“劇目好不容易才推向了頂峯，能請你們不要做這種沒有品味的事情嗎？就讓命運――”

    “自己決定自己的走向吧。”

    響亮的一聲槍擊橫跨夜空，劃破上下魔法對抗的槍線也瞬間衝破了白與黑的世界交匯的邊境，漂浮在遠方斷裂鐵鏈聚集處的那道漆黑的人影隨後也在一瞬間被槍線貫穿，帶着搖搖晃晃的模樣墜落了下去。一前一後兩聲放鬆的出氣聲同時從段青和雪靈幻冰兩個人的口中發出，支撐在上方的那兩條巨大的手臂卻也在這一刻變成了無數魔法的碎片，吐出一口鮮血的羅穆路斯隨後也鐵青着臉仰面倒下，只餘下他最後的一聲警告飄散在所有人的耳旁：“是……斯芬……克……鬆……”

    “釋放！”

    無暇顧及這位大魔法師口中提到的那個名字代表着什麼含義，灰袍的魔法師將雙手間壓縮的方形矩陣漸漸向上舉起，被壓縮在這一方星辰之中的那數枚魔法符文中的其中一部分隨後也在段青的這聲大喊中驟然消散，將已經開始在那些符文中沸騰起來的星沙一股腦地送了出去：“雖然時間不足，但――”

    “循環加速了幾百遍，應該是有的吧。”

    星沙無聲無息地反射向空中，看上去就像是消失散逸在段青手中的螢火光點，還在上方逐漸下壓的魔法雲團下一刻卻是忽然開始潰散，構成在其中的繁複魔法圓陣和各式各樣的魔法花紋也像是遇到了大批霰彈槍的齊射一般，在無數瞬間出現的孔洞中四散分解開來：“――哈，‘加速放射’的威力怎麼樣？”

    “完成了。”他的身後隨後傳來了妮娜的低聲提示：“通往虛空圖書館的大門已經打開。”

    “靈冰！”

    向着倒下的羅穆路斯伸手一指，神色一清的段青再度舞動起自己身旁的法杖：“送他進門！”

    “不，我去擋住那些追兵。”位於段青身後的一扇門扉在模糊的虛影中緩緩搖晃的景象中，已經收起了巨大槍管的雪靈幻冰卻是反手取出了自己的大劍，瞬間掠過了段青的身邊：“讓替下來的朝日東昇來完成這項工作吧。”

    “你就是不想回去對不對？”無奈地撇了撇嘴巴，段青隨後也不再關注朝日東昇去扛起羅穆路斯的動作：“算了，誰留下來都一樣。”

    “剩下的魔法議會成員，已經不是我們能隨便處理掉的人物了。”

    在崩解的魔法雲團上方，一名身披銀灰色魔法袍的男子正在無數漂浮的降臨黑影之間顯現，長相看上去年輕英俊的他隨後也控制着身邊飛舞不停的魔法書本漸漸安靜下來，向着段青等人俯視而來的目光裏也帶上了幾分觀察飛蟲時特有的好奇感。

    “那就是命運之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