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3 分歧

    「這邊我記得有一個古村，但裏面的東西都已經被時間完全摧毀，即便是再利用，能利用的大概也只有……瞧瞧你那迷茫的小眼神，你是不是已經全部都忘記了？」

    「啊，被你發現了？我確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這段時間以來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連我自己都換了個模樣——幹嘛？我這不是沒忘了你嘛，我的記性有那麼差嗎？」

    「原本我沒有懷疑過，現在有一些懷疑了，別說是現在，咱們一起進入這片翡翠之森的時候，我就沒看到你有多大反應，這可是我們最初認識的地方呢！哼！」

    「哼什麼哼啊，咱們最初認識的地方是這裏沒錯，但當時這裏可是一片美麗的大森林，現在變成了一片石頭森林，換成是誰都不可能共情吧？當然——」

    尋找了一片最接近邊緣的地帶，青靈冒險團外加惡魔樂園的兩名成員暫時隱蔽休息了下來，負責望風警戒的段青與雪靈幻冰兩個人此時也找了個殘破的遺蹟斷壁作爲哨所，但正在談論的卻是與當前的狀況幾乎無關的事情：「有關這片區域，以及眼前的這座塔，我多多少少還是記得一些的。」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還記得什麼？」

    「怎麼，不信任我？我記得我們在這裏認識了克莉絲汀和芙蕾雅姐妹，還和當時還被稱爲復辟者的幾個敵對人士打了一架，我們最後藉着斷山嶽的幫助登上了高塔，然後我在那裏與名爲‘斷天之刃、實爲過去的自己對峙——唔。」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來着？」說到這裏的灰袍魔法師明顯停頓了一下，那一直觀察巡視前方的視線也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猶豫了：「這座塔後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了：這座翡翠之塔的功用，直到現在都是一個謎。」先是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雪靈幻冰隨後將目光落回到了段青的身上：「法師議會是我能查到的資料中，後來接管了這座高塔的勢力，但他們一直沒有查明這座塔的所有祕密，最後也只是將這座塔臨時看管起來，然後就沒有任何其他有用的資料了……呼，現在看來，這可能也是情報資料裏的漏洞之一呢。」

    「你的意思是說，法師議會派駐到這裏的‘看守人是內鬼？」

    將注意力從回憶的感覺裏重新拉回，段青的目光也重新匯聚在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矗立在遠方黑暗天空之下的高塔表面：「這個說法好像很有道理，畢竟翡翠之塔也算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不應該如此簡單輕鬆地落入對方的手中。」

    「這倒也不一定，說不定法師議會認爲這座塔根本就沒有什麼重要的祕密，所以放鬆了警惕，甚至乾脆放棄了這個地方。」雪靈幻冰撇着嘴巴回答道：「魔法帝國崛起之後，這裏就變成了他們的後方老巢，如果法師議會最初只派駐了極少的兵力負責看管的話，被奪走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

    「你居然會反站在我這邊來辯護？」坐在殘垣斷壁之間的段青露出了驚訝無比的表情：「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啊，現在看不到太陽。」

    「給我閉嘴。」他的這番誇張的表現果不其然換來了雪靈幻冰的敲打，以及她咬牙切齒的生氣表情：「不想全軍覆沒的話，就快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大戰都近在眼前了啊！」

    「好吧，好吧，我努力回憶一下。」伸手按住了對方還待捶打自己的拳頭，灰袍的魔法師擺出了苦思冥想的表情：「那座塔裏的時空是混亂的，當時的爬塔經歷與這座塔的實際高度完全不符，現在想來，應該是與這座塔周圍名爲‘翡翠的這些石頭裏蘊含的能量屬性有關係……」

    「生命能量可以扭曲時空？我怎麼不知道這種事？」雙拳被握在空中的雪靈幻冰瞪了瞪自己的眼睛：「還是你又

    向我隱瞞了什麼東西？」

    「天地良心，我哪敢對你隱瞞啊。」段青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是不是女人到了這種程度，都會得一種叫做‘疑心病的病症？我——哎喲。」

    灰袍魔法師的肚子挨了一記膝擊，彎成了蝦米的痛苦模樣漸漸地在雪靈幻冰的面前躬了下去，後者則是滿意地收回了自己的雙手和膝蓋，在段青面前比出了一個勝利的姿勢：「這就是亂說話的代價。」

    「我，我冤枉啊。」段青的每一個字之間彷彿都在倒抽着冷氣：「我真的只記得這些，這玩意兒我也沒刻意研究過啊。」

    「你沒有研究過？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說一遍？」

    「你不是不讓我再接觸這個了嗎？我這麼聽話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咳咳，你要是真的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薇爾莉特或者維金斯啊，反正你跟他們兩個人也已經夠熟絡了，聲望和好感度什麼的也完全夠用——」

    「算了，現在也沒時間‘審問你。」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雪靈幻冰終究還是將段青的身體扶到了一遍：「怎麼樣，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段青回答的聲音依舊痛苦無比：「你可是滿級力量號，打中的還是‘要害部位，就算是正常的戰士玩家都會丟半條命的吧，更何況我是一名魔法師……」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白髮女劍士的語氣變得有些着急起來：「難道真的打出了‘受傷狀態？你不是還有很多治療藥水嗎？要，要不然，我們就先暫時撤退——」

    「好不容易才來到了這個地方，怎麼可能輕言撤退啊？」段青立刻像個沒事人一樣地站了起來：「我沒事了，咱們繼續前進——哎哎哎，你幹嘛，你真想把我打殘是不是？」

    「……哼。」

    放下了舉起的骨質大劍，雪靈幻冰半晌之後才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冷哼，不知何時靠近過來的朝日東昇隨後也無視了這位女劍士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勢，面無表情地低聲問道：「抱歉打擾了二位的打情罵俏，不過我們是不是應該走了？」

    「格德邁恩的傷勢處理得如何？」

    「還算不錯吧，本來就沒有什麼大礙。」

    由朝日東昇身後的紛亂草叢中走出，按着後腰的格德邁恩也咧着嘴步入了這片廢墟遺蹟的黑暗陰影：「只不過被多砍了兩刀而已，作爲一名盾戰士，要是因爲這種程度的傷勢就倒下，那也太不禁打了。」

    「相比之下，我倒是對剛纔發生的情況更加好奇。」說到這裏的他向着小隊所在的身後，幾個人剛剛過來的方向指了指：「那些伏擊我們的傢伙，他們怎麼沒追過來？」

    「可能性有很多，當然具體的概率也有所不同。」抱起雙臂的灰袍魔法師低聲回答道：「第一種可能性是他們真的蠢到了我們在他們面前憑空消失而不追查，就像失去了仇恨的低智商魔獸一樣。第二種可能性就是他們隸屬於外部人員或者是低級成員，不知道如何出入結界的方法——啊，順帶一提，我們剛剛通過的結界應該與我們第一次通過翡翠之森外圍的結界相同，沒有我突破結界的手段，普通的方式應該是很難打開出入口的。」

    「我覺得這兩種可能性都是在扯淡。」格德邁恩陰沉着臉回答道：「那麼剩下的可能性就是——」

    「沒錯，他們既知道我們逃入了二重結界的內部，也知道如何出入結界的方法，既然到了最後依舊沒有追上來，那就說明——他們是故意這麼做的。」段青咧着嘴吧打了個響指：「這是一次盛情的邀請。」

    「也就是說，前方可能有一個更大的陷阱在等待着我們。」朝日東昇攤了攤自己的雙

    手：「那我們還要繼續赴約嗎？」

    「我知道你們可能有些不信任我們，直到現在都是。」幾個人的身後隨即傳來了墨菲斯托的聲音，他與三生魚塘之前躲到了另外一個角落休息，此時才終於加入了討論：「但我們可以保證，我們與魔法帝國已經斷絕了關係，現在也不是一路人了。」

    「可是你們現在身上的疑點變得越來越多了啊。」抱起雙臂的朝日東昇斜着眼睛質疑道：「首先，我們眼前的這一點就有些說不過去：你們真的不知道結界的事情麼？」

    「我們當然知道結界的事情，但我們不知道出入結界的方法。」墨菲斯托也是一副同樣的陰沉表情，彷彿這幅表情已經成爲了他的標誌：「不然我們也不會在翡翠之森邊界的時候要求斷天之刃帶上我們兩個，我們自己進來不就完了？」

    「第二個問題：你們之前表現得不像是知道這裏就是翡翠之塔所在地的樣子。剛剛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你們明顯也很驚訝。」扶着盾牌站在一邊的格德邁恩也跟着出聲質疑道：「可是你們原本明明就是魔法帝國一邊的人，被伏擊之前還一直聲稱要前往翡翠之塔，結果到了最後，你們卻不知道翡翠之塔的真正方位就是這裏？」

    「我們當然……不知道。」未等墨菲斯托出聲回答，一旁的三生魚塘就嘆息着回答道：「我們之前來到這裏的次數就不多，跑過來基本都是做任務或者辦事情的，使用的也都是魔法帝國設置好的魔法傳送陣，徒步的路線我們也從來沒有走過，只是根據冒險者手冊的記錄得知了大致的方位……怎麼？這個解釋聽起來不夠真實嗎？」

    「與其說是不夠真實……哼，我反倒是覺得‘你們正在與魔法帝國合夥演戲這個套路更加合理。」收起了審視的眼神，朝日東昇轉而將視線甩向了天空：「你們隨便找了個由頭安插到了我們的隊伍中，然後把我們引到剛纔的那個伏擊的地方，伺機把我們一網打盡——這個故事聽起來不是更符合真相？」

    「若是我們真的是在欺騙你們，我們就沒有必要繼續跟隨你們一起跨越這第二重的結界，繼續遭受你們的懷疑。」似乎完全沒有正在遭受懷疑的直覺，墨菲斯托回答的聲音依舊顯得平靜而理性：「合理的故事總需要一個合理的動機，我們這樣的行動方式，看起來不是更加愚蠢？」

    「又拿這種說辭來自我辯護，誰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朝日東昇叉着腰翻了翻自己的白眼：「總之你們現在看上去非常可疑，我們沒有立刻對你們動手就已經是很給你們面子了！如果你們還要繼續狡辯的話……嘿，難道你們真的想要繼續挑釁我們的智商麼？」

    「如果你確實是這樣的想法，那我也確實看不起你的腦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墨菲斯托的目光已經偏移到了段青的方向：「與小卒的交涉到此爲止——你們也是這樣認爲的麼？」

    「如果你們的認知力與判斷力也是如此低下，我們可以現在就分開行動。」視線在沒有發表態度的段青與雪靈幻冰兩人之間來回巡視，墨菲斯托單手拖着黑色的袍袖向着他們的身後指去：「反正我們現在也來到了翡翠之塔腳下，我們之間的合作完全也可以到此爲止，你們去完成你們的任務，我們去找我們的東西。」

    「……說實話，理性已經很難幫助我作出正確的判斷了，畢竟無論是哪種說法，現在都有很多無法解釋的地方。」灰袍的魔法師與白髮的女劍士相互對視了良久，段青隨後才吐出了口中醞釀已久的想法：「所以我覺得是時候搬出你的拿手絕技了：你感覺如何？」

    「想讓我來背鍋麼？」雪靈幻冰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意：「現在想起我來了？」

    「我這是相信你的直覺，畢竟你的直覺一向很準。」段青笑着搖了搖頭：「無法

    相信‘理性的時候，就要藉助於‘感性，不是麼？」

    「哼。」

    沒有過多的言語，雪靈幻冰將眼中泛起的光芒徹底收斂起來，她在自家的另外兩名隊友與惡魔樂園的二人之間來回看了一陣，嘴角邊漸漸顯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好吧，我決定了，我們繼續一起行動吧。」

    「你是不是犯了和這傢伙一樣的毛病？」她的這個決定果不其然得到了朝日東昇的反駁：「因爲之前誇下了海口而下不來臺？還是因爲觸發了什麼奇怪的逆反心理？」

    「我可不像他那麼多廢話，我的理由只有一個：我覺得應該如此。」不怒而威的氣勢節節攀升，雪靈幻冰冷冷地回答道：「我也不是在袒護段青，我只是在踐行一名團長的責任。」

    「因爲這個選擇而出現的任何問題，我也會一力承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