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5 調查

    通往綠石村的路途比想象中的還要安靜，彷彿身後不遠處的風花平原大戰場已將四周所有的生靈都吸引過去了，崎嶇的山道與路旁的風景也一如段青記憶中的那般一一呈現，但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守兵和關卡：「情報居然是真的呢，難以想象。」

    「雖然不是什麼天險要地，但只要在這種路上隨意設立幾個阻礙，想要安然通過的難度就會增大很多。」

    駐足在其中一片山道的邊緣歇腳片刻，整理行裝的格德邁恩也跟着望向了這條山路的前方：「是覺得沒有人會走正路入侵綠石村嗎？還是那裏壓根什麼都沒有？」

    「那可不好說，說不定我們現在已經暴露在他們的監視之下。」從旁邊經過的朝日東昇適時地探出了自己的頭：「等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合適的地方，他們就——嘭！」

    「提前說出想象中的下場並不會幫助我們迴避這種狗血的橋段，相反只會讓我們的心情變糟，朝日東昇先生。」走在前方的灰袍魔法師仰頭灌下了一瓶魔法藥劑，然後重新將自己的偵測魔法支撐起來：「根據我的探查，方圓一德里以內並未出現任何的埋伏和守衛，除非——」

    「除非他們的能力遠大過你的能力，是麼？」

    於隊伍的最前方回過了頭，領隊的雪靈幻冰低沉的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無奈：「這種可能性有多少？」

    「首先，我們的行蹤要提前暴露，魔法帝國的魔法議會要根據我們的計劃，提前派出一羣人前來埋伏我們。」跟在她身後的段青聲音輕鬆地回答道：「其次，這一羣人不能是普通的魔法師，得是那幾個魔法議會的大佬們才行，他們真的願意放棄自己的自尊，冒着失手的風險帶人埋伏在綠石村之外嗎？」

    「那得看綠石村對他們來說究竟有多重要了。」跟在隊伍後方的格德邁恩聲音低沉地回答道：「他們若真是隱藏了什麼不得了的祕密，或者說他們的魔法議會就設立在綠石村，那這種可能性出現的機率就會變大很多。」

    「喂喂，你怎麼老喜歡往壞處想啊？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根本就完全沒有暴露呢？」一旁耍着刀槍的朝日東昇不屑地回答道：「沒有什麼伏兵，也沒有發現我們的人，咱們就安安心心大大咧咧地往前走吧！」

    「羅穆路斯剛剛失蹤在這個方向，如果他真的因爲魔法帝國而出了事，魔法帝國怎麼可能不加強戒備？怎麼可能像現在這樣沒有人？」格德邁恩滿臉凝重地指着山道一旁的溝壑反問着對方：「你難道要主張，我們敬愛的七人議會大魔法師閣下，法師議會的前線指揮官與魔偶大師，最後是自己失足掉到山溝裏面，神不知鬼不覺地自己摔死了吧？」

    「能不能不要這麼明目張膽地詛咒他，你們和他又沒有什麼私仇。」按着額頭輕輕嘆了一口氣，段青隨後也放下了一直舉着法杖的手：「法師議會的人曾經也向着這個方向尋找過，沒有發現羅穆路斯的蹤跡，偵查的魔法師對魔法帝國的防衛有所戒備，所以也沒有深入調查下去，而是謹慎地返回了。」

    「現在只能靠我們自己，畢竟時間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出問題。」雪靈幻冰同樣皺緊了自己的眉頭：「先前派出去的人，現在不知道趕到了沒有。」

    「他們可沒有像我們一樣方便的通訊魔法裝置，想要傳遞消息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吧。」說着這樣的話，段青的視線瞟向了隊伍的一旁：「當然，命運編織者是否有這樣的通訊手段，我們倒也不清楚。」

    「妮娜不知曉裏面的情況，老師也沒有告訴過妮娜。」似乎感應到了段青的注視，抱着碩長法杖的白衣女孩搖着頭回答道：「妮娜只記得老師提醒過一件事：那裏的魔力流動非常紊亂。」

    「不要輕易靠近那裏。」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

    看看你，最終還是沒有因爲妮娜的這番話而停下行進的步伐，安靜到有些令人緊張的山道也在這個過程中緩緩向後逝去，最終將山道口前方某座村莊的輪廓隱約顯現在所有人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捏動着手中的符文，灰袍的魔法師將自己眼前的所有區域全部檢查了一遍，凜冽的寒風吹過村口的嗚咽也彷彿是在催促着什麼一般，將這幾名外來的客人緩緩驅趕到了這片空無一人的村落內：「……真的沒人啊？」

    「真的不是陷阱嗎？你的偵測魔法還是沒有反應？」

    「沒有反應，甚至沒有遭到阻礙和干擾的跡象——算了，高科技手段還是不太靠譜，咱們還是人力搜索吧。」

    「同意。朝日東昇和格德邁恩走左邊，我和段……我和臨淵斷水去右邊，妮娜跟着你們一起保證戰力，但不要輕易接戰，如有情況，立刻撤回到村口，明白了嗎？」

    四人小隊加一個NPC身份的小女孩就這麼兵分兩路，沿着綠石村所在範圍的邊緣漸漸繞開，屬於村莊的寧靜氛圍也隨着他們距離的進一步接近而演變成了死寂，唯有他們彼此之間踩動枯草的腳步還在冬日的寒風之間輕輕傳遞開來。終於忍受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扛起刀鋒的朝日東昇隨後成爲了第一個闖入村莊內部的人，然而即便是隨後跟上的格德邁恩再怎麼緊張和小心翼翼，他們還是一個敵人都沒有發現：「……看來是真的沒有人。」

    「但是有人活動過的痕跡。」

    「廢話，這裏是村莊，不是古代遺蹟，就算是綠石村的人已經逃亡許久，這裏也是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啊。」

    「我當然知道，但是這些痕跡不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確認安全無虞的結果中，兩組人在村子中心的道路再度集合，此時的格德邁恩正在一旁妮娜的看護下蹲在旅店的旁邊，似乎正在檢查着那裏留下的腳印：「這些腳印最爲明顯，它們留下的時間不會太久。」

    「看來是魔法帝國的人。」不斷環視着這裏的周圍，端着下巴的段青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綠石村的人都跑乾淨以後，他們應該就把這裏當做了據點——你們看，裏面也有居住過的痕跡。」

    「他們居然沒有對這裏造成大肆的破壞，印象中的侵略者都會這麼幹啊。」不知從何處跑回來的朝日東昇也擺出了懷疑的模樣：「甚至都沒有做大面積的改造——你們見過現在的風花鎮沒有？那上面的魔法塔與魔法火炮集羣老壯觀了。」

    「那些東西應該在今早的爆炸中再一次上了天。」回答他的是雪靈幻冰毫無感情的話語，隨後則是她同樣陷入思索的低沉感嘆：「確實，如果是這樣的話……難道這些痕跡不是魔法帝國的人留下的？」

    「有可能是被魔法帝國派駐到這裏來的冒險者。」

    已經從旅店內部走了出來，自顧自點着頭的段青說出了自己的結論：「我依稀還記得這個旅店內的模樣，現在的狀況要比以前雜亂得多，應該是玩……咳咳，只有冒險者生活過的地方，才會出現這樣的特徵吧。」

    「我確實想象不到魔法師會把自己的居所弄成這樣——倒不如說，我想象不到魔法帝國的魔法師會屈尊生活在這種偏僻簡陋的地方。」格德邁恩拍打着雙手站了起來：「當然，整個西鳳郡已經被佔領的情況下，魔法帝國沒有放過這個小小村落的理由……唔，他們派駐下等士兵過來佔領這個地方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也有可能是隸屬於他們的這些魔法戰士。」朝日東昇隨意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但不管是什麼，現在都已經跑光了——你們覺得他們是爲什麼逃跑的？」

    「被驚擾而撤退，戰術轉移，執行其他任務，又或者是在這裏待膩了，想出去放放風——可能性我能列出一大堆。」先是隨意地舉出了幾個可能性

    ，段青隨後嘆息着收起了自己的玩笑之色：「不過咱們之前可是得到過一個很有力的線索，那就是妮娜小姐之前提到過的、早先一步朝着這裏來的冒險者小隊。」

    「他們或許成爲了打草驚蛇的那批人。」

    與雪靈幻冰等隊友各自交換了眼神，青靈冒險團的一行人很快便撤出了綠石村的範圍，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確認了一番村子的周圍是否有打鬥的跡象，然後便沿着那些殘留腳印的遺蹟向着村子的西邊方向靠近而去。隨着距離的接近，曾經紅極一時、轟動自由世界的翡翠之森的輪廓也隨之出現在了幾個人各自的視野中，只不過在段青印象中無比高大、足以媲美千年古樹般大小的巨大翡翠晶石，現在也已經在各自的倒塌中失去了原本的壯觀：「……果然已經被開採了啊。」

    「這種可以幻化成一整座森林的巨大寶石，肯定有其重要的用途，只不過在後來法師議會介入並管制此地之後，很多行會想要開發這個地區的計劃都被阻攔下來了。」

    在「森林」殘骸的邊緣處撿起了一塊石頭碎片，雪靈幻冰皺着眉頭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再後來就爆發了魔法帝國復興的事情，以他們自稱繼承了千年古國的魔法技術的說法，他們一定知道這些‘翡翠的作用是什麼。」

    「既然都挖走了這麼多，肯定是用在了什麼地方。」同樣皺起眉頭的格德邁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算一算時間，這個數量應該非常可觀了……之前怎麼沒有人提到這一點？」

    「當然有人提到過這一點，但因爲公國與帝國一直都在爲了克里斯的事情浪費口水，這種報告始終無法端上檯面，更沒有多少人關心。」雪靈幻冰一臉冷淡地回答道：「在聯軍成立之前能夠抵禦魔法帝國的進攻，於內憂外患之下守住西鳳郡邊緣的防線，公國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他們確實沒有餘力探查魔法帝國腹地的祕密了，直到——」

    「現在。」

    帶頭開始向着翡翠之森的深處走去，補充魔力完畢的段青也重新支撐起了自己的偵測魔法：「羅穆路斯如果到過這裏，他一定也會注意到這個狀況，也一定會想要調查清楚，他就在這裏失聯的可能性極大。」

    「但是這裏依舊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明顯的線索。」朝日東昇將自己手中的翠綠色殘片隨意丟到一邊，跟在隊伍後方的面色也逐漸變得無趣起來：「沒有人開採，沒有人守衛，甚至沒有留下一個崗哨……難道他們真的打算放棄這片地方了？連着綠石村一起？」

    「風花鎮還有大批的駐軍呢！雖然主力都是以自由之翼爲首的玩家。」一旁的格德邁恩舉着盾牌不斷警戒着四周的動靜：「我認爲他們沒有放棄這片地區，現在空無一人，肯定是有什麼特殊狀況。」

    「好啦好啦，放輕鬆，別緊張。」感受到了大盾戰士緊繃的神經，段青一臉無奈地安慰起來：「要是他們真的爲我們這五個人準備了一份大禮，我們肯定是沒辦法躲過去的，既然躲不過去，那還不如——呃。」

    他的話音隨着他的腳步一同停下了，一直注意着這位魔法師偵測反應的其餘衆人也跟着立刻舉起了各自的武器，沒有對這份過激反應再作過多解釋的段青只是搖着頭走向前方，在衆多殘存的巨大翡翠石柱之間伸出了自己的手：「……原來如此。」

    「原來怎樣啊？有情況趕緊說！」

    「怪不得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向前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受到了阻礙，看上去就像是伸入了豎起的湖面一樣盪出了擴散的漣漪，展示着這一奇景的段青隨後也阻止了雪靈幻冰想要繼續靠上前來的動作，隨後將自己完好無損收回的手掌示意給了對方：「沒事，只是結界而已。」

    「他們搞了個結界？隔絕型的結界？」明白了

    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朝日東昇豎起長刀怪叫道：「這麼大一片地方？他們還真是——」

    「噓。」

    擺出了噤聲的手勢，壓下朝日東昇怪叫的段青將所有人的目光引導到了一邊，細微的打鬥聲隨後也伴着衆人集中的精神，由翠色森林另一邊的深處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