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6 疑現

    “……預言正在一步一步揭示它的真理，四方元素之泉已經點亮其二，你們無須繼續懷疑，你們剩下的時間也已不多。”

    “無妨，一旦祕法可行，即便是所有的元素之泉都落入他們手裏又如何？我們依舊可以掌握‘那個力量’。”

    “怎麼，你們想要無視預言自行其是？違背命運會得到什麼樣的後果，想必已經不需要我來繼續說明了吧？”

    “四個皇帝……呵，我們倒是不怎麼在意，畢竟語言與文字上的花樣，在‘預言的欺騙’這種東西裏已經見慣不慣了，即便是最後讓對手當上了‘皇帝’，然後假借他們的手實現了我們的目標，我也對此毫不——唔。”

    行走在盤旋的階梯上，正在緩慢前行的一支魔法師隊伍裏此時正有兩道低沉的對話聲悄然迴盪，刻意隱瞞的話音被碧空遠端不斷涌來的風吹得更加難以分辨，就連正在交流的那兩道身影彷彿也在沒有雲層遮掩的陽光下顯得模湖了幾分——自出發之後抵達這片天空之城的未開拓之地已經經過了一段時間，這支由各種成分所組成的臨時魔法師小隊似乎因爲某種奇怪的原因一直處於半沉默狀態，就連唯一存在的這則對話也在下方傳來的窸窣聲中，連同其中一道身影的驟然消散一同消逝在寒風當中了：“……哼。”

    “你們來了。”

    被留下的另外一道身影隨後轉過了頭，站在殘破高塔中部石階上居高臨下地審視着段青的臉：“來得還算合格，否則我們就不得不在最後那片開拓區的前沿，花費等待你們的時間了。”

    “冒險者的行動一向迅速而高效，如果能有看得到的寶物作爲利益誘惑的話，我們的動作說不定會變得更快一些。”仰着頭迴應出聲，下方的段青笑着揮舞了一下手臂以示友好：“當然，要真是出現那種情況，這一趟前來參與開拓任務的名額，就只能用‘搶奪’才能到手啦。”

    “慶幸吧，你是第一個有資格加入我麾下、成爲我隊伍中光榮之一員的冒險者。”俯視着灰袍魔法師的普拉德·英菲利迪聲音倨傲地回答道，已經被兜帽覆蓋的雙眼下彷彿有危險的光芒在閃爍：“不要扯我的後腿，否則我會把那些不需要的城市殘骸連同你一起，從‘邊緣雲海’上丟下去。”

    “放心放心，你們絕對是找對人了，我對那個地方可是熟悉得很。”段青拍着胸脯露出了信心十足的樣子：“要知道在天空之城沒有被發現之前，我的足跡就已經遍佈……咳咳。”

    “得，看來他們不願意聽我吹噓那些過往。”

    上方的人影已經消失在了廢墟的深處，脖子仰得有些發酸的段青隨後也不得不悻悻地收起了自己的熱情：“這與新隊伍友好相處的工作，每一次都顯得如此困難呢。”

    “讓你屈尊與這些魔法師們打交道真是難爲你了呢，首席魔法學徒、紫羅蘭之子與命運之子閣下。”一旁的絮語流觴則是毫無感情地念出了段青傳說中的那些名號：“是不是平日裏已經習慣了與那些大人物交涉，現在看不上這些凡夫俗子了？”

    “這怎麼可能？我的身份可是低微得很。”段青嘆息着擺了擺自己的雙手：“我相信只是先前的七人議會打攪了這位普拉德閣下的‘雅興’，所以他對我留有一些臨時的成見而已，只消我稍微努力一下的話……咳咳，接下來我們該往哪邊走？”

    “這邊。”同樣收起了自己臉上的玩笑神情，藍髮的女劍士伸手朝着右手方向一指：“穿過這裏，左手邊應該有一處破損的大門，樓梯入口就在那後面，從那裏繞道斷牆的上方，然後就可以找到高塔的入口了。”

    兩個人迅速越過了廢墟的陰影，談笑的聲音也在逐漸輕微的腳步聲裏漸漸融入了光影交錯之間，左右觀察着四周景象的段青隨後也跟着將一層又一層的魔法漣漪擴散在兩個人的周圍，那小心翼翼展開的魔法感知也因爲他壓低的聲音而出現了輕微的波動：“剛纔的那個消失的人影……你應該注意到了吧？”

    “沒有用光學魔法遮掩id名字，應該是對我們的出現沒有準備。”回答他的絮語流觴壓低的聲音也顯得無比輕微：“以普拉德那個傢伙的性格，他肯定不會主動將自己在七人議會上遭遇的失敗告訴那個‘同夥’，所以才給了我們發現馬腳的機會。”

    “有時候我都痛恨自己，不好的預感每次都會成功。”扭曲的光芒在魔法護盾的形成中漸漸趨於穩定，也將段青的聲音漸漸收束起來：“不對，按這個思路想下去，說不定維金斯早就從之前的隻言片語中察覺到了什麼，又或者那個羅穆路斯本身就有問題？”

    “羅穆路斯本身就是取代了馬洛克登入七人議會殿堂的成員，無論管理上還是審查上，這份‘臨時補缺’必然會帶來相應的漏洞。”緊跟在段青身後的絮語流觴也露出了理所當然的表情：“連芙蕾帝國那種高度中央集權的國家都因爲前宰相卡爾德斯的緣故而被滲透了大半，法師議會的這羣魔法師又不是玩弄權謀的行家，被埋種子不是很正常的嘛……唔。”

    “應該就是這裏了。”

    兩個人的腳步在轉過的廢城遺蹟邊緣停留了片刻，在已經被遺留於此的部分露營的殘痕中駐足，用最快的速度觀察完畢的段青隨後也將環繞的魔法波動延伸到了其中一片被捨棄的帳篷後方，在已經熄滅的篝火殘骸裏挑起了不同於碎石砂礫的星光點點：“在這兒，有魔法陣的痕跡。”

    “能查出用途嗎？”

    “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想要復現是很難的。”

    在那片魔力的殘餘星光前俯身，閉上眼睛的段青雙手在面前勾勒出難以理解的軌跡：“這是魔法師在外出露宿的基本守則，所以我們也沒辦法指責和懷疑，但若給我足夠時間的話，我也可以通過經驗法則判斷出這個魔法陣的用途和去向。”

    &nb/>“但我們沒有時間，對吧。”自然而然地護衛在段青的身後，絮語流觴嘆息着回答道：“沒有其他線索的話，咱們就趕緊跟上吧，不然被懷疑的就成了我們了。”

    緩緩點了點自己的頭，收起了探知魔力的段青轉身沿着雜草亂生的廢墟間穿過，他循着先前絮語流觴指路的方向找到了臺階的入口，身影也迅速沒入了高塔的陰影之中：“不過就算那個普拉德有問題，目前我看不出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局勢已經緊張到這個程度，無論他們想要做什麼恐怕都難以實現吧。”

    “最有可能的結果，應該是對天空之城動手腳，他先前不惜發動魔法辯論挑戰於你，多半也是想把你無心的提議及時拒絕在自己的行動之外。”跟在段青的身後盤旋而上，絮語流觴的腳步在迴音中顯得無比清脆：“現在情況有變，他應該會稍微調整自己的計劃和安排，最好的情況下，他們說不定會暫時放棄呢。”

    “最壞的打算，就是那支什麼開拓隊伍都是他的人。”走在前方的段青聲音低沉地嘆息道：“他們說不定正在前面擺好了陣勢，等着我們一跳進來就——卡。”

    “那不是正中下懷？咱們復活了找法師議會報信就是了。”隨意回答着段青比着脖子的擬聲動作，絮語流觴微微一笑：“當然這也不是什麼好的信號，若真到了如此地步，想必他們也已經作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了吧。”

    兩個人一同轉過了高塔內部的一角，將已經被廢棄了良久的廢墟內部拋在了彼此的身後，普拉德先前曾經站立過的地方隨後也在塔外的旋梯延伸裏出現在段青的面前，此時也已經是空無一人的景象：“跑得真快。”

    “集合點就在前方，從上面的眺望點翻到舊城的城牆之上，沿着城牆往前走就到了。”他的身後傳來了絮語流觴的聲音：“別問我爲什麼不選別的地方作爲進入點，現在看來，這個地點多半也是他們刻意選取的。”

    “現在還不知道隊伍裏有多少普拉德的人，不用那麼悲觀。”維持着自己的探知魔法波動，段青開始沿着絮語流觴的指路標識着自己的冒險者地圖：“可惜了，要是我能把上一次的角色資料繼承過來的話，我對那片區域的信息掌握絕對要比在場所有人都強，現在只能憑記憶行事了。”

    “法師議會刻意留下了這片區域，想必也是爲了將你戰至最後一刻的那場奇蹟留存下來吧。”絮語流觴回答的聲音也變得愈發低沉：“不然的話，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爲什麼偏偏留着這片最後的區域沒有探明，明明根本沒有什麼值得保留或者值得擔憂的理由……”

    她的話音停頓了片刻，屬於內城內側的景色也隨着兩個人高度的擡升而顯現在高塔前方的城牆之後，已經塌陷了大半的城市中心此時也在無數戰後特有的殘敗廢墟中顯現，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溝壑也在兩個人的面前相互連接成巨大而又深不見底的裂痕：“怎麼樣，看着熟悉嗎？”

    “呃……這是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吧？”印象中的灰白色磚牆與錯落的圓形房頂已經消失不見，灰袍的魔法師顯得有些目瞪口呆：“當時打得有這麼激烈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或許是經過了長久的時間，遺蹟已經在強風和時間的折磨下無法堅持下去。”同樣望着城牆後方的絮語流觴搖着頭回答道：“當然，也說不定是哪個對你抱有恨意的傢伙偷偷到訪，把你曾經立下的偉業殘跡全部破壞了一遍呢。”

    “嘖嘖嘖，我還考慮合影留念來着。”段青撇着嘴巴回答道：“找個理由好好修繕一下，我們的賽事計劃說不定也會增添幾分姿彩……他們人呢？”

    “在那邊。”

    指着視線的遠端、已經在城牆之上行走了很遠的那些人影，絮語流觴引導着灰袍魔法師的視線：“加上普拉德應該一共是五個人，都是來自法師議會內部、被挑選到這支隊伍裏的精英魔法師——當然，表面上應是如此。”

    “走吧，我們跟上。”沒有評價絮語流觴提供的這段信息，段青率先跳到了對面的城牆之上：“他們沒有用魔法趕路，我們也不要用魔法好了——集合點就在那裏吧？”

    “內庭的正西方，沒錯。”身後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跟在段青身後的絮語流觴身體的表面也開始有白色的女武神鎧甲在顯現：“做好準備吧。”

    “名義上參加了這一次開拓任務的人只有你，若是他們據理力爭，我到時候也只能從旁協助了。”

    火熱的痕跡在絮語流觴的腰間顯現，逐漸凝聚的力量也隨着藍髮女劍士的動作輻射出劍型的光芒，沒有在意這些能量散逸的段青只是自顧自地跳過了高空，沿着城牆的方向降落到了那支隊伍的後方：“那個……咳咳，你們也不等等我們，讓我們追得好苦啊。”

    “你好。”

    即將被追上的隊伍後方忽然顯現出了一道身影，由先前的隱身狀態中走出的女性魔法師隨後扶了扶自己寬大無比的尖頂魔法帽，將一瞬間顯露的七分姿色遮擋在了魔力裝飾與金色絲線相互垂下的紫紅色帽檐之間：“我是負責此次任務後勤工作的希琳，希琳·菲斯。”

    “哦，哦哦，希琳小姐。”裝作被嚇了一跳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大聲喘息的段青隨後也跟着擠出了自己的笑容：“抱歉抱歉，剛纔沒注意到……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居然勞煩你特意在這裏等待我們，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只是遵從普拉德閣下的指示而已。”簡潔的回答顯得無比迅速，不再打量這兩名冒險者的希琳轉身向着前方隊伍行進的方向走去：“聽聞七人議會又安排了一名負責人，所以小隊特意決定讓我在這裏迎接，因爲此地情況不明，所以才使用了‘風光折射’作爲臨時掩護，這一點還請見諒。”

    “擬定的集合點就在前方，請隨我來吧。”