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4 後話

    魔法帝國一方的謠言是否滿天飛舞目前尚未得知，但來自玩家羣體的謠言已經漫天飛舞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只因爲先前被段青特意連接到轉播頻道中的畫面，已經將整個天空之城戰鬥最後時刻的關鍵畫面在所有觀衆們的面前展示了一遍。儘管觀看人數受到了世界局勢的影響，但大量的信息和情報還是通過各種通道與手段流至網絡上的各個角落，這其中既包含了對此次“雞喙杯”比賽的狂熱愛好者對斷天之刃連續兩場魔法比拼的激烈討論，也包含了無數好奇寶寶們對戰鬥過程中所發生的那些景象的探討：“看到了嗎？你們看到了嗎？又一位大boss即將復活啦！”

    “別瞎說，現在還沒確切的消息呢，要是真有古魔法帝國的末代皇帝突然冒出來，那南邊的那些復辟者還會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的麼？”

    “說的也是啊，不然天空之城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安靜……等等，難道是斷天之刃當場就把那個末代皇帝給滅了？永生大廳被‘切割’之後，咱們沒看到後續畫面啊。”

    “可惡，難道又被那個妖孽捷足先——不對，要果真是如此的話，現在跳出來炫耀的應該就是維扎德和落日孤煙了，畢竟他們法師議會與魔法帝國可是死對頭，這可是大功一件！”

    “法師議會現在根本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理會這些凡夫俗子？費爾南多·維金斯平時深居簡出，根本就不像是喜歡炫耀的那種人，更何況是家門不幸這種事……”

    “家門不幸也是羅穆路斯不幸！普拉德是他的得意門生！論壇裏的幾個大佬可是挖過他的底，這傢伙可是老早之前就在法師議會內部活躍了！要是他活着離開，法師議會可就全完了！”

    “法師議會怎麼可能會因爲區區一個叛徒的出現而分崩離析？不過丟人倒是有點丟人，這種程度的恥辱……哼，不殺個議者級別的boss怎麼可能洗刷得掉？”

    “哎喲？沒想到你還是個主戰派的？隔壁‘魔法帝國’板塊的人早就跑過來給咱們下戰書啦！你要不要現在就去跟他們扳一扳？”

    “所以這就是對面可能散發出來的謠言，是吧？”

    跟在逆風悠然的身後聽他訴說着這些話，段青摩挲着自己的額頭一臉無奈地嘆息道，大戰過後的殘破模樣此時也正隨着天空之城上方的冷風，從他們正在行走的城市街巷之間經過：“的確，如果法師議會和維金斯不表態，這次天空之城戰役的結果就沒有什麼官方渠道發佈了，再加上我們的比賽轉播最後傳出去的畫面……魔法帝國一方宣揚他們勝利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你知道就好。”走在前方的逆風悠然不斷拍打着自己的後背，似乎在長時間的領路中顯得有些疲累：“不過就算他們真的這麼搞，他們最多也只是收穫閒散玩家的喝彩與牆頭草們的支持罷了，對大環境的影響有限。”

    “你們有這份自信是好事，我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跑到另外一個事件的中心去當什麼救場的英雄了。”段青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至於那位末代皇帝嘛……唔，我覺得不用擔心，最壞的情況之下，頂多也不過是預言變爲現實而已，到時候我們再打過嘛。”

    “只要是和‘打’有關係的事情，你從來都富有自信。”於是走在前方的逆風悠然露出了一聲苦笑：“要是每一個玩家都能像你一樣，等着盼着別人亮血條，亮了血條就一定能贏，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啊。”

    “到了到了。”

    駐足與停頓之間，幾個維扎德的成員排開了前方的道路，正在收拾着戰火之下殘垣斷壁的內城廢墟也在無盡的寒風與硝煙混雜中呈現在段青的面前，中間還夾雜着部分法師議會的魔法師工作間偶然發出的低聲閒談。土系魔法與水系魔法相互交織形成的修復術在段青不斷經過的廢墟左右閃過，指揮着一衆人等的浮生掠夢隨後也站在高處與投來視線的段青遙遙打了個招呼，面對那個書生微笑的段青不得不點了點頭，沿着逆風悠然依舊還在前方不斷帶領的方向走到了廢墟的中心：“熟不熟悉？”

    “我本來也是打算到這裏來辦事的。”望着逆風悠然伸手指向的那片牆壁殘破不堪、到處都是漏風處的圓拱形建築內部，抱着雙臂的段青不自覺打了個哆嗦：“這地方有這麼冷嗎？昨晚的時候我怎麼記得沒這麼冷？”

    “魔法帝國後半夜的進攻打碎了城市的一部分防風結界，我們目前沒有修復的能量和時間——高空的強冷風可不是正常人能受的了的啊，哈哈。”隨意發出了幾聲低笑，逆風悠然轉手將風系魔法護盾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雖然拜託了你前來修復，不過身爲本地幫派，我們維扎德自然也要拿出地頭蛇的樣子，主持一下整體的修繕工作，那邊的那幾個法師議會的成員都是臨時派過來的幫手——啊，對了。”

    “我們在地下廢墟中發現了諾亞·布萊特，不是屍體。”特意強調了一下後面的四個字，步入圓拱形廢墟內部的逆風悠然轉過了身：“他似乎在最後的戰鬥中活了下來。”

    “你們沒找他問問情報嗎？”段青挑了挑自己的眉毛：“他可是我們和普拉德交手前，最後一個見證了儀式開始的人。”

    “現在再去搞清儀式的奧祕，應該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吧。”逆風悠然擡頭望着高高的穹頂上方，那裏也正因爲大戰之後的破裂而顯露出湛藍色的天空：“反正‘墓主’皇帝陛下已經成功脫身，那些儀式的佈置和原理，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麼意義……怎麼，你有話想要問他？”

    “有緣再說吧。”皺了皺自己的眉毛，段青最後終究還是搖了搖自己的頭：“包括希琳·菲斯在內，整支開拓小隊在我的眼裏都不是這次叛亂事件的同夥，維金斯應該也能看出這一點才對。”

    “有關那幾個人的處置，倒也不是我們維扎德能輕易管得着的，他們還不如求你來得更有用處一點。”朝着殘破圓拱大廳一角的石階方向走去，逆風悠然隨意擺了擺手：“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值得一說——‘菲斯’這個姓氏，你應該熟悉的吧？”

    “菲斯？”

    “沒錯，菲斯。”

    引導着段青登上了廢墟的高處，從內層的殘破石階繞出來的逆風悠然聲音也在光影斑駁間顯得有些模糊：“一開始我們也沒多想，不過後來在昨晚緊急翻閱這支開拓小隊人員背景的時候，幾個眼力不錯的年輕人還是發現了這個彩蛋。”

    “斯蘭柯·菲斯和安薇娜·菲斯——我想起來了。”跟在後方的段青猛地一拍大腿：“她和那位議長夫人之間還有血緣關係？”

    “八歲在瑪塔郡的艾隆郡被發現具備魔法師天賦，次年被送入伊萊克特學院，十四歲通過了全部的考試後畢業並成爲法師議會的一份子，十六歲成爲了大魔法師維塔克的魔法學徒——對方的檔案履歷中比較有用的信息，我能記得的就是這些了。”逆風悠然如數家珍地回答道：“維塔克這個名字你可能不清楚，但他的另一個名字你應該清楚得很：馬洛克。”

    “好吧，又是一個無法找來求證的人物。”於是段青翻了翻自己的眼皮：“另一邊呢？那位安薇娜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出於個人的好奇心。”出現在圓拱的頂端，逆風悠然一臉淡然地回過了頭：“從公務的角度考慮，瞭解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對我們維扎德來說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我們說不定更害怕查出她們之間的關係以後，議員夫人的地位會對法師議會的內部處理產生影響。”

    “安薇娜不是那種喜歡插手權力事務的人，就算她是，法師議會多半也不會理睬她的。”段青搖了搖自己的頭：“況且從我的接觸來看，希琳·菲斯沒有什麼問題，她應該不會得到任何與罪名有關的處置才對。”

    “我們也希望如此，畢竟在普拉德事件發生後的現在，我們真的沒有幾個可信之人啦。”逆風悠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至於安薇娜，她現在應該也處於另一片風暴的中心，想要從那一頭打聽到更多信息的話，我建議你們去找江湖和斷風雷，他們應該知道更多才對。”

    “那場風暴馬上就會平息了。”

    雙眼中閃過了大片的回憶光彩，段青唏噓不已地回答道，吹拂過這座廢墟上空的風也將兩個人四周還在不斷響起的戰場收拾聲音帶偏了少許，寒意也沿着破碎的牆壁與空洞之間傳了過來：“自那一日之後已經經過了這麼久的時間，物是人非到了這個程度，也是該有個說法了啊。”

    “我知道你的心裏又在醞釀着什麼歪點子，我只求你別再想起我就好。”逆風悠然朝着段青的側邊招了招手：“這次單挑過後，我原本交惡的那幾個老朋友都紛紛向我發來賀電，第一時間嘲笑我這個自視甚高不自量力的傢伙——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多練練基礎魔法，別老鑽研那些九級十級魔法什麼的。”視線並未出現轉移，段青聲音隨意地回答道：“我倒也沒有想要你白白浪費資源的意思，畢竟你現在也算是手握法師議會兩個導師傳承的人了，不過不管再怎麼強大的魔法，一定是從基礎魔法開始延伸和拓展的，精通這些魔法和招式對你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機會能讓我見識見識真正的魔法巔峯嗎？”逆風悠然開口問道：“自由世界範疇內的就好。”

    “巔峯？我自己都沒有摸到巔峯的門檻，我離那位紫羅蘭之主還差得遠呢。”手中浮現了一枚紫色的符文，段青終於將注意力從漫天遊移中迴歸而來：“我只能說，她所創造的魔法符文具備一切的可能性，繼續研究下去的話，我也不知道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唔，是這個地方麼？”

    似乎從手中符文的閃爍中察覺到了什麼，登上圓拱形廢墟頂端的段青目光移到了某個位置，他將符文微微靠近那片區域的正中心，然後回頭詢問着逆風悠然：“就是這裏吧？”

    “呵，符文魔法真好用。”察覺到那個符文中蘊含的探測魔法與能量共振法術的複合，逆風悠然點着頭嘆息道：“紫羅蘭學院現在還招人麼？”

    “紫羅蘭學院現在都不存在了，被某皇子與虛空勢力裏應外合——咔嚓。”雙手比了個鍘刀的動作，蹲下身來的段青取出了自己的魔法師圓盤：“當然，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意向，我可以代你問一問她，不過按照我對她脾性的瞭解，她應該是不會要你這個擁有雙料魔法學徒名號的傢伙的。”

    “可惡，果然吃得太多了嗎。”單手輕輕按着自己的額頭，逆風悠然迎着冷風擺出了無奈狀：“算了，這或許也是命運使然，我現在的這條道路也未必是什麼康莊大道，我會走出來給你看的。”

    不再評論對方的這份決心，段青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魔法師圓盤上，一縷靈魂特有的幽白色微光也隨着魔法師圓盤的旋轉，漸漸與段青腳下的圓拱形廢墟連接在了一起。輕微的震動聲隨後夾雜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驚呼而出現在二人的腳下，與之相伴的還有那蔓延至城市內外的地面裂隙漸漸閉合的景象，就連那倒灌在天空之上的冷風，彷彿也隨着這份震動的出現而變得稍微減輕了幾分：“——這麼簡單？”

    “防風結界和主管路的破損應該都修好了，剩下的你們應該都能搞定。”將魔法師圓盤擺在閃耀紫色符文的中央，段青拍打着雙手站了起來：“畢竟是這座城市曾經的管理者與守護者，只要給予足夠的能量支持，這點程度的修復工作還是不在話下的。”

    “……那她還不願意回來？”

    “嗯。”

    面對逆風悠然接踵而至、理所當然的追問，段青聳了聳自己的肩膀。

    “別問我，我也不想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