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4 揭幕

    “歡迎來到‘雞喙杯’挑戰賽的決賽現場之一！我是你們的老朋友繁花似錦！”

    同一時刻，塔尼亞城地下水道深處的某片區域，無數人同樣正在聚集的景象正在原本被稱爲地下拳擊場的位置逐漸形成，同時出現的還有那片被改造清理之後空曠無比的空間四周老舊的魔法擴音器此時正在發出的廣播聲——地下拳擊場曾經也是吸取了無數地下拳擊手的汗血、象徵着公國地下深邃黑暗的存在之一，無論是原來的“幕後老闆”還是後來的暗語凝蘭都沒有刻意改變過這一屬性，有關黑拳比賽的一切設施與規則也在過去的不知多少年間發展得無比純熟，昏暗的燈光、畫滿符號的牆壁以及遍佈的擴音設備也將地下特有的陰暗、血腥與瘋狂的氣氛完美維持了下來。同樣被穩固下來的其中一部分觀衆和顧客在過去的24小時裏把即將開始一場大賽的消息傳向了塔尼亞的四面八方，但趕來觀看今天這場比賽的人數也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擴散量，只因爲與段青有關的許多人早已將公告放到了現實世界之中的網絡上，吸引了無數天南海北的玩家慕名而來。本應空曠乾淨的場地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甚至附近的地下水道出入口都已經擠滿了人羣，或抱怨、或抗議的人潮與已經擠到拳擊場內部的人潮發出的歡呼聲相互對抗、融聚，集合起來的聲浪彷彿都要將這片地下區域的頂棚掀飛了一般：“我知道在場的各位都有點着急，但先請不要着急，舉辦方也沒有想到大家如此熱情，居然會出現這麼多的人到場觀看……”

    “我覺得應該是今天來塔尼亞的人太多的緣故吧，因爲上面正在進行另外一場盛大審判的關係。”廣播中有另外一道聲音傳來，沉穩而隨意的聲線聽上去像是出自一名中年男子：“那邊同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我猜應該有不少人會選擇轉入地下水道，然後跑到這邊來湊熱鬧吧。”

    “這算是無妄之災麼？”於是魔法擴音器裏隨後傳來了繁花似錦的嘆息：“這羣甩手掌櫃，難道就沒有提前搞好預備方案什麼的……咳咳！總之大家即使無法現場觀看也沒有關係！我們的魔法轉播依然有效，大家可以選擇到各大酒館裏觀看比賽！”

    “拜你們這些人所賜，大陸各地酒館的收入一定已經增加了一倍不止吧。”先前迴應他的那位中年男子隨後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好在今天的比賽按理說只有這麼一場，雖然是多人同時上臺，但應該很快就可以結束。”

    “如果不出現什麼其他意外的話。”

    彷彿正在暗示着什麼，作爲繁花似錦此次解說嘉賓的這位男子留下了最後的這句話，正在被地上的斷風雷所提到的某灰袍魔法師此時也推開了後臺區域的鐵門，將悄然的目光從地下拳擊場角落隱藏通道的方向投了出去：“真是恐怖，我要不是魔法師，一會兒恐怕連怎麼上臺都要頭疼一陣子了。”33

    “這還不簡單，跳上去啊。”倚靠在通道的牆壁邊，不知等在這裏多久的雪靈幻冰聞聲偏了偏自己的腦袋，腳下的皮靴也沿着這個方向微微點了點：“你若是還不滿意，我可以把你丟過去，保證比任何人的出場都要帥。”

    “我覺得我會因爲摔個屁股墩兒而出盡洋相。”望了望被雪靈幻冰暗中所指、此時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的那片鐵絲網中間的巨大空曠區域，段青一臉不信任地搖了搖頭：“你可以選擇把那三個人丟過去，我自己傳送進去就好。”

    “我也不知道你欽點的三位寶貴的約戰對手現在在哪裏。”抱着雙臂收起了自己的視線，雪靈幻冰用眼神提醒着段青：“當然，涌進來了這麼多的人——”

    “想必裏面肯定混着許多‘野草’吧。”

    順着對方的提醒，灰袍的魔法師隨後也將自己的注意力在地下拳擊場圍聚的觀衆人羣上來回巡視，依然正在不斷搶奪位置的他們已經開始爆發起了爭吵，其中一部分觀衆甚至已經開始動起手來：“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是什麼，但簡單的‘破壞比賽秩序’之類的事情，他們應該還是會做的。”

    “如此混亂的觀戰現場，發生點這樣的暴亂也不奇怪。”於是段青撇着嘴巴收起了自己的嘆息：“就算不是刻意挑起事端，這種放任現場混亂的方式，早晚也會出現問題的吧。”

    “你的可愛女僕不在，那些黑暗拳擊場裏的傢伙們，能聽你的號令麼？”雪靈幻冰斜着眼睛望着對方：“或者她提前留下了維持秩序的‘指令’？”

    “‘指令’她確實留下了，但我們也不靠這個。”段青隨意地揮了揮自己的手：“我們靠我們自己。”

    伴隨着他這句話的落下，數名不知從哪裏出現的戰士披着各自顏色鮮豔的異域服裝出現在了空間的四處，他們在兩名玩家的分頭帶領下迅速突入了人羣，用無數劈落的刀光劍影與足以掩蓋所有人騷亂聲的響亮呼喝將即將發展的暴亂壓制了下去：“停手！”

    “是，是草原上的人！”

    玩家們自然不會被這羣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戰士嚇破膽，但其中一些準備動手反抗的傢伙們很快就認出了這羣來者的身份：“他們怎麼在這兒？”

    “這是神使大人的旨意。”

    一刀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其中一名反抗者砍翻在地，站在這羣戰士最前方的朝日東昇咧着嘴扛起了自己的刀背：“按照‘神旨’，由那蘇族與壯祀族的二百名戰士將會負責守護這片場地的安全，自由大陸的‘巴里什’大會神聖不容侵犯！”

    “哪裏來的野土貓，沒什麼見識就敢隨意插手我們冒險者的事？”人羣的後方立刻爆發出了某些玩家不死心的挑撥：“這裏沒有什麼‘巴里什’大會！想玩你們自己的那套規矩，你們還是滾回你們自己的草原裏——”

    慫恿的叫囂聲迅速消失了，與之相伴的還有幾名混在人羣中的玩家突然閃着光芒消失的聲音，扛着刀鋒的朝日東昇連看都不打算看這些異象，只是揮了揮手便朝着另一側同樣帶着草原戰士鎮撫秩序的格德邁恩喊道：“你那邊怎麼樣？”

    “已經沒有問題了。”回答他的只有格德邁恩依舊向前推進和忙碌不已的背影：“不過這才剛剛開始，就算是人手充足，我們也得把守備力量佈置好才能發揮全部作用。”

    “嘁，搞這麼認真幹嘛啊。”無奈地聳了聳肩，放下了長刀的朝日東昇甩着刀刃上的鮮血回頭說道：“這邊的‘巴里什’大會也不講究什麼和平主義，你們儘管動手便是，誰敢不守規矩就砍了誰，明白嗎？”

    “是！”

    一衆草原戰士聲音整齊地回答道，集聚起來的洪亮聲音也讓在場的其他玩家心神一震，如同風暴割過草原般擴散的安靜也以這兩片區域爲中心，很快就將四周的騷亂喧囂迅速平息了：“——看吧，還是自己人靠譜。”

    “草原部族的戰士們早就習慣了刀頭舔血的生存，這種場面確實是小兒科了。”面對段青隨之露出的笑意，雪靈幻冰一臉懷疑地盯着對方：“但剛纔送走那幾個混在人羣裏挑事者的光……那也是你做的麼？”

    “我怎麼可能有那樣的本事？”段青搖着頭失笑道：“是芙拉的空間魔法啦，能夠隔空施放如此準確的空間魔法的人——哦不，龍，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她能做到了。”“你居然還把芙拉喊來了？”雪靈幻冰驚訝地挑了挑眉毛：“她不是還在虛空圖書館裏忙着研究虛空通道嗎？她——”

    同樣的綻放光芒很快就出現在了段青的周圍，消失的人影也打斷了雪靈幻冰的話音，她霍然轉頭望向了地下拳擊場的中間，那灰袍魔法師的熟悉身影已然在鐵絲網圍成的空曠區域中顯現。同樣驚訝於自己已經被轉移的事實，站起身來的段青將目光率先投向了地下拳擊場的某個方向，黑壓壓的人羣與驟然暴起的歡呼也瞬間淹沒了他想要尋找源頭的注意力，那來自繁花似錦的解說聲音也將他還待出聲的動作瞬間攔了回去：“哦哦哦哦哦！我們的主角已經登場！”

    “讓大家久等了！親愛的觀衆朋友們！”

    已經在漫長的解說生涯中練就了一身調節氣氛的好本事，繁花似錦用古裏怪氣的音調將段青的一系列名號迅速報了出來，成爲了圍觀羣衆聚焦點的段青只好乾笑着揮手致意，順着繁花似錦的報幕將場面暫時支撐下來：“……曾經的聯盟三冠王！虛擬世界的統治者！時隔三年重出江湖的傳奇！斷——天——之刃！”

    “算了，反正也沒剩幾場了。”努力平復着自己想要找繁花似錦算賬的心情，段青的視線在乾笑中轉向鐵欄另一側的黑暗：“芙拉啊芙拉，你就那麼着急走嗎？”

    “既然用這麼帥氣的英姿來到了賽場，想必我們的斷天之刃先生也已經準備好了！”無數玩家舉起雙手歡呼雀躍的景象中，來自繁花似錦高低起伏的音調也再度迴盪在賽場高臺的周圍：“那麼作爲被斷天之刃認真對待的挑戰者們，現在是否又已經準備好挑戰這位傳奇選手了呢？”

    “……”

    逐漸安靜下來的會場中，被提醒到的圍觀玩家們開始四處左顧右盼，等待了半晌的所謂“挑戰者”卻是久久沒有現身，看起來並未因爲段青的登場而作出應有的迴應：“唔嗯，看上去我們的挑戰者還沒有到場啊，那麼——”

    “嘿，我們在這兒呢！”

    一聲呼喝隨後出現在了人羣的大後方，遙遙傳來的呼喊在魔法擴音以及人羣的議論聲下顯得無比渺小，然而站在場上的灰袍魔法師卻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片聲音的來源，衝着那個方向的遠端展開了自己的雙手：“我還以爲你們怯場了呢。”

    “抱歉，來的路上出了一些小意外。”

    有所反應的圍觀人羣迅速沿着段青指示的方向左右分開，將位於那個方向遠端的江山如畫三個人的身影展現在通道的盡頭，站在最前方的那名盾戰士隨後也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髒污，衝着拳擊場中央的段青展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而且你們搞了這麼多人在這裏擋着，我們想上場也有些困難啊。”

    “這確實是我的失誤。”

    心中猜測那位等得不耐煩的龍族女士早已離開了現場，撓着臉頰的段青隨後也擺出了一個請進的姿勢：“昨天看你們留在這裏這麼久，本以爲你們直接在這裏住下來了呢，沒想到你們居然離開了。”

    “畢竟還有一些其他的準備。”與自己身後的兩名同伴相互對了對眼神，江山如畫作爲代表出聲回答道：“至於具體的準備內容——”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裝備，挺起胸膛的盾戰士帶頭向着鐵網包圍的賽場中心走去，一點點經過左右人羣的三道身軀也在即將抵達鐵絲網邊緣的下一刻陡然跳起，穩穩地越過網頂落在了高臺的範圍之中：“……我們現在就開打麼？”

    “你們說了算。”將元素法杖豎在了自己的腳邊，段青微笑着回答道：“咱們比賽的方式還沒有決定呢，你們商量好了麼？”

    “我們最終決定，還是三個人一起上。”來到了江山如畫的肩側，走上前來的浮塵歪着嘴笑了笑：“三打一，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我一開始不是說過嘛，不管是輪番戰還是組隊戰我都會接受。”段青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大家都是老朋友，儘管放下臉皮打就是。”

    “那就……開打？”

    “嗯。”

    四周逐漸屏息凝神下來的安靜氣氛中，三個人又一次相互對視着確認了一下，戴着斗笠的一尾渡江隨後也成爲了最後一個做決定的人，與浮塵一左一右向着兩邊緩緩移動自己的腳步：“隨時都可以。”

    “那麼——”

    三個人逐漸形成的扇形陣勢前方，段青擡頭望向了決鬥場的上空：“繁花似錦。”

    “好嘞！”

    來自繁花似錦的一聲迴應與他激昂的報幕聲也迅速傳遍了這片空間的各個角落：“那麼我宣佈，比賽——”

    “開始！”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