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6 零式

    “這幫傢伙們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發現我們的存在啊。”

    自藏身所在的廢墟後方爬了出來，朝日東昇一臉得意地打了一個響指，原本應當被束縛在半空中的那條巨型手臂此時也在那些鐵鏈寸寸碎裂的景象中完全墜地，將包括那名叫囂不已的魔法師玩家在內的大片敵影一起拍入泥中：“剛纔就稍微偷襲了那麼幾個人，給他們的包圍圈稍稍放開了一個口子，本以爲他們會立刻反應過來找我們的麻煩呢。”

    “你想找麻煩的心思我還不知道麼？”同樣走到前方來的格德邁恩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先不管先前的偷襲管不管用，現在的這一下也跟你沒有什麼關係，是人家墨菲斯托動的手，這種更接近詛咒性質的腐蝕魔法，明顯是只有他們所擅長的手段啊。”

    “那又如何？咱們可是指揮者！功勞肯定得分咱們一份！”舉着長刀擺出了一副應戰的姿勢，朝日東昇不屑地向着一旁撇頭：“沒有我們敏銳的觀察，他們能知道剛纔那個大叫的魔法師其實才是他們的指揮中樞嗎？剛纔那家夥的計謀說不定就得逞了！”

    “看出那個魔法師正在暗中打手勢信號的也不是你，是我們的靈冰團長……嘖嘖嘖，她的眼睛和感知力確實要比常人高上兩個檔次。”一邊毫不客氣地戳穿對方的話，格德邁恩的視線一邊重複着來回巡視：“你就別總想着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啦，這都什麼時候了。”

    “要是羅穆路斯真的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你就算是有天大的功勞也沒用。”

    耀眼的光芒將周圍照亮成了白晝，落地的巨大火球也在羅穆路斯所在的頭頂上方徹底爆發開來，來不及躲避的幾名距離最近的玩家也在宛如太陽爆發一樣景象中瞬間蒸發殆盡，就連附近的幾道遺蹟的斷牆也在恐怖的高溫燒灼中融化倒塌了。共同支起了巨大的防禦魔法結界，作爲始作俑者的那幾名魔法帝國的魔法師此時也靜靜地漂浮在天空向下俯瞰，燒盡融化之後的高溫岩漿隨後也在爆炎與濃煙逐漸散盡之後的一座圓形的深坑中心顯現，原本應當陷得最深的圓坑正中央此時卻是在毫髮無損的結果中變成了一座小小的孤島：“――是你？”

    “沒錯，是我。”

    收起了自己舉在對方頭頂的元素法杖與纏繞浮動的數枚紫色符文，段青衝着羅穆路斯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抱歉來的有點晚，不過我們光是找人就找了半天，能及時找到閣下你就已經是萬幸了。”

    “你們是來找我的？”收起了眼底的驚訝，羅穆路斯發出了一聲冷哼：“是維金斯派你們來的？”

    “也不要怪維金斯老師擔心你，畢竟你已經失聯了好幾天了。”元素法杖在空中轉出了幾個圓圈，段青向着對方露出了一個微笑：“而且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我們好像來得還算及時？”

    “哼，沒有你的幫助，我也可以擋得住這次審判之焰的衝擊。”揹着雙手的羅穆路斯再度發出了一聲冷哼：“不過……你剛纔使用的魔法好像確實有所不同，是維金斯教你的麼？”

    “不，是薇爾莉特教給我的。”

    已經無法忍受目標就這麼在自己的面前輕鬆侃談，來自四面八方的魔法攻擊又一次向着這片陷落巨坑中心的孤島上方落下，融化燒灼的大地倒映的通紅此時也被各式各樣的魔法轟擊染成了七彩的顏色，但卻沒有一道魔法可以突破那枚孤島的邊界：“這裏的地脈非常紊亂，想必經過了魔法帝國的深層改造，所以除了薇爾莉特傳授給我的符文魔法以外，其餘的魔法體系恐怕無法在這裏起到很好的效果……啊。”

    “當然，閣下的魔偶好像也是一個例外。”用法杖在自己面前無數紫色符文相互交織的表面不斷來回點動，舉着雙手的段青笑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如果我沒有猜錯，閣下的魔偶裏肯定也搭載了動力能源模塊，以支撐它們在無法連接地脈的時候也能夠正常行動一段時間，沒錯吧？”

    “……看來你也有一些魔偶學的天賦。”羅穆路斯聲音低沉地收斂起自己的不悅之色：“比我曾經收過的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子要強得多。”

    “只是運用了一點點鍊金學的知識，以及身爲冒險者的經驗而已，畢竟我們也曾經在別的世界裏玩過高達……咳咳，我是說，在別的地方涉獵過機械拼裝工作。”段青微微掩飾了一下自己此時的得意表情：“總之有關魔偶應用的經驗，我們可以等安全下來之後再好好交流一番，現在嘛――”

    “還是先想辦法把你護送出去吧。”

    紫色的符文在這一刻出現了瞬間的變化，原本只是維護在他們身邊的空間防護結界也在下一刻向上擡升了少許，爭取到這一絲絲空隙的段青隨後也將法杖向前一伸，杖尖開始有翠綠色的能量在猛烈匯聚：“高速吟唱，還有高級魔法強化――”

    “狂暴龍捲！”

    劇烈的氣旋與撕裂的風嘯聲以龍捲風的形狀向昏暗的天空擡頭，盤旋而上的細密線條在空中逐漸彎曲成龍捲的模樣，不斷落向此處的魔法軌跡也隨着這條龍捲風的反噬而開始出現偏移，其中一些甚至被這記七級風系魔法完全捲入、裹挾着回到了原本的方向當中。漂浮在天空中的方位出現了少許的偏移，避開了這道龍捲攻擊的魔法帝國魔法師團隨後也重新開始凝聚起新一輪的魔法轟炸，眉頭一緊的羅穆路斯剛想將自己身上殘餘的魔法能量凝聚成己方的抵抗和反攻，來自身邊段青的一聲低笑卻是突然響了起來：“嘿，那就讓我來試試這一招好不好用吧！在虛空圖書館內記載的古代魔法編制表裏，這個魔法的編號爲――”

    “零號。”

    四周嘈雜的戰鬥聲響似乎在這一刻停頓了一瞬間，高舉過段青頭頂的那雙手臂之間也亮起了一道鼓盪的魔法波動，彷彿敲擊在空間之上的這道魔法波動在所有人的心頭上敲出了一記悶響，逐漸向外擴散的邊界也在愈發明亮的過程中形成了一道圓環的模樣。身後的羅穆路斯略顯震驚的視線中，被那道圓環套過的空間區域內所有的魔法都在一陣奇妙的輕煙中化散消失了，就連附着在四周圍攻玩家們手中的附魔武器與還在不停戰鬥的魔偶上散發的魔法波動，也在這道亮白色的圓環擴散的過程中紛紛黯淡下來：“啊，沒錯，這玩意兒是無差別攻擊，連己方的魔法效果也無法倖免於難，不過――”

    “只要地脈的紊亂也能得到暫時壓制的話！”

    四周的魔偶連同魔法防護結界一同倒塌的景象中，段青大吼一聲雙手按在了地面上：“艾依娜！”

    “真是的，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搞得這麼極限啊！”如同鬼魂般的白色倩影隨後從段青所在的腳下冒出，盤旋繞動的倩影也在灰袍魔法師的背後完全穩定：“既然你說能行，那就勉強試一試吧！”

    “以管理者的名義！”

    白色的輝光自幽靈的軀殼向外散發，很快就將擴散的圓環所佔據空間完全佔據起來，原本被圓環所清理乾淨的空間隨後也立刻被這片白色的輝光完全充斥，將裏面呈現出的一座城市的輪廓倒映在了宛如海市蜃樓的光影搖曳當中：“――魔法結構解析完畢！投射狀態穩定――能不能抓緊時間？我無法維持很久！”

    “原來如此，將其他的魔法規則‘投射’到這裏來麼？”

    白色的投影與昏黑的天空交匯出明顯的分界線，如同完全對立的兩個世界正在相互對抗、吞噬、融合，而作爲見證這一奇景的、距離最近的大魔法師，羅穆路斯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驚歎：“無法解析和運用此地的規則，就使用現有的規則進行強制替換――呵呵，如此粗暴的領域運用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我們青靈冒險團一向都是講求效率的冒險團。”視線掠過那些隨後飛來的魔法攻擊在空間投影邊緣消融飛散，段青咧着嘴回答道：“深入敵後完成救援行動，肯定就要選擇最保險、最直接的救援方式，只要能保證大家的安全，多花一些力氣也沒什麼。”

    “更何況，我們還可以趁着這個機會好好試驗一下。”

    灰袍的魔法師再度雙手平舉，搭在雙手之間的元素法杖也在白光的籠罩下熠熠生輝：“改寫的規則不一定符合自然的規則，在這種情況下使用空間傳送符文，其穩定性究竟如何呢？”

    “確實是個不錯的課題。”負起雙手的羅穆路斯一臉欣賞的點了點頭：“那麼――”

    “試驗現在開始？”

    砰！

    刺耳的槍擊聲隨後迴盪在段青的身後，將他剛剛想要開口回答的話音打斷在了原地，距離戰場中心不遠處的雪靈幻冰隨後也微微擡起了自己架在身前的巨大槍管，衝着回頭望來的段青遞出了一個眼神。順着槍管射出的筆直軌跡，一名不知何時浮現在羅穆路斯身後的黑影也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巨大的貫穿傷口隨後也在這名倒下的人影胸口處浮現，與噴濺的血跡一同落在地上的還有一柄帶着叮噹聲響滾落到旁邊的黑色匕首：“――‘魔法師殺手’？你們準備的花樣可真多。”

    “這，這怎麼可能？你們是怎麼發現的！”之前一直挑釁叫囂、隨後被解開的巨大魔偶手臂拍入泥土中的那名玩家魔法師隨後也從不遠處的黑暗中跳了出來，那滿是血污的臉上也盡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遁入虛空’是最完美的隱匿術！不可能有任何被發現的可能！你們――難，難道是被改變的空間規則波及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空間規則的影響，我只會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依舊保持着半蹲在地的射擊姿勢，冷冷出聲的雪靈幻冰將槍口轉移到了這邊：“那個人，還有你，你們都太過礙眼，甚至讓我一刻鍾都壓抑不了想要清理掉你們的念頭呢。”

    “沒完！還沒完呢！你們休想這麼輕鬆就跑掉！”於是那名魔法師一臉憤怒地咆哮出聲：“沃爾德閣下！斯芬克鬆閣下！我們一起――”

    他的呼喊聲依舊沒有喊完，身體就已經被一面巨大的盾牌整個撞飛了出去，不知從何處奔出的大盾戰士隨後也帶着捲起的狂暴波動轉瞬而逝，將這名魔法師玩家整個撞離了戰場的中心：“想要取得陣地戰優勢的一大要點，就是抓住對方的指揮中樞，以雷霆之勢開展毀滅性的打擊。”

    “我記得我之前應該教過你這個道理，塵雨殘月先生。”

    抹了抹自己的嘴角，屹立在黑暗邊緣的格德邁恩低啐一聲俯視着被自己掀翻在地、此時正咬着牙掙扎爬起的魔法師：“看來你喜歡出人頭地、到處丟人現眼的習慣，這麼長時間還是沒有改變啊。”

    “是你！”爬起身來的魔法師玩家聲音變得嘶啞了起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碰上你！很好！正好我有一堆舊賬想要找你算！”

    “很樂意看到你願意和我一換一。”向着自己身後的戰場撇了撇嘴巴，格德邁恩隱於盾牌之後的視線也充滿了不屑：“只不過現在的你好像混上了什麼魔法帝國的一官半職。”

    “而我只是一個小兵罷了。”

    巨大的金屬晃動聲從他的身後一劃而過，先前曾經捆住那只巨大魔偶手臂的鐵鏈也再度浮現在了空中，然而這些鐵鏈卻是並未向着格德邁恩所在的方向襲來，而是帶着無數的彎曲軌跡纏向了段青與羅穆路斯所在的位置。收起了自己一直維持着的祈禱動作，浮現在段青背後的那道白色幽靈隨後也睜開了自己肅穆的雙眼，然而站在她腳下的段青卻是伸手阻止了她的出手，同時也目送着即將覆蓋到眼前的這些巨大的鐵鏈在更加清脆的碎裂聲中寸寸崩解：“不要亂動，‘領域’還需要你來維持呢。”

    “這些外界的干擾，交給我們處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